我叫阿賴耶,
我好像蝴蝶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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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生龍之介的父母是冬木新都的第一批建設者,他們在這個原本只是偏僻漁村的沿海小鎮要擴建時敏銳地察覺到了機會並果斷舉家前來。
事實證明了他們的眼光沒有出錯,雖然初期很艱難,但在碼頭以及火車站建好之後,冬木的繁榮度就和它的貨物吞吐量一樣直線上升,而且即使在新都的繁華已經不輸於其他一線城市的時候,市政府仍在雄心勃勃地打算繼續將城鎮擴大。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經過數年奮鬥已經算是冬木骨幹人物的雨生夫妻很難閒下來,他們的一雙兒女幾乎是彼此互相照顧著長大的。
因為父母教育的缺失,學校的老師也沒有幫學生塑造世界觀的責任,於是這姐弟倆在看似令人放心的優等生外表下,都有著隱藏的心理問題。
雨生大河雖然有著相當男子氣息的名字,但其實身材嬌小且有著精緻可愛的容貌,和弟弟站在一起的時候往往會被誤認為兄妹,她對此十分惱火,經常強令弟弟「蹲著走」。
雨生龍之介則是個開朗樂觀,能洞察別人心情細微之處,不因失敗而認輸,有著旺盛的好奇心和求知慾的好小伙子,即使姐姐的無理取鬧也總能擔待下來。
但這只是他們的外表。
雨生龍之介天生對於「死」的概念有著超乎尋常的洞察力,在他的眼中,無論行將就木的老人還是即將因為工程而被砍伐的大樹全部被漆黑的「死」之旋渦包圍著,但這並非預知,因為在目睹一起車禍的時候他發現那名受害者在被撞倒之後才被「旋渦」環繞。
正因如此,他對所有的恐怖和鬼怪影視嗤之以鼻,「都是假的」他總是這麼對被嚇到的姐姐說。
雨生大河十分害怕怪談、妖魔或者幽靈之類的東西,但卻總喜歡去聽恐怖故事或者觀看相關電影,即使十次有九次被嚇到發抖也沒有放棄,用她的話來說「我是在學習如果有一天這些東西真的出現了要怎麼保護弟弟。」
拋開弟弟熱衷觀察死亡以及姐姐喜歡怪談這種心理問題不提,他們兩個本身的問題其實是因為雨生家族有著稀薄的魔術血脈,並且住宅位於一條淺層靈脈上方而覺醒造成的。
如果沒有魔術協會或者教會發現並引導他們,最可能的結局就是姐姐在嘗試某個通靈儀式的時候弄假成
真,弟弟在發現姐姐被「什麼」頂替之後動手殺掉——或者被殺,無論如何,剩下的那個都會因為血脈畸形覺醒而成為擁有理智的瘋狂殺人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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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總是嘲笑姐姐對儀式的狂熱是種「病態」的雨生龍之介發現自己也「病」了,他想要看到更多的「死」,並且考慮親手製造。
起因是冬木這段時間死亡率忽然低了許多,「死之旋渦」幾乎完全看不到了,從未發現看那個竟然會上癮的雨生龍之介請假前往城郊的工程開發地時卻發現因為環保組織的抗議,砍伐森林的行為臨時暫停,自然樹木的「死」也因此不再出現。
並不吸菸喝酒的他為此感受到了戒菸戒酒時的焦慮。
在殺死許多昆蟲、毀壞許多花草之後,龍之介以極大的毅力阻止了自己向屠宰場提交實習申請的行為,因為他發現自己選擇了錯誤的方式來緩解焦慮——選擇親自製造「死」的話,最終目標只可能是「人」,所以如果不想成為殺人犯,他必須找到另外的出路。
龍之介嘗試參與了幾次姐姐的「儀式」,但發現事態更加嚴重,大河還當自己只是純粹喜歡神秘的東西而已,但她那半隻腳已經踏進另一個世界的弟弟敏銳地發現,幾乎所有儀式中的「安全措施」都被忽略掉了,如果如果儀式真的成功,那參與者基本是死定了。
所以說,她的目的是享受在毫無保障的神秘儀式下隨時可能死掉的感覺,換言之,在找死。
我們姐弟莫非遭到了什麼詛咒不成?這樣下去早晚自己會親手——不,絕對不行。
懷疑自己家族血脈是否有問題的龍之介前往放著許多舊物的地下室翻找線索,但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找到什麼。
《平安百物語》
這是一本奇蹟般保存完好的日式線裝古書,而且不是印刷品,應該是個人的手記,裡面的日期寫著正歷二年,再加上滿篇幾乎沒有片假名的漢字,以及文中大量提及的妖怪事跡,以及陰陽師召喚式神的手段來看,應該是距今一千多年的平安時期所寫。
這東西原本應該歸類為姐姐喜歡的「奇怪通靈手段」,但龍之介卻在書本上看到了不仔細看就幾乎察覺不到的「死之旋渦」,一本書要如何死去?莫非這不是姐姐那些鬧著玩的儀式而是真貨?
對此十分有興趣的龍之介試驗了文中提及的所有召喚方法,比如畫通靈陣、剪紙人或者念誦咒語等等,
不出意外地全都以失敗告終,想想也是當然的,這種如同兒戲般的行為如果真的能召喚出東西來,陰陽師這個職業怎麼會消失不見?
「哈,我就知道不該踏進姐姐的領域。」終於驚覺自己陷入了雨生大河平時對於奇怪儀式的狂熱,龍之介搖搖頭合上了書:「就試驗這最後一個吧,還不行的話就丟給老虎玩去。」
最後一個嘗試的是某個近代人在批註時提到的,可以召喚出【英靈】的儀式和咒語,因為他的耐心快要耗盡,所以在儀式過程中完全沒有認真起來。
繪製魔法陣他只是隨便找了幾杯紅酒倒了一個圈,召喚咒文也念的亂七八糟,最後向魔法陣輸入魔力——嘿,那是什麼東西?
但是成功了。
有風吹起,一股氣流在出現的瞬間就變成激烈的旋風,將整個地下室吹的亂七八糟。
被隨意倒在地上的紅酒,不知何時自行流動並組成了以環繞著月亮和太陽圖案的五角星為中心的血紅魔法陣,且在如此風壓之下也沒有被吹散開。
颶風呼嘯,隱隱似乎聽到有無數個不同的聲音正在重複那個咒文,它們雜而不亂,仿佛是無數人在各自不同的時間進行著同樣的召喚儀式,而多重詠唱之下咒文的內容反而越發清晰,雖然使用的語言各有不同,但它們表達的意思完全一致。
【在此起誓】
狂風減弱,雨生龍之介的視野暗了下去,隨之而來的是好像被卡車狠狠碾壓過去,又好像骨髓被抽離的痛楚,他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上,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魔法陣,
【吾乃成就世間一切善行之人,吾乃消滅世上一切惡意之人——】
他忽然有一種堅信不疑的預感,即將出現的不管是什麼,都會永久改變他的人生軌跡。
【汝身聽吾號令,汝命與吾劍同在——】
閃電雷鳴,風雲捲動,倒在地上的青年眼睛被風壓颳得生疼,不得不伸手阻擋,而地板上召喚的圖案則開始閃耀出赤紅的光芒。
【天平的守護者,自抑止之輪而來!】
咒文戛然而止,根源和現世連接的通道打開,從猶如實質般噴薄而出的血紅光芒之中,出現了一個嬌小的身影。
那是一名有著披肩銀色長髮和赤紅眼眸,肌膚雪白、表情冷峻的少女,身上穿著一襲長度到達腳踝、有著寬大袖子的純白修女服,肩膀披著有搭扣的毛邊斗篷,還向前垂下兩條繡有金色華麗紋路的玫紅緞帶,頭戴一頂對她來說有些大的亮金皇冠。
以常人的眼光來看,這位少女雖然穿著有些奇怪,但也稱得上十分可愛,而在雨生龍之介的眼中……
——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少女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
他從來沒有想到,竟然有一天會看到如此眾多的死亡之渦,那不計其數的「死」根本不可能是區區事故、戰爭、災害能製造的,直覺告訴他,它的規模甚至遠遠超出了地球最近統計出的總人口數量數百倍。
龍之介在這一瞬間忽然理解了自己和姐姐的奇異之處——姐弟倆全都擁有存在於世界另一面的才能,但那個隱藏的世界吝嗇於敞開大門,以至於他們在這種不知理由的焦慮下做出種種奇特的事情。
如果自己親自動手的話,窮盡一生也無法趕上面前這死亡漩渦中哪怕是零頭的部分吧。
感受著無窮無盡的死亡,哪怕下一瞬間就可能被吞沒,他仍然露出了得償所願的歡樂表情。
「試問。」
少女眨了眨如寶石般璀璨的赤紅眼眸,視線轉向不知何時站了起來,目瞪口呆一副蠢樣的青年。
「你就是我的Master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