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昱恆早在市一中時就已名聲在外,王驍歧身為他的高中學弟同時也是他的大學學弟,雖然他高中很狂,但對這位大名鼎鼎的學長一向心存敬佩,而A大里兩人在各自所屬的院系都很出名,又同是C市人,所以紀昱恆也一直知道他這個學弟的存在,但畢竟不同院且紀昱恆出國留學早,大學裡兩人除了有過幾面之緣再無過多交集。
王驍歧知道許意濃和紀昱恆的關係是大學裡有次在酒店瀏覽校內網,當時紀昱恆在國外發表的一篇論文被當做新聞公布在了論壇首頁,他隨手點進滑了滑帖,許意濃從浴室洗完澡出來往他身上一趴,雙手故意往他腰上一掐,腦袋則蹭來蹭去催他,「快去洗澡。」
腰是他最敏感的地方,很怕被觸碰,而她發間殘留的水珠徐徐滴在他的頸肉,自上而下滑入他的領口再滲落,讓皮膚與心臟均痒痒的。
他順手將她攏至身邊,她順勢跨坐上他大腿,越貼越近地啄他唇,他也從淺淺的回應到深深地反饋,撬開她的唇,在雙舌糾纏黏膩後去吻她耳垂,「想我了?」
許意濃很誠實,「嗯。」
他懶懶散散,「想哪兒了?」
許意濃對著他下巴咬了一口,趁他吃痛的功夫轉身給他收電腦。
「一天到晚就知道看它看它,以後你跟它過日子得了。」她說話時碰到了滑鼠,屏幕一亮,正好顯示在紀昱恆的那張高清照上。
她收拾的動作豁然停止,拿起滑鼠上下拉動,竟然頗有興致地看起那篇報導來。
那是王驍歧頭一回看到她那麼全神貫注盯著他以外的異性看,於是雙腿突然抬了一下,害她坐著差點重心不穩摔下來。
她回頭嗔怪,「幹嘛啊?」
他面無表情,「好看麼?」
許意濃看看他再看看電腦,滑鼠重新移到那張照片上,「你說他啊?」把頭一點十分認可,「好看啊,人家高中不就被一直傳頌——一中流水的校草,扛把子的紀昱恆。」
王驍歧沒吭聲,她還好死不活地把那張照片放到最大,捧起電腦屏幕舉到自己臉一塊兒,當他面問,「你難道不覺得,我跟他長很像嗎?」
王驍歧板著一張臉,開始連名帶姓叫她,「許意濃。」
她像沒當回事地繼續追問,「你再仔細看看!再看看!」
王驍歧已經沒有耐心,正要發作,她抱著電腦仍坐在他腿上,占領高地,「好吧,真相只有一個!」她沒有眼鏡只能甩甩劉海,卻因為沾了水濕噠噠得貼在額上沒能甩起來,於是她改用嘴吹虛張聲勢,而後鄭重其事宣布。
「他,是,我,表,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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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如同學長與學弟在校外的偶遇,紀昱恆看到王驍歧只默然頷首便再無過多的動作,他心思全牽在女兒身上,而且這會兒並非是個敘舊的好時機。
CT室已經在喚樂樂的名字,「紀樂愉。」
紀昱恆還沒能跟許意濃說上話,就跟塗筱檸抱著樂樂先進去了。
剛剛還人挺多的走廊上瞬間變得人影寥寥,只剩下了許意濃和王驍歧。
許意濃靠牆站著,因為出來得匆忙她沒穿外套,袖子和褲管還保持著給樂樂洗澡時的捲起狀態,乍一看挺像下河摸魚的,而腳上踩著的一雙卡通拖鞋既違和又滑稽,卸過妝的臉上素麵朝天取代了白天的烈焰紅唇,再加上她凌散不堪的頭髮,從她下車到診室再到CT室,一路都備受矚目,哪裡還有上班時的精明模樣,簡直狼狽得像個行走的笑話。
為了保持空氣順暢,醫院走廊的窗戶大敞著,有陣陣風吹進來,許意濃額前的劉海隨之拂動,她穿著拖鞋並沒穿襪子,涼意從腳底生,她抬起跺跺,貼牆站著,跟做賊似的時不時往CT室里探探頭,想看看情況,風再來的時候她就縮縮脖子,抱著臂互相上下搓搓以此取暖。
忽然肩上一重,一件西服落在了她身上。
她回眸,與王驍歧四目相接。
他說,「當心著涼。」
安靜片晌,她問,「有煙嗎?」
「沒有。」
「哦。」
兩人站了多久他手機就震動了多久,許意濃餘光里瞥見他靜默不響地走開,聲音從壓低到再也聽不見,好像是工作上的事,她又面向已經緊閉的CT室,什麼都沒看見,她攏攏身上的衣服耐心等待表哥一家出來。
幾分鐘後,一隻握著瓶裝奶茶的手映入眼帘,無名指的指腹上裹著創可貼,她仰頭,王驍歧正直挺挺地站在她身側,不知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沒接,他手一抬便把飲料瓶按貼在了她臉上,熱乎乎的觸感立刻穿透過皮膚順著血液貫穿至全身,原來他買的是熱飲。
——
「清醒了嗎?是不是比曼妥思提神醒腦更管用?」
「趁熱喝。」奶茶的瓶子仿佛又在她臉上動了動,耳邊是他現在的聲音。
直到指尖傳來熱度,他已經將奶茶塞進了她手裡,她驀爾發現,走廊里的窗戶被關去了幾扇,沒先前那般冷了。
窗外有高聳銀杏樹,夜色中又一縷秋風肅起,枝頭隨之飄搖,吹離了幾片葉子,它們打著轉輕舞著掉落,直至視野里再也看不見,她率先打破沉默。
「謝謝。」
王驍歧同她一樣靠牆站著,兩人並排,但始終一高一矮,他偏過頭來,「謝什麼?」
許意濃握著瓶身,眼裡儘是身上他的西服衣擺,間隔了一會兒才緩緩張口,「謝謝你送我和樂樂來醫院,也謝謝你的飲料。」又一併補上,「還有上次送我回酒店。」
她儼然褪去了工作時的犀利,還夾帶了一絲柔弱,王驍歧看著她,問了句,「你住你表哥家?」
許意濃點頭,「嗯。」
「挺好的,有個親人在這兒,有個照應。」
許意濃拿捏著奶茶瓶又輕輕嗯了一聲。
一時好像沒話了,王驍歧靠著牆又突然說。
「你侄女跟你長得挺像的。」
許意濃聞言唇角不自覺抬了抬,「老話說外甥像舅舅,侄女像姑姑,總是有點道理的。」雙手被奶茶捂著暖和多了,她告訴他,「不過也有不像的地方,樂樂從小性格好,沒我那麼擰巴,就是有時候皮了點兒。」
他好像是輕笑了一下,「還好,你也只是窩裡橫。」
許意濃手中來回滾動的奶茶瓶不易察覺地卡頓了一下,這時CT室里部的門重新打開,表哥抱著樂樂跟表嫂一道出來了。
許意濃第一時間跑了過去,關切問,「怎麼樣?」
「片子出來還有一會兒,但醫生說是普通的脫臼,沒有造成關節嚴重脫位,讓門診醫生做個復位就好了。」這會兒情緒平復的塗筱檸告訴她。
許意濃懸吊了一晚的心這才稍稍落了落,她趕緊轉身想把這消息告訴王驍歧,卻發現剛剛他還在的位置已經空了。
他走得悄無聲息,好像特意把團聚的時間留給了他們一家人,就跟出現的時候一樣及時且安靜,除了許意濃無人注意到,如同短暫一現的曇花,完成使命後默默歸於塵土裡,零落成泥。
耳邊有表哥一家三口的聲音,說了什麼許意濃沒聽清,她在原地失神地立了會兒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們拿了片子再次回到了急診室。
醫生給樂樂胳膊做復位的時候塗筱檸和許意濃均被趕了出來,只允許紀昱恆留在裡面。
「對不起嫂子,是我沒照顧好樂樂。」姑嫂倆獨處時許意濃自責地向她道歉。
塗筱檸搖首,「孩子成長路上受點傷是難免的,就算今天是我和她爸爸在家也未必能看好她,這不是你的問題,你能保持冷靜地把樂樂第一時間送到醫院,已經做的很好了,換成我早就慌了,肯定只知道找你哥。」
許意濃唇緊抿成一線,塗筱檸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握握她的手輕輕拍拍,「樂樂沒有大礙,這事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說話間隨著診室里傳來樂樂一聲哀啼,塗筱檸和許意濃的對話中止,過了一會兒門一開,小丫頭眼淚汪汪地被紀昱恆抱出來了,塗筱檸這個當媽的到底是遭不住孩子受皮肉之苦,父女倆一出來她就從紀昱恆那裡一把將樂樂抱了過來,一刻不願鬆手。
她細細看看女兒這裡再看看那裡,確認無事後沙著嗓給她擦去眼淚,「好了,已經沒事了,不哭鼻子了,我們回家了。」
眼前這一幕令許意濃心情更為沉重,她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存在顯得很突兀,是她的突然造訪,打破了表哥一家三口原本寧靜的生活。
回去時折騰了一夜的樂樂窩在媽媽懷裡睡著了,許意濃一路都沒出聲,坐在副駕駛座上持續望著車窗外一晃即逝的光怪陸離與燈紅酒綠。
她甚至想,如果自己沒從日本回來,這裡的一切又會是一番什麼光景?
車回到小區地下車庫,紀昱恆讓塗筱檸先抱樂樂上去。
塗筱檸看看丈夫,再看看仍靜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許意濃,輕輕點了點頭,開門先抱女兒下了車。
車裡只剩下他們兩兄妹了。
許意濃開口就說,「哥,打擾你們這麼久,我打算搬出去住。」
紀昱恆未熄火,暖氣仍開著,他將手輕覆在方向盤上,望著車燈照亮的前方難得回憶起了往事。
「你還記得你第一次橫跳坐自行車后座嗎?」
許意濃手中緊抱著那瓶未動過的奶茶,自始至終愧疚地偏著臉。
她怎麼會不記得。
那會兒她才小學一年級,他也才五年級,一到周末,她就像個跟屁蟲一樣到他家來,他出去跟同學玩兒她也鬧著要去。
他便忽悠她,「如果你能在我騎車的時候自己跳坐到後面,我就帶你去。」
但他當時騎的自行車是父親的那種男式最大號,連他那時的身高騎起來都有些費勁,得把車身傾斜很多才能腳撐地,更別說還沒長開的她了。
可她想跟他去啊,倔強地說,「我可以的!」
於是他在前面騎,她就在後面追,一邊追一邊喊,「哥你慢點兒!」
一般跳坐自行車,至少也要抓住前面騎車人的衣服和車上的一個著力點,可他當時故意沒減速,以為她會就此放棄,誰知小丫頭非要做到似的,真的瞅準時機騰空一個橫跳……
「嘭——」一聲巨響,因為他的車速問題,她沒能如願橫跳坐上來,卻在牟足了勁後慣性使然地推背而落,背脊直衝衝撞在了人家的一戶車庫門上。
當時的老小區里,家家戶戶的車庫都是老式的木門,哪裡經得起這麼猛烈一擊,門一下就被撞開了。
許意濃摔得灰頭土臉,手上胳膊上全都蹭破了皮,小腿還扭傷了。
紀昱恆一看出了事,趕緊停車調頭折返。
她不僅沒哭,還能自己站起來,無視那一身的傷只關心自己的臉蛋,「哥,我破相了嗎?」
因為這事,紀昱恆第一次挨了母親的打,他被打的時候之前一直沒哭的許意濃開始痛哭流涕,緊緊抓著母親的衣角不停往自己身上攬,「姨媽,別打哥哥了,是我不好,是我非要他帶我去玩的!」
……
車窗上漫布著一層薄薄的水蒸氣,紀昱恆想起這些唇角扯了扯,「你當時自己都傷成那樣了,卻還在給我開脫。」
許意濃的身子不由動了動,「這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還提它做什麼。」
「那件事後,你後來坐自行車都不敢中途跳坐,非要先坐上去才允許我騎車,因為有了陰影。」紀昱恆將兩邊的車窗都滑下一條縫通了通氣,「其實每個孩子都會有摔倒碰撞的時候,包括我們,這是一個人成長途中必然要經歷的過程之一,所以樂樂今天的事你不要太有心理負擔,從側面看,她也得了一個教訓,以後再也不敢在洗澡的時候頑皮了。」他側身再看看她,「這事過去了就過去了,我跟你嫂子都沒放心上。」
「我知道,都知道。」許意濃無力地倚靠著車身,聲色晦暗,「今天樂樂摔倒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我覺得自己有時候挺差勁的,很多事都做不好,也不止帶孩子這一件事。」她苦苦一笑,「其實小時候到現在都是,我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但又爭強好勝總想做到去證明自己,到頭來卻一事無成。」她的話聽起來跟今天的事有關係又沒關係。
說話的時候手指沿著車窗上的霧氣畫來畫去,始終是一排的三道橫和一豎槓,滿到再也畫不下了。
她喃喃自語,「重要的時刻,我好像總分不清事情的主與次,給身邊人平添了很多麻煩,或許沒那麼要強就好了……」話到此,她驀然撥開垂落的散發,總算露出了眼睛,看上去與之前並無兩樣,瞳里透著真誠,「但,謝謝你跟嫂子一直收留我這個麻煩精啊。」
紀昱恆抬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並解開安全帶,「你放心,如果有人想把你從我這兒領走,我一定義不容辭把你打包送出門。」
原本溫馨的氣氛就此被打破,許意濃吃痛捂額,也解開安全帶,「紀昱恆,你真是跟我媽,你小姨越來越像了。」
一起等電梯上樓時,紀昱恆瞥了一眼她身上披著的男士西服,視線再往下,從她手中緊握的那瓶奶茶上一掃而過,他單手插在西裝褲袋,隨口問了一句,「怎麼一直拿著沒喝?」
許意濃垂垂眸,答非所問,「你怎麼不問我,今晚為什麼會跟他在一起?」
紀昱恆轉看向電梯樓層提示屏,順過她的話,「那你說說,為什麼會跟他在一起?」
許意濃不自覺捏了捏瓶身,卻硬邦邦的捏不動,她告訴他,「我現在是他的甲方。」
「哦。」紀昱恆沒什麼太大反應,仿佛在聽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更沒多問一個字。
兄妹倆又站了會兒,許意濃突喚,「哥。」
樓道里安靜得都能聽到陣陣回聲,紀昱恆還在看那屏幕,電梯已經到一樓了。
「嗯?」
「你以前答應我的話,還算數嗎?」
「叮咚——叮咚——叮咚——」電梯到達的提示聲連響三下,覆蓋了周圍所有的聲音。
紀昱恆伸手微擋電梯門,讓她先進,他側首,「你剛說什麼?」
許意濃搖搖頭,抬步邁了進去,「我說,電梯到了。」
今晚樂樂睡在了塗筱檸和紀昱恆的房間裡。
等紀昱恆回到房間的時候小傢伙早已睡熟,塗筱檸也快睡著了,揉著眼起身,「你回來了?意濃呢?」
紀昱恆脫下西服,「也回房睡了。」
塗筱檸穿上拖鞋給他解領帶,「我看她後來狀態都不大好,心事重重的,其實她思想包袱不用那麼重,樂樂已經沒事了,有的孩子小時候滑個滑梯不小心碰了也會脫臼的。」
「我已經勸過她了,畢竟沒有帶孩子的經驗,今天的事她也被嚇到了,還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紀昱恆撫撫妻子的臉,「我去沖澡,你先睡。」
塗筱檸點頭,突然想起什麼將他手一拉,「對了,之前那個跟意濃一起站在CT室走廊,還叫你學長的小伙子就是送樂樂去醫院的人吧?」
當時場面過於混亂,她的心思又全然在樂樂身上,沒顧得上多出的一個人,這會兒才後知後覺起來。
紀昱恆頷首。
塗筱檸追悔莫及,「人家幫了這麼大的忙我們卻沒說聲謝謝就讓他走了,真是太不禮貌了。」再拉拉他,「他不是你學弟嗎?你有人家聯繫方式嗎?得找個時間約人家出來一起吃頓飯什麼的好好感謝一下他才行。」
紀昱恆邊解皮帶邊說,「好,知道了,我回頭安排一下。」
塗筱檸端凝著他抽皮帶的動作又困惑不解地問,「但是,你的學弟,怎麼會跟意濃在一塊兒呢?他們倆是同事嗎?」
紀昱恆將皮帶習慣□□至她手中,並沒有回答,只說,「不早了,你可以睡了塗經理。」
可他越三緘其口越是勾起了塗筱檸的好奇心,她的直覺告訴她,事情不簡單。
「我知道了!」她一個激靈,急於向他求證,「他一定是對意濃有意思,又正好發現是你的學弟,想借你這層關係來突破他倆進一步發展。」她簡直快速腦部了一篇言情小說,還甚覺得自己有理有據,「機智啊,先從大舅子這裡下手攻克,有勇又有謀!而且就他今天緊急送樂樂去醫院這個舉動,一下拉到我們三人的好感了啊,一舉三得。」
她一隻手握拳砸向自己另一隻手掌心感嘆,再貼上紀昱恆晃晃他,「小伙子很有責任心,我覺得可!」
紀昱恆看看她,「可什麼?」
塗筱檸嘖一聲,「你似(是)不似灑(傻)?」嫌棄地推他一下,「當你妹夫啊!」
紀昱恆打斷她的一系列臆想,直接告訴她一個事實,「他是意濃的,前男友。」
最後三個字讓塗筱檸當場懵逼,她瞠目結舌,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你說什麼?」
紀昱恆當然不會再複述一遍,逕自往浴室走,塗筱檸噠噠噠走了兩步怕拖鞋聲吵到女兒,趕緊脫了赤腳踩在地板上追過去。
她雙手用力地拽住紀昱恆,再次向他求證。
「他,他就是意濃的,前男友?」
塗筱檸之前只知道許意濃有一個相戀多年的男友,都到談婚論嫁了卻突然分了手,所以她並沒有見過對方,這事紀昱恆後來也鮮少與她提及。
紀昱恆默認。
她不禁吸了一口氣,一副「我就說呢」的表情。
「你不早說!難怪那麼帥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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