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止痛藥後,我用護士站的電話給大黃打過去,讓他來接我,萬幸的是我還記得他的電話號碼。
放下電話之後我正要回病房,一個穿著咖色衝鋒衣的中年男人迎面走過來,他灰頭土臉的樣子很像是剛從沙漠裡回來。
兩個人四目相對,他看到我顯得十分意外,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張開嘴巴試探性的叫了我一聲:「阿蕭?」
我根本不認識他,本來還以為他可能在之前的幾天裡見過我,正好可以詢問他一些相關情況,誰知他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咧嘴一笑,說:「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
他的表情一瞬間僵住了,隨後變得異常激動,五官都變了形。
他上前一步,一把扯住我的胳膊,緊緊盯著我的眼睛:「你永遠無法逃避你的命運! 只有追隨血紅色的太陽,才能找到真相!」
我大驚,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一邊用力想甩開他的手,一邊叫道:「你想幹什麼?有毛病吧你!」
誰知他的力氣出奇的大,我根本甩不掉他,他的眼睛裡爆出血絲來,猙獰的表情像是要吃了我,嘴裡還嘀嘀咕咕的不停念叨著什麼。
我很害怕,覺得這人是個瘋子,瘋子殺人可不犯法啊!
可千萬不能把他惹急了,萬一發起瘋來捅我一刀,我哭都沒地兒哭去,忙把語氣緩和下來:「大哥,咱有事兒慢慢說啊!來你先放開我……」
我和那個中年男人的爭吵聲引起了值班護士的注意,那個小護士走過來打量了一下中年男人,發現他有點不太對勁,說道:「現在不是探視病人的時間,請您出去!」
我們的身邊逐漸有病人和其他護士圍過來,病房外的保安也聞聲趕來。保安一看到中年男人就叫道:「喂!你是怎麼進來的?」
中年男人見情況不利,鬆開我的胳膊,轉身衝出人群,徑直往走廊深處跑。保安提著警棍追了上去,他們兩個拐個彎就離開了大家的視線。
我很想追上去看,卻因剛剛甦醒,沒有那個體力,只好作罷。
沒過多久,保安自己一個人回來了,他臉上的表情怪怪的,像是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保安說:「走廊盡頭是面牆,我連個人影兒都沒看到。他……就好像人間蒸發了!」
要說一個人能憑空消失實在是難以置信,保安的話很沒有說服力。
至於那個中年男人,我只是當他是個瘋子,他說了什麼其實我根本沒往心裡去,大黃來了之後我就把這件事情給忘了。(很久以後我才意識到,放走他是一個多麼草率的決定)
我給大黃打電話時說兄弟在內蒙落難了,你來幫幫兄弟,他還以為我在開玩笑,可傍晚他趕到這裡的時候卻嚇了一跳,大叫:「哎呦我去!老陸!你這些日子被騙到哪個小山溝兒挖煤去了?咋把自己搞成這鬼樣兒!」
我擺了擺手,表示說多了都是淚啊!說實話,我照鏡子看見自己的憔悴樣都想問一句,大哥你誰啊?
大黃跑前跑後幫我交齊了醫藥費,領回了我的私人物品,他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一邊削著蘋果一邊說:「明天等那幾個驢友來了,可得好好謝謝人家,要不是人家,你就成失蹤人口了!」
然後大黃又小心翼翼的問我,「你發生這些事,跟阿姨說了嗎?」
「我哪敢告訴那位,她知道之後還不得急瘋了?我只告訴了你一個人。」
我真的不敢告訴我媽這件事,怕她擔心,只是給她打電話報了平安。她還以為我在出差,看來我之前一直在瞞著她。我只能繼續撒謊,說這次比較忙,過幾天再回去。
自打大黃來了之後,我總算有了點安全感。
大黃大名叫黃大志,是我發小,也是我最要好的哥們兒,可以說我們倆是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小時候我們住一個院兒,天天混在一塊簡直是臥龍鳳雛。
我這個孩子表面上看起來老實聽話,事實上特有主意,是大黃的狗頭軍師。
有一次我倆合謀把鄰居二阿姨及腰的大辮子給剪了,二阿姨哭著找上門來,我媽才知道原來我也是個不老實的主,當著大伙兒的面給我好一頓胖揍。
而大黃一直是個闖禍精,上學的時候也是校園一霸,誰不服就揍誰,別看他當時比別人矮一頭,打起架來是真狠啊,比他高一年級的都打不過他。
老師三天兩頭兒的找家長,說這樣下去可不行,這孩子長大之後可是社會的毒瘤啊。
無奈大黃父母都忙於做生意,沒功夫管他,他平時和他那在勞動公園門口裝瞎子擺攤算命的神棍爺爺住在一起,爺倆兒經常來我家蹭飯改善伙食。
這小子深得爺爺真傳,八面玲瓏,一張嘴相當會說,把我媽哄得一愣一愣的。
大黃從小就不是學習的那塊料,勉強念完了初中,就托關係送去當兵了,在軍營里他憑著過人的射擊天賦還拿過優秀,退伍以後做起了小生意。
我問大黃前些日子我有沒有和他提過來騰格里沙漠的事,大黃說:「你小子好像在驢友網站上認識了什麼人,那段日子整天神神秘秘的。後來有一次吃飯你喝多了,神經兮兮的和我說你要去做一件特別牛逼的事兒,問你是什麼事兒你又不說。後來就一直不見你人影兒,這一接到你的電話嚇了我一跳,原以為你小子是說著玩的!」
「現在我可是遇到麻煩了。因為腦震盪,我的記憶停留在了4月10號那天,至於我怎麼到這來,為什麼到這來,和誰來的,我都不記得了。對我而言就是前一天還在和你喝酒睡一覺醒來已經是半個多月後了。」
大黃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突然捧腹大笑:「哈哈哈,你小子該不會是被外星人給綁架拉去做實驗了吧!」
「你別沒正形了,我這都什麼樣兒了,小命兒差點就保不住了!你都不知道我剛醒來的時候有多害怕,居然還拿我開涮,你小子也太不仗義了……」
「我還不仗義,從小到大你打架就沒贏過,哪次不是我替你出頭?行了行了!」大黃把削好的蘋果塞到我手裡,說:「回去之後請你去吃頓好的,給你大補!」
我拿起蘋果咬了一口,一邊嚼一邊說:「這還差不多!明天得拜託那幾個驢友幫我查查我在這邊住沒住過旅店,和誰一起,他們人脈廣些,也許能找到些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