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煙花之事,徐病需親自操持,他將煙花製作之事,分成四個環節,分別交託給四組人手。🍓☯ 69Ŝнⓤ𝔁.ⓒᗝ𝐦 🍧🐊
最後再由他來匯總。
回到國師府,已是戌時,徐病剛剛坐下,便眼波輕閃,匆匆從後門離去。
海東青落至肩頭,他伸手輕輕逗弄,那白色的飛鷹,當真神俊無比,每一根羽毛,都在似精心雕琢而成。
因為宵禁,街道兩側全無行人,徐病施以隱身之術,朝大熙城外走去,速度稍加快。
他自西城門而出,郊外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遠有豺狼黑熊,近有毒蟲野狗,夜裡從不適合趕路。
那漆黑官道上,卻並非僅他一人,身前約莫一里有餘,還有一人,隱匿身形,暗中潛行。
其身手矯健,走路無音,拂步而過,似清風徐來,非但無音,橫穿灌木之時,草木全無反應,恰好與那人,插身而過卻不被帶起絲毫波瀾。
尤是那深夜,漆黑無比,那人影全似靈活的狐狸,即便全神貫注盯梢,也極容易跟丟。
若非徐病耳聰目慧,更借了海東青之視力,還真未必,能跟上此人。
至於此人是誰…
自不難猜。
正是那桃花的賣魚漢子,也是女帝的左膀崔晨,紀沅在外的最後底牌。
尚守城不顧自身安危,將紀沅消息,告知崔晨,而崔晨籌備數日,終見時機成熟,準備召集玄甲兵,包圍國師府,以迅雷之勢救下陛下。
崔晨已想好理由,師出之名即:國師禍亂朝綱,陛下容忍已久下令將其擒殺。若順利,玄甲軍軍威再漲,名正且言順,完美掩蓋陛下曾被捕過的事實。
若不順利…
崔晨眯眸,加快三分步伐,手心冒出冷汗,若不順利,後果不堪設想,是一次豪賭,以命…甚至以大熙為賭注的豪賭。
他走上山道,一路向上,行至某座山的山頂,眺望那一片漆黑的大熙城。一切盡收眼底,涼風習習。
他衣著粗布而已,卻精神佳火氣旺,不懼寒冷,雙手堆起雪堆,在上插一支黑旗,旗幟隨風飄揚,可藉此看風向。
玄甲軍四散各處,有軍營,有商販,有勞工,以尋常方式,口口傳遞消息,阻礙太大。
且極容易露出破綻,暴露風險不小,效率太低,漏傳、錯傳皆有可能。故早在幾年前,組建玄甲軍之時,紀沅便與崔晨、宋思三人,便一直討論傳令方式。
崔晨有苗家背景,宋思有仙家背景,二者意見相差無幾,皆看中「蠱術」,以蠱術而傳,可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一萬玄甲軍,鼻頭處皆種一種蠱蟲,名為「聞息蠱」,乃苗家之秘術。此蠱並無特異,但對某一類藥物的氣味,極其敏感。
崔晨近日,便在調配此藥,崔晨能勝任玄甲軍統領,成為紀沅不可或缺之臂膀,自是有其過人之處。
除此之外,宋思頗為欣賞此人,教過此人看星象,識風水之術,在宋思面前,自是不算什麼,可在那凡世,便是精風水,通天文。
他算定今夜子時五刻至七刻,或有一陣東風,於是沿西門而出,爬上山巔。
待那東風來,他散布藥氣,便可借東風而散,遍布全城。蠱蟲鳴,軍士皆醒,那玄甲軍…自然便又如幽靈一般,再度出現了。
只不過這一次…
他目標是國師府。
崔晨坐於山巔,看著那黑色旗幟,輕呼一口氣,因山高氣冷,睫毛鬍鬚髮鬢,皆已結霜,他似尊冰雕,與內心的不安,忐忑相比,此刻肉體上的嚴寒不值一提。
忽的,他只覺風向一轉,本是西南風向,漸漸發生了偏移。他心中一緊,手心攥緊的瓶子,因為汗水浸潤而有些濕滑,他更用力了幾分,嘴鼻處的熱氣,徐徐緩緩呼出。
卻在這時。
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崔晨愣神,那隻手掌中傳來的溫熱,告訴他這並不是幻覺,剎那之間,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立於風雪枯坐良久,也不及此刻半分寒冷。
他整個人僵住了,口鼻熱氣大進大出,呼吸節奏已是凌亂,他目光順著手掌,漸漸上移…
到手臂,到胳膊,最後到那張噙著幾分笑意的臉頰。
「這是…」
一時之間,他竟沒認出,此是何人,只覺此人風雪為襯,月光為霞,僅是朝那一站,便天地造化之顯化。
帶著無法雕琢而出的美,陣陣清香繞鼻尖。
「莫非山神顯化?」崔晨如是想到,他從未見過徐病,也不知徐病是何模樣。
故這第一眼,他見那自有三分笑意的人兒,竟生出幾分好看,看那山石聳立,看那江河壯闊,也看那人兒笑容。
美好的事物,他下意識的,不想站在對立面。
徐病坐其身側,衣著簡單,風雪不染身,悄聲問道:「這決定,可想好了?」
「……」崔晨默然,知道此人口中所說所指,乃是何物。
自獲得消息起,他便彷徨,比陛下失蹤時,更加彷徨。
玄甲軍起而風雲變,而國運變。那萬人再度集結,大熙城該是什麼反應?
文武百官,自不會如上次那般,毫無準備,會探究玄甲軍根本…
更甚者,陛下被擒,消息流走,天下動盪,陛下尚無子嗣,到時有多少人,打著尋帝的名號,行奪帝的事實。
又有多少人,擁立新主。
不可測,不可測。
玄甲軍創立之初,便是一手暗棋,一手致命殺招,而不是驅之入臂的尋常軍隊。
「你看那大熙城,你看那家家戶戶,那燈燈火火,可曾想過,你這一個舉動,會將一切毀盡。」
「或許明日,皇城便燃起了熊熊大火,江山易了新主。」
徐病徐徐道來。
「我…可…陛下不可補救!」崔晨擰緊了拳頭,一拳砸在雪地上,「即便拼上,我和我那一萬兄弟的命,也不可不救陛下!」
「尚守城與我說了,徐病惡賊,將陛下捆縛,牢牢掌控,日夜折辱,你說我身為臣子,得知陛下消息,如何能無動於衷?!」
徐病道:「可你又怎知,你的陛下不喜歡如此呢?況且…陛下過得,或許沒你想像中的差呢?」
「喜…喜歡?」崔晨沒反應過來,「……」
「若我記得沒錯,陛下是讓尚守城保密的吧?」徐病又道:「或許你的陛下,凍有所衣,餓有所食,身旁有一二好友相聚,可交談,可談論。」
「雖人身不得自由,時常受到些束縛,卻算不上差。若你陛下真如此,你覺得她還想,你集結玄甲軍嗎?」
徐病輕問道。
「這…」崔晨問道:「你說得是真的?」
「是真的。」徐病點頭。
「對了,還未問前輩大名,可是小輩入山,饒了前輩清修了?」崔晨恭敬道,「還有,前輩為何對大熙之事,如此清楚?」
「哦。」
徐病拱手躬身,「我姓徐,單字一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