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安自斟自飲,目光漸漸肆無忌憚,上下遊走打量,如此失禮之舉,紀沅如何能忍,然其剛剛那句話,卻是讓她心中一顫,滿心驚疑間,卻也顧不上那失禮舉動了。°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
她銀牙緊咬,就要訓斥,盧安先開口道:「我奉勸陛下,還是小聲為好。」
「其實我剛剛並未遇見父親,不過是試探一二罷了,可若陛下再如此大聲訓斥,即便盧府宅深,難免沒有隔牆之耳。」
盧安咧嘴一笑,輕輕吹散熱茶霧氣,小飲一口,打開摺扇輕輕扇動,又覺風冷,悄聲將摺扇合上,放至一旁。
「陛下,你說呢?」盧安胸有成竹,既邁出此步,下定決心,自然再無顧忌。
或者說,顧忌已然無用,盧安熬藥時,便在糾結、便在猶豫,最後才下定決心,故絕非衝動之舉。
紀沅面色難看,胸中含怒,「你是如何猜出的?」
盧安不介意展示自身的智慧,儘管這並不難猜,他下意識去拿摺扇,倒並非是多喜歡。
而是文人說話,自要有幾分風度傍身,那摺扇打開、收起時,都盡顯風度,再輕輕搖晃,誰人見此,不言一聲「儒雅俊公子」。
何止是他,大熙城好名者,皆是如此,他這「扇公子」美譽,不便是由此而來嗎?
莫說名聲無用,正是那「扇公子」名聲在外,紀沅才故意讓他發現自己。
才得來如此契機。
「自不難猜,自不難猜。」
盧安笑扇著冷風,言道:
「我聽父親說,陛下在天華山清修,山腳有禁衛軍把守,陛下卻突然出現在馬車。」
「陛下臉戴面具,又身染灰塵,手纏金繩,不難看出是在逃遁。」
「因面具並不難取下,縱使雙手被束,也能輕易取下,然見陛下時,陛下面具罩臉,由此可知,因是自願戴上的。」
紀沅冷笑,眸子閃過一抹陰冷,「那又如何?」
盧安伸出兩根手指,「其一,不難猜出,陛下如此,是顧忌國威。」
「其二,陛下此舉,證明陛下並非天華山上遇襲,而是自別處逃出,並且想要去往某處,需遮蔽面容,才方便行動。」
「以此為準,再結合徐病最近所作所為,以及那金繩之蘊,並非凡物。」
「陛下這狼狽模樣,出於何人之手,自然便呼之欲出了。」
盧安輕搖摺扇,得意問道:「如何?」
紀沅握緊拳頭,冷冷看著盧安,虎落平陽,被犬欺,她這束手之龍鳳,竟也被小兒炫耀。
她倒不覺盧安有多厲害,那番推斷,再正常不過。
僅是哭鬧徐病,限制太過嚴苛。
盧安輕笑,若非想清楚其中緣由,他絕不敢托大。他敏銳察覺,紀沅雖貴為國君,實則孤家寡人。
「你想如何?」紀沅已知辯解無用,只能見招拆招。
盧安站起身來,在那暖爐上,加上幾塊新炭,再攪動攪動,讓其燃燒得更加充分,「陛下,若我沒猜錯,你如今是進退兩難吧?」
「朝中之事,我聽過一二,多少有些了解。陛下年輕氣盛,野心勃勃,與大熙家族,鬧得不痛快。」
「如此狀態,若是被他人得知,再將無翻身之地。」
「呵,縱使與眾愛卿鬧得不痛快,可我等依舊是君臣。」紀沅冷哼反駁。
「那我可去通知父親了。」盧安假意要走。
紀沅冷道:「你到底想如何?」
盧安停下腳步,笑道:「我能幫到陛下。」
「幫我?」紀沅心底嗤笑,面上,卻在上下打量盧安,此人名聲在外,素有雅號,行事作風似也擔得起,那「公子」二字。
大熙城內家族之子,她大多聽說一二,因大熙禮節完善,不少節日宴席,能看到那些年輕俊傑。
且大族子弟,大多會造勢搏名。
「沒錯,此時此刻,只有我能幫到陛下。」盧安重重點頭,眼中閃過熱切光芒,說到此話時,他手在輕輕顫抖,將摺扇合上,丟在了桌面上。
紀沅天性多疑,自不會相信任何人,然此刻局面,卻尤不得她。
只得暫且問道:「你想如何幫?」
盧安娓娓道來,「陛下,如今大熙動盪,奸賊徐病當道,我願輔佐陛下,重歸帝位,治理朝堂。」
「不過…卻有一前提,此前提於陛下,於我,於大熙,都將是喜事。」
盧安面色蘊上幾抹紅暈,似那暖身爐子,燒得太過,房內溫度太高。
他露出笑意,上一秒翩翩公子,行為舉止皆有貴氣。下一秒,卻顯露本性,貪婪的掃視著陛下,「那前提便是,陛下懷有我子嗣!」
「陛下,屆時…盧家自會全力輔佐!」
紀沅怒容難掩,這小小一盧安,竟然放肆至此,膽大包天!
「放肆!」
「盧安,你敢!你若動朕一根寒毛,朕誅殺你九族!」
紀沅怒道,心中則暗自叫苦。自己身染風寒,便是保持清醒,便廢了極多力氣。
若盧安膽大包天,她縱使不願承認,也無可改變,她真切陷入了,自己無法解決之困局。
「我怎麼不敢?」盧安褪去上衣,怒道:「你當真認為,離了那皇位,你還能高高在上不成?」
「你也莫和我裝,我看你早便被那徐病,弄得無數次了吧?」
「嘿嘿,可是那徐病能力不行,如今你落在我手裡,我讓你知道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男人!!」
盧安畢露本性,有著幾分出籠野獸,獨有的猙獰貪婪。
紀沅聽此惡言,又氣又怒,恨不得當場殺了此人。
「盧安,朕若出困,定誅殺你九族!」紀沅切齒而言,眉宇間儘是厭惡與警惕。
那「扇公子」邊走邊褪去衣物,絲毫不懼,「呵呵,陛下,我又非傻子。」
「你覺得你你不為我誕下一子二女,我能讓你離去嗎?」
「再且說,待你生下我子嗣後,你還能奈我何?這江山不便成我的了嗎?」
盧安笑道,他攤開雙手,全無半點畏懼。
是色之驅使,亦是利之所向,此舉,從頭到腳,於他無半點壞處。
紀沅氣得顫抖,盧安所言,確是一鋼針,刺入心中。
「呵呵,莫說是我,陛下啊陛下,你這番境地,落於誰人手中,不心生歹念?」
盧安言罷,加快幾分步伐,一下子撲向紀沅。
紀沅見機抬腳踢去,那一腳可是不輕,將那盧安踢飛一米,然這已用去所有力氣。
紀沅已無力追擊,心中只覺一陣諷刺,那翩翩公子,褪去偽裝,卻似野獸猙獰,那百無禁忌帶徐病,恰恰美色難動其心,所行所為,皆有底線。
二者相比…
倒把徐病,襯得高大了起來,雖然在紀沅心中,此人也是個混蛋。
但…對徐病,她是討厭,對這盧安,卻是厭惡。一字之差,意味顯然不同。
盧安吃痛,抱腹滾地,又再爬起身,剛剛那腳,使得其獸性大發。
紀沅自知,憑藉自己,定然是再無可能脫困去。
那危機時刻。
紀沅乾脆不做抵抗,而是跺著腳,怒道:「徐病,朕要被侮辱了,你還要看到什麼時候!」
「還不救朕!」
話音落下。
一隻手,緩緩推開大門,絲絲冷風,夾雜點點雪花,率先踏足暖屋。
紀沅見那細微動靜,全身一松,卻又覺可悲…
果然……
自己從未真正逃離。
從始至終,都在徐賊掌控中。念此,紀沅未有得救的開心,相反是那挫敗、絕望更多。
除二者外,還隱有一絲松神,徐病出現,自己雖逃脫無望。
至少…那盧安之流,也不會因此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