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因紀沅上山清修,故迎熙節當日,文武百官、朝中大臣,皆各自安過。
自不符合朝中禮節。
然禮節有大有小,有至死不得違逆之事,如靜心七日節,如祭祖日,……等等。
也有可大可小,可有可無之事,這迎熙節自不算小,然若陛下清修,略過這一二年。卻也算不得什麼。
尚可節省財政花銷。
天不過剛亮,氣氛已然不同,徐病心情不錯,這一點便是紀沅也能感受到。
初見時,便見對方嘴角掛一抹淺笑,眉宇柔和……不像是來找麻煩的。
對紀沅來說,今年迎熙節與往年差異極大,不過置換一身新衣裳,卻仍舊是重中之重。
將紀沅領至前院,國師府邸有十位專習女紅的巧手女子。
技藝雖不算多精巧,然織縫衣物卻綽綽有餘,故紀沅那身衣物,他早已備好。
行至一銅鏡前。徐病讓其將素裙褪去,換上自己所備之衣物。
「朕為何要聽你的!」紀沅怒目而瞪,縱使她亦想換身穿束,然依舊想辯駁幾句,維持那搖搖欲墜,甚至早已碎作一地的帝威。
「嗯?」徐病冷哼一聲,微抬眸,目光落至其身。
紀沅咬牙切齒,又無奈妥協,不,倒不如說,徐病若不強迫,那口是心非的人間帝王,真尋不到由頭,置換一身新衣裳。穿著更得體些。
被迫換衣,是識時務,懂進退。自願換衣,是妥協、墮落。那紀沅潛意識深處的腦迴路,確有幾分新奇。
一刻鐘不到,紀沅煥然一新。
上身綢緞白襦衣,腰間別一束帶,上鑲金嵌玉,盡顯腰支曲線。下身百花褶襉長裙,足登皮製靴,上秀有雲雀紋,長發側披右側。
因長發惹眼,故淋灑一層紅水,將其染成暗紅色,不曾想,那發色一變,氣質也隱約轉變。
少了幾分高不可攀的高貴。
卻多幾分直勾人慾望的妖媚。
這身裝扮中規中矩,紀沅對鏡而照,左右扭動腰肢,忽的自笑一聲。
不必施半分粉黛,也美艷動人。自己這般姿色,世間罕見、罕見。
又想起徐病尤在身側,笑臉頃刻轉冷。
「還挺臭美。」徐病心中嘀咕,手指一彈。金晃繩又是飛出。
將紀沅雙臂擰至身後,手腕手肘皆捆起,徐病讓紀沅乖乖坐著。
隨後自取一身衣物,頭也不回步入換衣房中。
紀沅對鏡自賞的美情,頃刻間蕩然無存。倒不是覺得這身衣物多好。
若單論美觀,還是那尚置於宮闕深處的帝裙,更澎湃大氣,更美艷驚世。不過…這身衣物,穿得得體舒適。
且也不算難看。
當然,紀沅並不認為這是衣服的功勞,自己這般身材,這般樣貌,便是穿著素裙,也絕不會差到哪去。
紀沅不知覺間頭已微仰著,眉宇盡顯傲然,乃自然流露,也絕非無根之傲,她貴為天子,如此傲然才屬正常。
常常沉醉於自身容貌中。
她又觀銅鏡。見自己身材豐腴性感,身姿動人,氣質尊貴。縱使雙手被捆著,已經很好看。越看越喜,不知不覺中,這女人又自個飛到了雲霄去。
見誰都多了幾分審視。
她尋一凳子坐下,右腿疊在左腿上,款款而坐,風姿綽約,真似一誘人尤物。
不過這時,徐病也換好衣物,紀沅抬眸看去,卻目光一滯。
徐病換一身黑色寬袖衣袍,頭上蓮花冠未變。
雖穿束簡單,但與自身氣勢契合,一時給人感觀再上一台階。既有不可攀之尊貴,亦有真仙臨世之脫塵。
似…唯有黑衣,能襯其一二。紀沅單是見此一面,便心怦怦直跳。
目光似粘在其上一般。
她真的……很喜歡這廝的容貌。
徐病為紀沅蓋上一件圍袍,如此這般,便可正式出門了。
關好國師府邸大門,行至偏遠街道上,紀沅顯然適應了這般行頭出行,左右環顧,心中略微詫異。
因國師府邸偏遠,前幾次出行大多乘騎馬車。今日為何卻改為步行?
「今日城中禁行車馬。」徐病猜出其所想,淡淡回道。
「禁行車馬?徐病你這惡賊,又搞什麼鬼?」紀沅蹙眉,緊步跟上,語氣略帶幾分質問。
自己的大熙,被徐病任意驅使,心頭總歸不太得勁。
「搞鬼?」徐病突起玩心,側頭附耳輕言道:「你可以猜猜。」
那言語熱氣,撲的一下打在紀沅耳上。
頃刻之間,紀沅全身僵立,細小絨毛皆似被寒風吹拂,根根立起。
心中又惱又氣。
這徐病是故意的!他定知自己的耳朵乃是逆鱗,絲毫吹不得。卻偏偏如此!
可氣!當真可氣!
這可是大街,雖人流甚少,但…出個好歹,那臉她也萬萬丟不起啊。
若徐病容貌尋常些,便也就罷了。她頂多覺得厭惡。
可要命的是,就以肉體上而言,她無法抗拒這等姿色。
除卻姿色…對方展現的氣度,一次次刷新她的感觀。
那人格間的魅力,亦是讓她側目。可…又常常惱怒。
只見紀沅閉上眼睛,又似上次那般,立於原地一動不動。
大口呼吸,直到冰冷空氣打入鼻腔,進入肺部,換來絲絲清涼。
她才暗暗壓平一切暗涌,只是腿腳尚且無力,步子尚且虛浮。踩在雪地上,總覺不如意。
同時又莫名煩躁。
那邪火被點起,卻不得宣洩,讓紀沅頭皮隱隱發麻,想伸手去撓,又發現雙手一點都動不得。
於是更加煩躁。
惡性循環。紀沅跺了跺腳,快步跟上,穿過兩條大街,行人終於漸多。
外有圍袍保暖,內有衣物遮體,若忽略某人使壞,倒也舒適得緊。
「走快點。」徐病又附耳言道。
紀沅好不易平復,又渾身一激靈,是被嚇得,也是被氣得,更是本能反應。
她哪還能邁步?又立於原地許久,咬牙切齒,一面在心底咒罵徐病。一面又不敢多想。
那口氣雖吹在耳,卻撩撥在心。撓得痒痒的,心臟怦怦跳。
然更要命的是,又隱隱如此期待著。紀沅覺得自己定是瘋了。
她跺一跺腳,邁動大長腿,快步跟上徐病。她是真心怕了。
再來幾次,她不知到底會如何,她如今便覺腦袋渾濁,分不清是何處了。
【狀態:束縛、邪火橫生、惱怒、憤恨、受人擺布、汗流浹背…愉悅。】
徐病調看面板,卻突一愣,目光聚集於最後二字。
隨後略帶揶揄打趣的望向快步趕來的紀沅。
嘖嘖嘖,這女人…有兩副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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