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娥又是一愕,若尋常人這般問,她定會嗤笑一聲,罵一聲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鄉野村夫,然後鄙夷離去。
可由徐病問出,卻大不相同,他是造化妙真蓮之主。
那清冷孤傲的仙子,已不知是第幾次失態。
白色魂體飄蕩,聲音微顫,卻仍舊能維持清冷氣度,只是目光暗瞥扳指處。
養魂扳指套在右手大拇指內節。
徐病左手提燈,右手拇指輕蹭掌沿,玉板摩挲手掌。玉娥感到幽怨,都這樣了,還不放過自己。
「徐公子,你真不知?」玉娥問道。
「當然。」
玉娥整理思緒,好整以暇娓娓道來,「提燈境修士,主淬鍊皮肉筋骨膜。」
「提燈境初期,皮作燈身,肉作燈芯,道燈成行。」
「此境可感知太初,但不可行走,但行半步,頃刻暴斃。」
「提燈境小成,血做燈火,道燈徐徐燃之,可於太初慢行,但每日不可超十步。」
「提燈境大成,燈火通明,可行百步左右。」
「因體質、根本法、大道本錢諸多差異,佼佼者可行一百五十步左右,難有個定數。」
聽得此處,徐病蹙眉,「若超過極限會如何?」
玉娥莫名有些惱了,清冷仙子不再清冷。
這造化妙真蓮之主,怎的什麼都不知?
她又輕輕道:「急進者,大多道燈熄滅,或壽元折損,少數不敵侵蝕,染上怪疾,或折損福源等。」
徐病心漸穩,這些他都沒有。
玉娥又說道:「淬鍊全身各處,為提燈巔峰,僅以平常人為例,可行兩百步左右。」
「二淬者,每日可行四百步。」
「三淬者,已達自淬極限,通體無暇,可日行千步!」
徐病摩挲下巴,玉娥鬆一口氣,總算放過那扳指了。
此中之事,深埋心中,絕不可外傳……玉娥雖身死,僅有魂體飄蕩,但有一點與紀沅相似,極愛惜羽毛。
徐病恍然大悟。
沒想到鍊氣士竟還有如此細分,他本以為,世人皆可太初慢行。
原來僅自己而已。
他漸漸明白,趙青雲能取得清風白玉草,宋思能入御福之境,這二者的含金量了。
在日行幾百步的前提下,能取得如此機遇,需要極大的福源。
須知徐病整日閒逛,所得之寶,不過一岩花,一三葉福源草,斬惡獅,渡沼澤……
咳咳…似也不少了?
「之後呢?」徐病問道。
玉娥又道:「三淬後,再難以自身元氣淬鍊肉體,需以『器淬』,元氣與自身法寶相共鳴。」
「法寶為天地精華所凝聚,此過程元氣變化,以這種元氣,可突破極限,再淬肉體。」
「一件下品法寶,可再淬體兩次,三淬後每一淬,太初行不皆加一千。」
「人之極限是九淬,九淬既六千步,故…這一境界,也成為六千步!」
「能達到如此成就者,極少,極少!」
玉娥聲音清冷,卻難掩幾分傲氣,徐病聽了出來,便順勢問道:「敢問玉娥仙子,是幾淬呢?」
玉娥頗有幾分憶往昔崢嶸的自豪,「自是九淬。」
「九淬後,日行六千步,行數日後,水到渠成成功入『六千步』小境。」
徐病又問:「小境界是何?」
「公子又不知?」玉娥一嘆,逐漸感受到,要教導徐病成才,怕是有些許難度。
「提燈境巔峰之後,未入搭橋之前,會因人而異,修出不同小境界。」
「當然,有人急於搭橋,沒修出小境界者,更是絕大多數。」
「決定小境界因素極多,有太初覬覦,所得之寶,鍊氣士自身種種…」
「剛才於你說的『六千步』,便是一道小境界,入此境,極難極難,先決條件便是需達『九淬』。」
「九淬後,鍊氣士入太初,日日行六千步,便可入得此境!」
徐病誇讚道:「如此說來,玉娥仙子果非常人。」
玉娥婉約一笑,她何止非常人,只是徐病尚且弱小,過往成就說與他聽,怕也不知此中份量。
不過白白浪費口舌罷了。
「當然,鍊氣士龐雜而精深,歷來鍊氣士中,沒能九淬的鍊氣士,也有依靠別的途徑,入『六千步』小境界的。」
玉娥又道,鑑於徐病一張白紙,玉娥對那修行之事,一一道來,可多囉嗦些。
正巧,這位公子聽得起勁。
回想起來,玉娥心中道不清是何感受,生前,可從未說過這般多的話語。
「什麼途徑?」徐病問道。
這時,不遠處,一株散發著茵茵光暈的地果,被道燈光暈照得無所遁形。
玉娥投去目光: 「運氣不錯,那是酣地果,服之可『感地』,也可加一二本錢。」
「修士與天地合,那『感地』的本領,說小也小,說妙也妙。可感知地態,對耕種異植,探尋洞府,甚至研習地脈風水術,皆有極大益處。」
她連連點頭。
徐病朝地果走去,又接著話題閒聊,自有玉娥後,太初之行,似乎更添了幾分樂趣。
有人說話,不會無聊,所行所走,也漸漸清晰明了。
「八淬或七淬修士,在壽元充足的情況下,可強行以損耗壽元為代價,入『六千步』之境。」玉娥接著上一話題道。
「但風險極大,需承受極大痛苦,有的甚至身死道消。」玉娥聲音清婉,似湖心漣漪般,一圈一圈盪起。
「六千步有什麼用?」徐病好奇問道。
「妙用極大!」玉娥切身體會過,「其一,入六千步境,體強、魂強是其一。」
「其二,八方福澤滾滾來。」
「其三,六千步內,法寶驅之如同臂使!此範圍內,驅使法寶損耗,遠比他人低!」
除此之外,還有搭建長生橋的規格可達更高······
等等。
六千步並非十分特殊的境界。但卻是人人皆嚮往的境界。
六千步內定生死。
達六千步者,日行六千步,覓得機緣概率更大,獲得淬鍊更多,相比未入六千步的鍊氣士,只會越來越強。
越走越遠。
「對了…已行幾步了?」玉娥蹙眉,停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