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亞空間可以裝人了？」
「看來是這樣的……」
「難以置信……可為什麼你不用穿太空衣？你是如何在這裡面呼吸的？」
穿著太空衣，站在江晨的儲物空間中，林玲詫異地開合著小嘴，看著漂浮在她身旁的江晨問道。
「我也不清楚，」江晨搖了搖頭，無奈道，「也許……因為我是這片亞空間的主人？」
與當初亞空間剛剛形成時相比，除了變得更大了以外，這座球形的空間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為什麼能把自己裝進去，為什麼能容納活物，以他區區本科程度的文化水平，無法理解這麼高深的東西。
只是直覺告訴他，可能與那團金黃色的砂礫狀物質有關。
「那團金黃色的東西呢？」
「就在那。」
江晨朝著空間的角落指了指。
順著江晨指向的方向看去，林玲果然在亞空間的一角發現了那團金黃色的砂礫。
背後的空氣箱發出呲呲聲響，在噴射氣體的助推下，林玲向著那團金黃色的砂礫飛了過去。
當她飛到它的旁邊，向它伸出手，試著去觸碰它的時候，那團金黃色的砂礫，卻是順著她的指縫溜走了。
「奇怪……」小聲地嘀咕了句，林玲的食指在上面反覆觸碰，「就像是全息投影一樣，一點阻力都沒有。」
「別說是你了，就算是我，拿它也一點辦法都沒有。」江晨嘆了口氣，無奈地聳了下肩膀，移動到了林玲的旁邊，「怎麼樣？有點頭緒嗎？」
無數細小的光粒，漂浮在這團金黃物質的周圍，仔細看去，整個金黃色物質就好像無數光粒糾纏在一起。無論是用手去觸碰，還是別的什麼，這團金黃色的物質就好像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一樣，與這個世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交集。
「……這東西是在火星被炸毀之後，混進你的亞空間中的嗎？」仔細端詳著這光團表面似是流動著的紋路，林玲臉上的表情陷入了沉思。
「應該是在火星爆炸之後……之前的話，我從亞空間取出儲存反物質的磁約束體時，裡面還沒有這些玩意兒。」
「所以，關鍵還是火星被炸毀之後麼？」
「對了。」江晨突然想起了什麼。
「怎麼了？」
「我記得在火星爆炸之後……我短暫的進入過虛空。在虛空的時候，裡面的聲音告訴我……那個東西是卡爾達舍夫等級中的III級文明才能領悟到的存在。」
「三級文明？」林玲臉上的表情相當詫異。
根據卡爾達舍夫等級的定義，三級文明的活動範圍將涵蓋整個星系團。就算是蓋亞文明，文明等級也不過是I級文明的巔峰，技術層面上剛剛邁過II級文明的門檻而已。
至於現在的地球文明，雖然看上去似乎已經把殖民地鋪到了木衛系統上去，但事實上對於完全利用地球內資源還存在著不小的差距。因此，按照卡爾達舍夫等級劃分，只能說剛剛摸到I級的邊。
而根據費米悖論，如果銀河系中真的存在這樣的文明，那麼人類應該早就遇見過了。
所以，很大可能銀河系中還沒有誕生III級文明……
但這些東西，虛空中的幽靈並沒有告訴江晨。
將在虛空中聽到的東西複述了一遍之後，江晨看著林玲低著頭，陷入了沉思。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林玲搖了搖頭。
「有沒有考慮到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江晨立刻追問問道。
「別激動，這種推測都是沒有任何科學依據的，」林玲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四維的克雷恩粒子衰變到三維度的世界可以轉化成光和能量，照著這個思路類推下去的話，存在於十一維世界的不明物質，如果發生衰變，會產生什麼樣的效果？」
「爆炸？」
「什麼爆炸，能不能稍微有點想像力？」林玲狠狠白了江晨一眼，輕咳了聲後，繼續說道，「從十一維空間跌落到十維空間，再從十維空間繼續向維度更低的空間衰變，一維的空間也被填滿。這一路上創造的東西雖然我們看不見，但都是構成一個完整的宇宙所必須的要素……」
「也就是說。」江晨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恍然。
「衰變可能已經發生了，只是站在我們的角度可能看不見。」看向了那團金黃色的砂礫，林玲繼續說道，「如果這個推論沒有問題，那麼你的亞空間，大概正在向著真正意義上的宇宙轉變。」
……
20.5光年外，那一半翠綠，一半肉紅色的格利澤581G，靜靜地漂浮在它的軌道上，宛如星空之中，一件風格獨特的藝術品。
在那翠綠色的「樹葉」之下，是一根根糾纏交錯的軟管，養分和熱量從被抄襲鎖定的向日面輸往一片黑暗的背日面。在那裡是，一片龐大的肉色團塊。而和諧文明的居民，就生活在那片肉紅色的團塊之下，身上插滿了大大小小的管子，就好像被毛細血管串聯的體細胞。
對於這頭龐大的星空巨獸，每一個個體都是怪獸身上的細胞。
一旦進入慘烈的地面戰，任何文明都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太空戰可能不是它們擅長的領域，但面對活在襁褓之中的地球文明來說，這卻不是什麼難事兒。
只不過，它們終究還是沒有想到，穩操勝券的它們居然敗了……
當殖民艦戰敗的消息終於傳來，整個星球上瀰漫著刺耳尖銳的哀鳴。
和諧文明的居民，向著遠征未歸的戰士送上了哀悼。生活在龐大葉泡之下的鱗片狀異種們，朝著空中嘶吼著，揮舞著鋒利的爪牙，鬥志昂揚地向母巢意志表達了心中對戰爭與殺戮的渴望。
然而下一秒，所有異種都安靜了下來。
【安靜。】
冰冷的聲音在每一隻異種的腦海中迴旋。
它不是任何語言，甚至不存在能夠記錄它的文字，但對於所有異種而言，它便是聖旨。
肉紅色的團塊開始蠕動，大塊的質量向著背日面的中部聚集。
猛然間，那片星球的中央，竟是長出了一張坑坑窪窪人臉。
眼睛緩緩睜開。
那雙眼睛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太陽系的方向。
即便它心裡很清楚，倒影在它瞳孔中的那片星系，不過是二十多年前發射的光影，但它的視線依舊停留在上面，就好像要將它的一切都刻上某種深刻的烙印。
遠征失敗了。
它的心中並沒有太多的沮喪。
一隻只分裂體正在升空，向同步軌道上的骨架送去有機質，一艘更龐大的殖民艦正在緩慢成型。
對地球文明的輕視，是失敗的主因，畢竟在預期中，當它們到達地球上時，地球不過才剛剛進入太空時代的元年而已……
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這次，它將打造更強大的艦隊，讓無邊無際的蟲海去吞噬地球文明的鋼鐵。
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