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門前，四全公公看著棺槨距離越來越近。
他跪倒在地高聲道。
「陛下回宮！」
宮婢內侍紛紛跪倒，四全公公眼含熱淚，呢喃著陛下，唐朝朝上前快步扶起他道。
「公公快起來吧。」
看著幾月不見，四全公公蒼老的厲害，唐朝朝的安撫，卻讓他哭聲更大。
「老奴，心裡難受啊。」
主僕數十載的相處，四全公公上前抓著棺槨。
「陛下，陛下老奴離不開您吶。」
唐武上前拍了拍四全公公高聲道。
「繼續走！」
將士抬著棺槨，四全公公已經昏厥了過去。
本來他是準備陪陛下去的，可卻被小太監勸住了。
那名小太監說，陛下已經去了，時間久了日後難免被人忘記，還不如去給陛下守皇陵。
四全公公琢磨了許久，這才沒有一頭撞死在棺槨上。
是啊，他伺候了陛下一輩子，沒有人比自己更了解陛下的喜好。
唐朝朝忍住眼淚，康健帝戰死，乃康國之天崩。
若是她再快一些，他是不是就不用死。
康健帝抱著必死的決心，就是為了點燃康人血勇。
並不是唐朝朝能阻止的，因為戰爭從來都不是一人的事情。
慕容斯披麻戴孝跪在地上高聲道。
「兒臣慕容斯，恭迎父皇凱旋而歸！」
儘管從未得到過些許父愛，但慕容斯明白，父皇之愛，皆給了這康國百姓。
帝宮後方，康國宗祠前，太后被宮婢扶著。
康健帝將在此地停靈三天，後送往帝陵之中。
待棺槨被放入宗祠前，太后來到棺槨旁，用顫抖的手輕輕撫摸。
「皇帝，你回來了。
我兒也回來了。」
太后親身經歷過盛陽之戰，那種屍山血海，早已成為夢魘，她一直反對大戰，就是知其恐怖。
果然，康健帝亦如燕帝一樣，一去不復返。
「你怎忍心讓娘經歷兩次，兒啊，我的兒！」
輕捶著棺槨，太后已經泣不成聲。
康健帝的話至今音猶在耳。
「母后，靠女人換來的和平，終究不會長久。
父皇當年肯定也很後悔。
所以朕絕不會重蹈覆轍。
朕之康國，從本帝始，再無和親，敵敢死戰。
朕亦可！」
太后身子一軟，慕容博伸手扶住道。
「父皇是為康國戰死，雖死猶榮，皇祖母您一定要保重身體。」
慕容斯來到唐武面前道。
「有勞唐將軍護送，一路辛苦，還是早些回去吧。」
這三天，只有慕容家的人才能來。
這是康國的祖制。
三日後才會讓百官相送。
唐武自然知道規矩，拱手道。
「臣三日之後再來。
臣告退。」
唐朝朝作為康健帝的義女，理應也要留下。
見阿爹往外走，她跟了上去準備跟其說一聲。
剛追上人，唐朝朝不經意掃過角落一個老者，她停下腳步轉身去了對方面前。
「慕容達？」
「見過雲鸞王。」
二長老達克勒在聽說西戎敗退，心裡五味交雜。
「我與當今陛下說過，征服西戎不一定需要用武力。
天下需要一統。」
「臣明白，您有空請來天牢一趟。
老臣有事要交待。」
「好，那便定在明日。」
待唐朝朝轉身去尋阿爹，唐武就站在不遠處等她。
與此同時一個小太監匆匆走來。
他對著唐朝朝和唐武行了一禮。
「雲鸞王，南王交代，您一路奔波，今日便隨唐將軍回去好生歇息一番，明日再來守靈亦可。」
唐朝朝看了一眼停放康健帝棺槨的宗祠，她沒有拒絕，對著小太監點了點頭。
待她與阿爹離開後。
宗祠大門關閉，慕容博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的軟弱，但現在只是一個兒子在懷念父親。
皇宮外聚集著不肯散去的百姓。
家家戶戶門口都掛著白幡。
唐朝朝牽著絕影，陪阿爹往將軍府走。
歸來的三萬士卒，皆留在宮中。
待康健帝葬於帝陵後，也是他們卸甲歸田的日子。
將軍府空落落的，下人婢女也都出去了，唐武到門口坐下道。
「朝朝，等過些日子，尋個機會，咱們一家人便離開京中吧。」
沒有康健帝，唐武也不想留在京中。
「想離開，還要好些日子。
待撫恤發完，海船與商行，都需要看顧著。
當今陛下不歸朝，阿爹你也辭不了官。」
「那就慢慢來，不著急。
先帝是個好皇帝。」
「是，他在我心裡永遠都是最好的皇帝。」
唐朝朝陪著阿爹在門口坐著。
馬車來到將軍府，戴忠康趕忙下了馬車，雙膝跪地道。
「屬下叩見雲鸞王，見過唐將軍。」
唐朝朝看著對方一身素衣道。
「都是自己人，不必行禮。
京中情況如何？」
戴忠康上前見唐武指著的台階，便坐到了旁邊道。
「京中世家豪商紛紛慷慨解囊，危機度過，房舍價格雖略有減少，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漲回來。
新城建造已經停了，待先帝的事情結束，便會再次動工。
另外雲鸞殿的人，屬下已經安排他們離開京城。
眼下天下太平，正是發展的好時機。」
唐朝朝點了點頭。
「做的不錯，你也該入朝為官了。」
「屬下不敢。」
「有何不敢，有德者居位，你為人機敏，是個能幹大事的人。
待有時機，我會親自保舉你的。
好好干，記住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世人所求，不過爾等指縫間的一點，莫要迷失本心。」
戴忠康趕忙跪地道。
「屬下定當銘記在心，絕不會給您丟人。」
「去忙吧，將留在京中的帳房都給我叫來。
另知會一聲各大世家，也將帳房派來。」
趁著今日有空，唐朝朝準備先將正事辦了。
朝廷戶部官員最好別出問題，否則別怪她大開殺戒。
「屬下這就去安排。」
唐武看著戴忠康上了馬車，不由疑惑道。
「雲鸞殿是什麼？」
「雲鸞殿，是女兒為分化西勝堂成立的，有些串人說到底也都是被脅迫的。
人之好壞，不能以偏概全。」
「是啊，淮城軍中，也有西戎人。
為了康國同樣赴死一戰，是該給人留條活路。
他們又知道什麼呢。」
唐朝朝想了許久，塔塔傑律死前曾告訴她，阿姐其實並未身死。
最後那個天字，唐朝朝第一時間便知道是天門。
「阿爹，我先去一趟大康錢莊。」
答應給戒菸與智能大師的事情，唐朝朝決定儘快辦了。
順道去一趟龍華寺，作為皇族，慕容源一定知道天門的消息。
張玄道長曾說天門所在的位置是落鳳山。
可唐朝朝向人打聽過，根本沒有什麼落鳳山。
「你先去忙，阿爹在這裡等你阿娘。」
「等阿娘，還是看小弟啊？」
面對唐朝朝的揶揄，唐武輕笑道。
「都看。
路上小心些，早點回來。」
「知道了。」
騎上絕影，唐朝朝直奔大康錢莊而去。
唐武則是嘆息，女兒回來不到兩年已經是個大姑娘，身為父親，也該為女兒的婚事做些準備。
腦子裡一個個世家公子過了一遍。
唐武一愣，一個能配上自家閨女的都沒有。
罷了，這些事情日後再說吧。
唐武眸光看向了皇宮的方向，深深嘆了口氣。
大康錢莊門口一老一少兩個禿頭，穿著淮城軍的盔甲，不時朝著裡面張望。
錢莊夥計見到這一幕人都懵了。
搞不懂倆人在門口跟個門神一樣，到底要做什麼。
他上來問，年輕的說他做不了主，掌柜都回來了，依舊說做不了主。
「掌柜的，咱們不會攤上事了吧？」
掌柜兩眼哭的通紅，他被叫回來的時候，還嘴裡念著陛下，現在聞言他不由一個後腦勺抽在了小二腦袋上。
「放屁，咱們是皇家錢莊，能攤上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