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泛起魚肚白。一個晚上的大清剿讓血族一側山脈的血魔大幅減少,在短時間內不必擔心邊境生產生活的正常運行。
「收兵,」卡爾下令道。
「報告!卡爾執事,我抓到一個小孩兒。」科西提著一個人類幼崽來報告。
這個小孩自然是羅德。至於說為什麼?羅德也不知道,只是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被埋在了土裡。幸運的是土層不是很深,羅德很快就爬了出來。可是米莎不見了。
地上有物體拖拽的痕跡,羅德猜測這是米莎做的。那米莎去哪兒了?還有為什麼自己沒有躺在昏迷的地方。
身上所有的傷口都好了,右手之前深可見骨的傷口被完好的皮膚取代。新長出的皮肉比周邊要白嫩不少。
羅德昏昏沉沉地順著拖痕往回走,最終到達了自己昏迷的地方。現場一片狼藉,羅德看到了米莎的石刀,火弓被隨意丟棄。一地的鮮血刺激羅德的神經。
一地踩踏的痕跡從山脈的另一邊往山腳下去了。痕跡表示路過的生物數量多而且隊形規整,聯想到之前那隻小血魔人性化的目光……
或許,那隻通人性的血魔幼崽不是個例。
沒時間悲傷,羅德接著翻越山脈。
米莎的下場他不敢想,山脈里是沒有人類的,羅德甚至沒有勇氣去找她!生死線上掙扎過才懂得死亡的可怕。
至於自己為什麼會在土裡,羅德推測出了自己的邏輯,可能之前傷勢太重導致米莎認為自己已經死了,於是在埋葬了自己以後準備接著翻山,卻在此時遭遇了一小批向山下來的血魔,後來……
之後羅德不會去想,也不敢想,他只知道在血魔還未斷絕之前,絕無與血魔和平相處的可能。
往回走不是羅德的風格,於是便趁著血魔還未上山之前儘快爬山,不巧撞上了因為嗨到不行而無意間過度深入山脈的科西。
卡爾盯著這個自稱翻越了山脈的人類幼崽。羅德醒來之後他只覺得渾身都在向他發出一個信號——吃飯!!!
羅德狼吞虎咽,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開始湧現,手上的動作不由加快幾分。
「看來還需要調教調教。」卡爾見羅德吃飯的樣子不禁生出幾分無語,作為一個優雅了大半輩子的血族,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吃相也是十分新奇的經歷。
不過……「翻越了血魔遍地的血魔山脈?」卡爾抓到了重點。雖然血魔昨天晚上下山覓食,在山脈中數量極少,卻也不是一個孩子能夠輕鬆翻越的。
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羅德經過生與死的洗禮,簡直是天生的璞玉!
過了許久,羅德才堪堪完成進食工作。「那個,我能加入軍隊嗎?」羅德的聲音打斷了卡爾的思考。
羅德做這個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這些血族會定期組織軍隊清剿那些饑渴難耐的畜生,這就夠了——羅德缺一個給米莎報仇的機會,也是為了自己安心。
雖然詫異羅德的決定,但是卡爾還是詢問原由:「為什麼呢?剛從那個地方出來。」
羅德沒有說話,唯有沉默,眼神中卻滿是憤怒的火光。
「我知道了,那麼從今天起,你就加入小姐的親衛吧。」卡爾沉默良久,當中的故事他沒有興趣。
卡爾的這個決定是深思熟慮過的。
人類加入親衛雖然不是史無前例,但也能當一個大新聞。人類生命不足百年,卻有足夠的時間去代替他見證。說不定羅德還比一般人類活的更久。
卡爾在羅德的身上嗅到了類似血族的氣味,很淡,但確實存在。卡爾判斷羅德或許是返祖的人類。
血族可與人類通婚,但通婚的一般都是五代種末裔血族,雙方結合的孩子也只能是人類,然而其中卻又有一絲返祖成為血族的可能。
像羅德的這種情況就屬於其中一種,沒有完全返祖,只是相對覺醒了一些血族的特性,比如快速癒合,又比如受到致命傷會進入假死以修復自身致命傷,維持生命活動,再比如身體素質要強於一般人。羅德的極限也就到這了。
這下羅德更有培養的價值了。
卡爾心裡的算盤打的噼啪響。
「總之,我會讓科西帶你。」卡爾將一袋錢放在桌上,起身離開,作為執事有很多工作。
「等一下!」羅德叫住卡爾,猶豫片刻還是說出自己的疑問,「親衛什麼的,我真的合適嗎?」
「不,你不合適,」卡爾回答道,步伐不止,離開了。
「……」羅德尋思著,他似乎被坑了,記憶的碎片這樣告訴他。
……我是分割線……
「盯~~」科西一臉懷疑地看著羅德,令後者心裡一陣惡寒。
「為,為什麼這麼看著我?」羅德鼓起勇氣問道。「沒什麼,就是在想你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不過我還是不想了,這不適合我的人設,」科西很快放棄了思考,上司讓他幹什麼就幹什麼,不要多問。
科西覺得這裡面有大瓜,但卡爾執事不說,他也不敢問。
「啊?哦……」羅德聽著科西的話,內心泛起一陣狐疑。這說話的習慣,實在是太像記憶碎片主人的老鄉了。
應該~不會吧?羅德持懷疑態度。
「先不說這個,來法克你給他整個活,」科西招呼法克。
「好,我來!」法克做了三個手勢,拍手,張望,ok。
「看到,胖次,了,」福克斯翻譯道。
「耶~」法克與福克斯互相擊掌,慶祝表演成功。
「……」羅德沉默了,這三個人絕對不可能是老鄉!!!
「嚇到了?這個小羅他就是遜啦!是不是?」科西開始他的表演。
「就是!太遜了!」福克斯與法克贊成道。
「這麼說,你很勇哦?」羅德接上話茬。
「開玩笑,我超勇的好不好……」科西興奮的接上了下一句,隨即愣在了原地。福克斯與法克也愣住了。
科西察覺到了事情不對,福克斯也有所懷疑,法克已經看穿了一切,只是不知道羅德怎麼看。
「你們難道是……」羅德不可置信的看著三人。
「難道你……」三人同樣不可置信的看向羅德。
「老鄉!!!」
「你也拜讀過張牧之先生的大作嗎!!!」(同時)
「???」Ⅹ4
「啊——~~!!大腦在顫~抖!」羅德人麻了,合著你們仨不是老鄉,而是老鄉另有其人唄???
頭好癢,要長腦子了。
「同好啊!!!我們有了一位新的同志!」科西抓起羅德的右手,「歡迎達瓦里氏!!!」
「烏拉!!!」法克與福克斯附和道,有共同的愛好那就是同志。
隨即法克和福克斯趁科西不注意把羅德拉到一邊,三個人一起說悄悄話。
「羅德是吧?現在我們給你個機會加入我們大FFF團,那個叫科西的就是一個可恥的叛徒。」法克與福克斯小聲說道。
「我可以加入……」羅德本人無所謂,主要是打好關係,畢竟自己人生地不熟。大FFF團哎!加入一個群體最快的辦法就是與他們同仇敵愾。
在去往血十字領的路上,不知何時科西與福克斯一左一右夾住了羅德。「羅德,我現在要告訴你一個沉痛的事實,法克他其實是一個歐洲狗!!!」科西捂著心口,沉痛地說道,「吃乾脆麵每次都能刮到再來一袋,抽卡必出金……他已經背叛了我們的階級。」
「就是!上次我還見他買了三瓶飲料,三瓶全是再來一瓶!」福克斯氣急敗壞的說道。
「啊哈哈……那確實是挺幸運的哈……」羅德不知從何吐槽。
「所以我們一起抵制他吧!噢!」科西和福克斯燃起來了。「噢……」羅德有氣無力地應和。
這三個人是怎麼回事?羅德不理解,但是大受震撼。
不久以後,科西和法克又左右為男的夾住了羅德。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其實福克斯他是一個臥底,」科西和法克嚴肅的說道。「什麼?!」羅德表示這是他能聽的?
「我們已經查明了福克斯的身份,他就是第三斥候,和小姐座下雙料臥底,代號……」科西還未說完就被羅德打斷。
「停!代號是叫穿山甲是吧?」羅德心累了,宿舍四人五個群,說的就是你們吧?
「不!」科西否定道,「福克斯的代號是穿山丙!」
「那是不是還有穿山乙,穿山丁?」羅德累了。科西搖頭:「不可說。」
羅德額頭青筋暴起:「什麼叫不可說?」「不可說就是不可說。」科西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羅德樹起了國際友好的標杆。
……我是分割線……
血十字領是邊境領,負責抵禦來自西北方外海侵略而來的獸人,血族的西北堅壁,不落堡壘,成立以來共經歷了二十三位領主,大大小小的戰役七千餘次,最慘烈的戰役發生在一百年前,雙方共投入二十五萬幻想種以及一百一十萬人類在兩國邊境緩衝區死靈海參戰,史稱死靈海絞肉機。
血十字領地處大陸西北,受北西洋大暖流影響,氣候溫和濕潤,降水均勻,年日照天數少,適合多汁牧草生長,畜牧業發達。
換而言之,血十字領不缺肉食。
令人意外的是,這裡有路燈,不是燃氣。這說明文明程度至少是電氣時代以上,而且電力技術已經十分成熟。
至於羅德生活的那個村子,那沒有可比性,看看位置就知道了,大邊境誒!領主還是一個只會享樂的飯桶,況且,領主哎!這很能說明問題啦。
這能指望嗎?不能。
羅德很稀罕肉食,他就沒吃過幾口肉。此時羅德的目光正被大烤架上的刀切肉吸引,聞著對方身上發出的誘人體香,不爭氣地從嘴角流出死而無憾的淚水。
「收收味,我們先去給你買衣服。」科西走向街口,「其實我有一個朋友,他死前一直有個夢想……」
情到深處,科西竟無語凝噎。
「如果很悲傷就不用說了,」羅德突然覺得科西很有故事。
「不!我還是要說,這可是他那黃金般的夢想啊!」科西雙拳緊握,「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我去給你買些許衣服……」
「那個朋友就是你啊!你怎麼還沒死啊?」羅德的感動頓時碎了一地。
「親愛的,你在說什麼呢?噠咩喲,不可以到處收兒子的,」清脆悅耳的聲音蘊藏了無盡殺機,「這樣會帶壞小孩子的。」
白髮紅瞳的人妻眼中發散著危險信號,科西立馬僵在原地。
「咳!那什麼……嫂子!你要給我們做主啊!哎喲!」福克斯和法克開始說慌不打草槁的表演,「科西決定貪污這孩子的血汗錢吶!初生啊!」
「TNND!玩陰滴是吧?」科西見狀也不顧兄弟情分了,一咬牙,「我所貪……省下的錢是給我的報酬,我作為指路幫助小兄弟的嚮導有義務為他省錢,而且我和那兩個傢伙說好平分的!至於貪孩子的血汗錢純屬造謠……」
說到這科西義憤填膺道:「綜上,這些省下的錢是我的勞動所得!老婆你要信我!」
「是這樣嗎?」人妻太太溫和地看向羅德。科西擠眉弄眼。
羅德沉默良久,還是點頭應下。
「……」人妻雙手抱胸,食指敲著手肘部位,最終決定,「我來監督你們。」自家男人什麼德性她還不明白?
「啊?」羅德覺得情況太魔幻,一時沒反應過來。科西見此只得認命,從此失去了夢想。
……我是分割線……
米莎依舊呆滯著看著羅德所在的方向。人就像玻璃一樣易碎,這大概可以表達米莎的失意。
蒂妮在暗處偷偷拍照,像極了變態鼠鼠。
梅芙琳見此也十分難受,但出身軍隊的她卻沒有哄孩子的經驗。
米莎的確在抑鬱沒錯,但沒理由從此崩潰。苦難從不手軟,米莎從不懷疑這一點,說到底她已經見多了,麻木了,疲倦了。
傷心真的好累啊!米莎沒有流淚。不想傷心是一方面,無法傷心又是另一方面。
「怎麼了?」梅芙琳最終鼓起勇氣嘗試邁出第一步,坐在米莎身旁輕拍她的背。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姐姐……」米莎想盡力否認卻又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我慶幸死的是我弟弟……」
梅芙琳頓時瞭然,是負罪感,知道這不對卻又不得不做。自己的命還是別人的命,這種命題梅芙琳不是沒有經歷過。血族的斥候無孔不入,當初與她同期的戰友也只有她一個人了。劫後餘生也是會有負罪感的。
良久,米莎做了一個決定,瘦小的身軀仿佛迸發出無窮的力量:「我想向您學習武藝,我要殺光那群怪物!」
只有這樣,米莎才能有片刻心靈的平靜和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