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在趕路,兩人的餐食倒是一點不差,隨從呈來食盒中的各色菜餚每每還是冒著熱氣。
這一路軟骨散沒斷過,錦寧始終是提不起力氣。
擺好餐食,謝韞自己未吃,先舀了參湯親手餵給錦寧。
她掃了眼小桌上的菜,又看著餵過來的湯。
「我受不得欺騙,謝容那樣騙我,我不會再去念他找他。」
謝韞言笑不語,應當是信的。
錦寧抿抿唇,看著他的雙眼:「我不會亂跑,能不能別再給我吃什麼軟骨散,很不舒服,身體像壓了座大山一樣重。」
謝韞沉靜片刻放下了手中參湯,神色溫柔:「好,不吃它了。」
那盅參湯便擺在那,直到用完了飯都未有動過。
之後錦寧果真漸漸恢復了氣力。
趕遠路憋悶而無趣,謝韞讓行在前的隊伍尋途經城落中有名的吃食或新奇的玩意來,知她愛看話本子,又找來各種口味的讓她看著解悶,也會偶爾停下帶她在外面轉轉透氣。
錦寧待他始終一副不冷不熱的態度。
他扔來玩具投餵食物也好,拉她出去溜溜也好,有興致就掀掀眼皮,沒心情就窩在絨毯裝死,然後她就發現自己特別像個寵物,被養的貓狗不就這樣?她甚至比寵物沒自由多了,雪球還能翻牆跑出去浪,她卻連謝韞的視線都不能離開。
越想越煩,錦寧啪地將手裡話本子扔一邊去,根本不想看了。
找來的什麼東西啊。
滿頁xxoo不堪入目的。低俗!
謝韞停下手中筆墨,伸手撿起錦寧丟開的話本子,坐到她身邊笑一笑:「卿卿從前不是很愛看這種,怎的不合口味了?」
錦寧皺眉,聲音沒好氣:「不要以為你很了解我,我看書是有品味的。」
講究葷素結合好吧,這種大葷大肉上來就開杆一點劇情都沒有的她才不喜歡。
她頓了頓,斜他一眼:「我看是你愛看罷。」
謝韞眉梢微挑。
他一手端看起本子,另只手長指漫不經意地翻開兩頁,眉目斯文雋永,清風朗月般,目光卻掃過那書上黃抱香艷的字眼。
他只吩咐人尋來些通俗直白的情愛本子,哪裡料到那群沒用的東西是找來一堆這些。
謝韞合上手,隨手擲去了一角:「我從不看這些。」
錦寧不作搭理,他知她不欲與他多說一句。
他偏不安靜,有了話頭便不要臉皮地與她糾纏不休。
「卿卿不信?」他挨近她,「真的,我幼時在青樓後院那種腌臢地長大,雖生母管教嚴苛極少讓我出院子,但一到了夜裡那種奢銀聲響怎麼也阻不開,自能記事起免不得會朦朦朧漸漸明白男女之間那些事,我只覺得噁心極了,他們與路邊絞合的野狗無異。」
錦寧聽著不難想像到那種處境。
謝韞幼時的確可憐,自小扭曲不幸的原生環境是他變成如今這樣兩面三刀表面溫善內心扭曲懷恨的性子的禍根。
「遇到卿卿之前,我對男歡女愛一事不曾有過半分欲望,所讀的書也都是經史子集兵法正史,當真從未碰過那些。」
「直到與你成親,我才體會情愛滋味。」
錦寧靠著厚厚軟軟的絨毯閉眼假寐,將他無視,亦當作聽不到。
謝韞的自言自語也漸漸止了。
四周一派安靜,只有馬車行駛的輕晃聲響。
錦寧本來只是裝死,慢慢地竟真要睡著了去,半夢半醒之時隱隱聽得窸窸窣窣的動靜,耳邊又似有古怪難辨的低哼,一聲聲極其壓抑,忽啞忽沉,又仿佛帶著旖旎不清的小勾子,引人遐想。
錦寧混混沌沌地睜開眼,看到對面景象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謝韞在她對面。
與平時端坐之姿些許不同,脊背是略倚著車壁,下方俊雅的墨藍袍服撩去一側,長腿敞開,骨節修長的手掌,大剌剌地衝著她。
見她醒來。
他不見休止,精氣神反而愈發高昂奕奕。
青年眉頭輕擰,眼角飛著抹艷紅,仰著清瘦的頸,喉結浮動眼皮微耷,目光卻是灼灼緊緊地盯著她剛醒來的面容,以及領口敞出的半片雪白。
「卿卿……」
他喉間溢出低吟。
錦寧看清景象的一刻,腦子裡仿佛哄得聲炸開。
「你——」她渾身血往頭頂涌,麵皮一片漲紅,羞惱欲死,「你……你……」
她不知該怎麼罵他個變態東西,人消瘦了那玩意倒是不見消瘦,可怕的很,錦寧隨手抓起一旁的不知什麼東西就往他身上扔,而後緊閉著眼起身不願再在這多待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