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段：某人的故事

  我的家族的魔術刻印也沒傳幾代，大體上就是工業革命剛興起時出現，然後到我這代，滿打滿算也就三代。你真要說我是個很優秀的魔術師，那絕對談不上，畢竟時鐘塔里那些天才們哪個不是百年大家？當然我也算有些天賦，在魔力控制這方面。所以也算如願以償進入了時鐘塔——起碼我一開始是這麼想的。

  工業革命剛興起的那段時間世界範圍內都掀起一股模仿魔術師熱潮，基本上年輕人都羨慕能成為魔術師（畢竟神秘側剛曝光，人們還不了解魔術師的價值觀），我當時也被這影響，於是很開心地加入了時鐘塔，當時我還一臉自豪地跟父母炫耀來著，他們當時也很高興，不過誰都沒想到後來就出了這麼檔爛事。很快時鐘塔內部就開始鬧分歧，也就是抑制力神秘側與常識側之爭，當時連我十分憧憬的埃爾梅羅二世先生都被迫躲進了家中。而我當初也不知道腦子發了什麼癲，光明正大地宣告自己支持常識側，可能是當初想我就這么小個家族誰閒的沒事找我麻煩，不過我大大低估了當初時鐘塔的瘋狂程度。

  很快，我就遭到了一次暗殺，我的父母回到了天國，留下我一個人彷徨在人間。

  之後我就退出了時鐘塔，選擇游離世界，我去過混戰的中東，到過分裂的美洲，見過飢餓的南非。最後回到了內鬥的歐洲，出於安全考慮，我最終選擇落腳在距梵蒂岡不遠的聖馬利諾，想來當時戰局已顯疲態的魔術師偽軍也打不到這裡。

  我在這段旅途里看盡了人間百態，有為了推進戰線將未經培訓的平民送上前線的將軍，有為了爭奪最後一塊麵包反目成仇的戀人，有洗腦小孩子當童子軍的魔術師。

  噁心。

  噁心，噁心，噁心。

  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

  所謂的正義根本就是謊言！真正的正義絕對不是用屍體推進戰線！所謂的親緣根本就是謊言！真正的親緣不是把女兒賣出當妓女換麵包！所謂的信仰根本是謊言！真正的信仰不是以主之名屠殺感染死徒的難民！全都是謊言！全都是謊言！這完全就是地獄！不過是用言語粉飾的地獄！

  有什麼錯了，有什麼錯了。

  對，一定是有什麼錯了。誠實、友愛這種理所當然竟然成了美德，正是因為少才要歌頌啊！這不對啊！這不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嗎？我花了將近半生的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然後我知道了：這個世界出錯了。

  對，世界出錯了，正確的世界不會是這樣的，我必須要做點什麼，做點什麼去改變這個錯誤的世界，成年人已經沒救了，我只能通過孩子來實現我的理想。我在週遊世界時四處尋找失去父母的孩子，將他們帶到聖馬利諾，我傾盡所能來教育他們，只要他們可以繼承我的思想，將這份思想傳遞到世界各地，對，只要所有人都接受我的思想，那麼這個扭曲的世界就能得到修正！

  是的！我的道路沒有錯！但真的太慢了，我肯定看不到那一天了，這是何等的遺憾！也就是在這時我得知了聖杯的存在，我無比確定，聖杯就是為了我而存在的！

  賭上這個名字！我一定要贏得聖杯——克里斯特(Krikor)·阿爾伯特(Albert)！（克里斯特意為「耶穌的追隨者」，阿爾伯特意為「人類的守護者」）

  ————————————

  「神明大人不見了！」「不會吧！」

  孩子們驚慌地爬起身，四處尋找兩人的身影，當然找不到靈子化的兩人，看著四處亂跑的孩子們，美露辛甚至在一瞬間想著：「是不是太殘忍了？」不不不，怎麼能這麼想，她們本來就是過客，怎麼還能帶入感情？不過看著真的有些可憐啊······

  旁邊的芭萬·希也是沉默不語，平常的話她一定會大聲嘲笑這群人盡做些蠢事吧？自從來到這裡就總感覺她不太對勁，現在又在發愣了，美露辛推了推芭萬·希，把她的靈魂拉回來。芭萬·希失去對焦的雙眼重新對焦，「你這是怎麼了？總感覺你不對勁啊？」美露辛終究把疑問問了出來。

  芭萬·希有些呆滯地指向遠方，「沒有人······」美露辛順著看過去，那是過來的深林，「當然沒人啊。」誰會閒的沒事跑進林子裡？那裡面可是有還沒能排除的地雷的。

  似乎是沒能理解她所說的真正意思，芭萬希的表情帶上了一絲焦急，「沒有人啊！你沒注意到嗎！？」

  「沒有人有怎麼了？」美露辛越來越搞不懂了。

  芭萬希很急躁地跺跺腳，「你是睡太多腦袋睡糊塗了嗎！？沒有人出去！沒有人去找食物！」

  沒有人去找食物——對啊，從昨晚到現在，他們似乎永遠在圍著「神明大人」轉，快樂是建立在「神明大人」的快樂上，悲傷是建立在「神明大人」的離去上，可他們根本沒有關心他們自己的生活，明明昨天宴會上肉都爛了一半，這時候不應該趕緊去找食物嗎？

  「媽媽，媽媽。」一個小孩子扯了扯「母親」的衣角，「昨天我們把食物都拿出去準備晚宴了，今天吃什麼啊？」「放心吧，放心吧，」母親撫摸著孩子的背脊。「再等一等吧，只要神明大人回來了，一切都好了！」

  怎麼又是神明大人？「對啊，再等等吧。」「神明大人回來了就好了！」剩下的人你一眼我一語地說道。「神明大人回來了就好了！」「神明大人回來了就好了！」宛如魔怔了一般，所有人有節奏地喊著口號，「哈利路亞！」「哈利路亞！」瞪大了血紅眼睛，扯著沙啞嗓子，面對著天空，機械重複著無法形容的「儀式」，這簡直就是一個邪教現場！「大家！讓我們一同苦修吧！」不知是誰吼道：「只要我們苦修，一定可以喚回神明大人！一定可以尋回離去的神明大人和神子大人！」「對！對！對！」

  一瞬間，所有人就這麼化作木頭，孩子們沉默了，兩人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