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持續不斷的在城牆之下燃燒。
腐爛焦臭的糊味,鑽入鼻孔,濃郁的惡臭氣息,讓人只覺得毛骨竦然,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在渾身上下蕩漾蔓延。城牆上的士兵一個個臉色慘白,他們麻木的看著城牆下方那已經燒了許多天的大火。
從第一天的害怕,第二天的驚恐,第三天的噁心到如今只是麻木的看著下方的大火,城牆上的士兵們可以說是成長很多了。
沒有人知道這一場戰爭為什麼會變成了如此的地步。
吳皇后走在城牆之上。
她的身後跟著兩隊將軍,其中有她這些年培養出來的青壯派,也有著早年間就已經戰功赫赫的老將。可以毫不誇張地講,她身後的將軍們是這一次對抗吳國公最大的底牌之一。
本來一開始也確實是像吳皇后所想的那樣。
因為知根知底外加上情報工作盡善盡美,朝廷的軍隊幾乎是勢如破竹的殺入了福建,吳國公所糾集起來的烏合之眾根本不是朝廷軍隊的敵人。
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拿下了福建東路,福建西路兩條官路上十九座城池,把吳國公徹徹底底的關在了以福州為中心的小圈子裡,雖然吳國公手上仍然還有著十數萬的軍隊,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敗局已定。
吳國公想要談判。
想要用手上的十數萬軍隊換一個偏遠地區的小諸侯。
但,吳皇后卻根本不給他談判的機會。不但拒絕了談判,還斬殺了過來談判的使者,然後大軍壓境,開始一點一點的蠶食福州。
可誰都沒有想到的是。
一場突如其來的疫病席捲了朝廷的軍隊。
軍隊之中。
士兵們很少有能夠在疫病之下活過三天的。
進攻的勢頭不但銳減,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停滯不前。
吳皇后縱然提前準備好了大量的藥草,可也沒有預料到這樣的疫病會來得如此的猛烈。
吳皇后依靠著從五毒神教中學來的經驗,一旦遇到感染的士兵,直接毫不留情的斬殺,剛開始的時候,這樣的動作確實起到了遏制疫病傳播的效果。
並且,隨著越來越多的醫生被緊急招納進朝廷的軍隊,一些特效藥也被拿了出來,士兵們開始快速的恢復。看上去又可以繼續開始進攻了。
可誰都沒有想到,那也只不過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最後一絲平靜。
一夜之間。
數萬感染或者已經痊癒的士兵,全部都變成了不知疼痛喜好鮮活血肉的怪物,這些怪物可怕之處在於一個個不但不知道疼痛,並且力大無窮。
奔跑起來的速度可以媲美一般的大馬,並且擁有著極高的傳染力。
只要被咬上一口。
就會在數個時辰之內發熱發狂變成吃人的怪物。
吳皇后始終記著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
有一個姓孫的將軍,叫做孫進。
是青壯派將軍當中的一員,是一個非常有天賦的年輕人,雖然武藝不怎麼好,但是排兵布陣出神入化,頗有武侯諸葛的風采。
但因為武藝不怎麼好,因此在疫病到來的第一時間他就病倒了。為了防止這樣優秀的將軍青年夭折。吳皇后對於他的病情最為關心,在聽說他的病好了,便親自設宴款待他。
但萬萬沒有想到。
就在那一場宴會之上。
吳皇后丟失自己近乎一半的將軍。
暴起的孫進,明明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但卻爆發出了好像是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量,以一人之力,數十個有武藝在身的將軍,竟然壓制不住他,都被他咬傷。
吳皇后無奈之下,只能親自手刃了他。
可沒想到僅僅是幾個時辰以後。
那些被咬的將軍便紛紛出現了差不多的症狀。
緊接著又是互相的傳染。
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時候。
數個駐紮了上萬人軍隊的軍營,徹底的淪陷,逃出來的不足數千人,至於那些在福建地界上的城池,更是變成了一座座死城,城池之中全都是瘋狂的活屍。
朝廷的軍隊全面的收縮。
重新退出了福建,並且堵死了福建和外界的所有關卡,暫時堵住了,這些刀槍不入的活屍。
經過了這些天的研究。
吳皇后發現這些怪物幾乎沒有任何的弱點,如果非要說有弱點的話,那就是他們的智慧並不是很足,但是和他們超強的耐力力大無窮以及極強的聽力和感知能力而言,這樣的弱點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頂多就是發出激烈刺耳的聲音。將他們吸引過來而已。
但是聲音又不能太過於刺耳。
因為一旦過於刺耳,又會讓這些活屍陷入興奮的狀態,面對著高聳入雲的城牆,他們甚至可以搭起人梯,向上攀爬!
站在城牆的頂端。
望著遠處天邊的烽火。
那是數十里外的另外一座城池。
此時此刻的烽火不再是報警裝置。
而是報平安的裝置。
每日燃起烽火,便可以知道城池是否平安,如果在規定的時間沒有燃起烽火,那就意味著城池已經淪陷。
「殿下,臣等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這些活屍雖然力大無窮,身手敏捷。但是智慧卻並不高,我們可以憑藉著智慧挖掘陷阱使用武器!」一個年輕的將軍單膝跪地向著吳皇后發出了自己的建議:「我們手上還有十數萬的軍隊,只要通過合適的方式,就可以在兩個月的時間裡重新打通前往福州的通道,剿滅吳國公指日可待。」
他的發言,自然是迎來了不少將軍發自內心的嘲笑,但他們很快就又都收起了笑容,因為他們發現,吳皇后的臉上竟然露出了心動的表情。
仔細去思考了一下,他們每一個人也都露出了無奈的表情。十幾萬大軍,每天都要花銷數萬兩的白銀,這還是因為並沒有進攻,龜縮在了各個城池之中。一旦要是行軍打仗,每天的花銷更大,更重要的是雖然現在暫時不缺軍費,可是卻缺少大量的糧草。
特別是那些被活屍團團圍住的城池,因為和外界斷了聯繫,導致他們沒有任何的食物來源,所以如果不儘快打通城池之間的通路的話,那麼很快就會出現易子而食的情況。
城池成為了孤島,面對無窮無盡,一眼望不到頭的活石,城池之中的士氣也會飛快的下降。
能撐多久就全看天意了,但肯定撐不過一個月。
吳皇后雖然對這個建議十分的心動,卻並沒有立刻發表贊同的意見,而是仍然看著下方那人擠著人的活屍。
她在等待著一個情報。
她得先知道這些該死的東西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才能夠進行下一步的動作。
不過,有一點她很清楚,那就是江南的有些氏族一定知道即將發生這樣的事情,不然怎麼會舉家遷移,並且坐地起價將糧食賣出極高的價格。
這些該死的氏族早就已經和朝廷離心離德了,虧的朝廷每年還給他們免稅免糧,沒想到竟然養出了一幫白眼狼。
就在思索之時,一道白色的身影,從那密集的人頭之上掠過。
無數的活屍抬起了自己的手掌,想要抓住那一道白色的身影,可卻無功而返。
只能眼看著白色的身影,跨過了數百丈的距離衝刺到了城門之下。
白色身影滴溜溜一轉,憑空冒出數丈高的火焰,將周圍撲過來的活屍全部點燃,接著沿著城牆開始向上狂奔。
吳皇后從身後拿出了一根長鞭。
用力一甩,朝著下方甩去,一把捲住了高高躍起的白色身影,將她直接拉上了城牆,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全身穿著雪白,臉上戴著白色面罩,渾身上下蕩漾著熾烈真氣的赤火佛母。
吳皇后急迫的向著她詢問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些該死的活屍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赤火佛母摘下了臉上的面罩。
眉頭緊鎖。
用著十分嚴肅的聲音,目光掃視向城牆下方重新開始沸騰的活屍群,:「皇后殿下,還記得前幾年高麗那邊傳來的一道消息嗎?」
「什麼消息?」
吳皇后陷入了沉思,朝廷當然有關於高麗的密探,但是這幾年的時間,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蒙古、滿清以及吳國公的身上。對於高麗發生的事情,她以前可能看過,但這一時半會兒確實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不過,這也不怪她,人非聖賢,誰又能夠做到面面俱到呢?
赤火佛母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開始詳細的解釋起來,:「五年前高麗發生了一場疫病,白蓮教在高麗原本也是有一支分支的,雖然實力一般,但是每年都能給總教這邊提供數百萬兩的銀子作為支持。
但是自從五年前開始,那邊就突然沒有了任何的動靜,一開始,我們認為可能是那邊的分支認為自己的勢力變大了,想要獨立發展。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漸漸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派出去的幾波人馬都沒有了任何的消息,於是便讓當時的白蓮聖子親自走了一趟。
但誰都沒有想到,他所帶回來的消息讓我們大吃一驚,原來高麗那邊的分支並不是想要獨立,而是全部死了。
事實上,大半個高麗都已經變成了死域。
但因為他去遲了一步,因此並不知道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對於那邊發生的事情也並沒有能親眼所見。
不過,通過倖存下來的高麗人的隻言片語,我們知道了——一場突如其來的疫病席捲了整個高麗,一半的人變成了會移動的屍體,他們渴望鮮血四處殺人。最終無窮無盡的屍潮,像是浪潮一般,淹沒了半個高麗,但因為冬季的到來,導致這些可以移動的屍體被凍成了冰塊,這才讓四分之一的高麗人倖存了下來。」
吳皇后臉上立刻露出了憤怒的表情,:「你的意思是說,外面的這些活屍是從高麗引進來的疫病所導致的?」
赤火佛母點了點頭,:「我是從福州城裡出來的,福州城裡並沒有發生任何的疫病,並且提前撒滿了石灰,空氣之中全是燒艾草的味道。這說明他們一定是提前知道了可能發生的疫病,所以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另外,我還通過在福州城裡的白蓮教教徒那裡知道了,福州城進行預防的時間正好就是你這邊爆發疫病的時間.這個異病絕對是吳國公釋放出來的。
並且,白蓮教也得到了來自於吳國公的懸賞,要求我們白蓮教在各個被攻陷的城池當中的白蓮教徒,偷偷的將一種白色的粉塵投放進水井之中。」
「什麼東西?」
佛母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布包裹。
慢慢的打開了包裹。
裡面是一種極其細微的白色粉塵。
看上去有點像是牆灰粉塵。
皇后伸手要去拿。
赤火佛母卻一把拉住了她,:「不要碰,這東西碰了以後,皮膚上會起疹子,並且有傳染性。我是因為有赤火真氣護體才不懼怕,白蓮教有許多教徒都傳染了,必須要拿刀把整塊被傳染的血肉給剜掉,才能夠遏制住。」,隨後她重新裹上了包裹,並將包裹直接扔下了城牆,同時手掌之上沒緣由的燃起火焰。過了好一會兒才收起火焰。
吳皇后陷入了沉默。
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這活屍的來源。
那就應該立刻再次發兵。
清剿活屍,從而再一次圍困福州。
但是這意味著數十萬的軍隊要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
而且前方的道路不會再有任何的補給了。
因為,前方所有的城池都已經變成了死城,只有寥寥的幾座成為了孤島,這也就意味著這對於後方的補給要求格外的嚴苛。從這裡到達福州有數百里的路程,一旦要是補給線斷了,那麼很有可能發生恐怖的事情。
赤火佛母仿佛看出了吳皇后的擔憂,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皇后殿下,我知道你很著急,但吳國公肯定更著急。因為他所有的軍費來源都是遠洋貿易,但現在整個福建都是活屍,他從西洋購買過來的貨物根本賣不出去,而由於商路被截斷,外面的東西也根本運不進去。他現在是自尋死路,我們可以不用著急,只用靜靜的等待冬季的到來就可以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