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如有來生
雨化田從皇宮出來，坐上一直在宮門口等候的馬車，徑直回了西廠。
許是昨日才去過慈寧宮的原因，今日萬貴妃沒有再差人來召他進宮當『工具人』，督主府十分安靜。
途徑練武場，雨化田看到馬進良和丁修在場上切磋武功，兩人身手都很不錯，打鬥場面也十分精彩，場下還站著幾個西廠的高手觀戰。
雨化田剛在皇宮被皇帝敲打，雖然很快調整了心態，但心中總歸還是有些不太舒服，也沒有興趣圍觀，直接回到了他的內府。
二檔頭譚魯子也不見蹤影，但府中倒是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雨化田剛進入內府，就看見廳中坐著一個身披黑袍，連頭都被寬大的袍子籠罩起來的身影，青面殺手趙通站在這道身影旁邊靜靜地等候著。
聽到腳步聲，兩人都轉頭看來，隨後趙通連忙上前行禮：「督主！」
那黑袍身影也站起身來，寬大的袍子下，露出一張溫婉俏麗的容顏，怔怔地望著雨化田。
雨化田稍顯錯愕，隨即頓時就想起了女子的身份，眉頭微微皺起：「你來做什麼？」
雨化田朝趙通揮了揮手，後者頓時會意，微微拱手後，退出客廳，守在了門口，避免有人闖進來。
「奴婢參見督主。」
女子將籠罩在頭上的袍子拉下來，款款上前，朝著雨化田福身一禮，但一雙溫柔似水的目光，卻始終未曾離開雨化田的身影，絲毫不掩飾其中的思念和愛慕之情。
雨化田神情淡漠，剛想習慣性地直入主題，詢問女子的來意，可迎上那雙溫柔似水的目光，不知為何卻狠不下心來。
女子名叫素慧容，原本是宮裡的一名普通宮女，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在宮裡衝撞了一位貴人，在即將被處死時，被這具身體的前身所救。
此後這名宮女就被前身發展成為了自己人，在宮裡充當西廠的眼線，替前身打探消息。
甚至前身能夠進宮去服侍萬貴妃，得到萬貴妃的寵信，從而成為西廠第一任督主，這其中也要歸功於素慧容的引薦。
但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關係。
素慧容對前身的感情，從她此時的眼神中，雨化田也能清晰地感覺出來。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前身完美的詮釋了什麼叫做「心中無女人，拔劍自然神」，儘管知曉素慧容對自己的感情，但卻始終視而不見，一心只有對權利和武道的追求。
甚至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前身謀劃深遠，在成為西廠督主之後，就暗中藉助自己的權勢，幫素慧容提升在宮裡的地位，想將素慧容推上貴妃乃至皇后的位置。
為此兩個月前，前身還特意為素慧容與皇帝安排了一場偶遇，讓皇帝臨幸了素慧容一次。
而素慧容不知是為了報恩還是真的對前身的感情已經到了死心塌地的程度，對前身的話言聽計從，只要能幫上前身，哪怕讓她冒著被人發現處死的風險去陪皇帝，她也心甘情願地聽從安排，無怨無悔。
此刻回憶起這些信息，雨化田不由得心中吐槽，真是狗血的劇情。
前身不愧是梟雄之姿，為了追逐權利，竟然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心愛的女人都能夠往外推。
因為此時他融合了前身的記憶，通過前身的記憶得知，前身對素慧容，未必就真的沒有感情。
只是對比素慧容，前身心中的抱負戰勝了感情，而且由於自身的身體缺陷，註定給不了素慧容一份完整的感情，所以前身才會斬斷情絲，決定將素慧容的利用價值最大化，最終才會想到要將其推上貴妃乃至皇后的位置。
當然，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講，這或許也是在乎素慧容的另一種表現。
我給不了你感情，但可以將你推上貴妃甚至皇后之位，許伱一世榮華，衣食無憂……
想到此，雨化田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感慨唏噓。
有時候，真的是造化弄人啊！
理清這些思路，雨化田再看向素慧容時，眼中下意識地浮現了一絲愧疚和複雜，但又很快掩飾了下去。
沉默片刻，他語氣緩和了幾分，說道：「宮女是不得隨意出宮的，你私自出宮，被人發現了，難免惹上一些麻煩事。」
聽到雨化田這略顯關心的話語，素慧容眼中浮現一絲欣喜，可想到自己此來的目的，眼中卻又閃過一絲落寞，低聲說道：「督主，我懷孕了。」
「嗯？你說什麼？！」
雨化田聞言，先是一愣，隨即臉色一變：「你懷孕了？！」
別誤會，雨化田雖然對素慧容或許有那麼一份情絲，但並未與她發生過實質性的關係，而且身體條件也不允許。
而素慧容性格溫婉，對前身情絲深種，更不可能與宮裡哪個侍衛有染。
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素慧容肚子裡的孩子，是那位天啟皇帝的。
但據雨化田所知，皇帝只臨幸過素慧容一次，而且還是前身特意安排的。
而這位天啟皇帝也是「渣男」，從那天臨幸素慧容之後，就沒有再提起過這件事，宮裡女人那麼多，皇帝現在只怕也早已將其忘到九霄雲外了。
也就是說，僅僅那麼一次，素慧容就懷上了？
天底下，竟然真的有那麼巧的事？！
望著雨化田不可思議的眼神，素慧容強忍悲戚，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奴婢這幾天感覺到身體不適，特意找藉口出宮，去醫館找郎中查了一下，大夫說是喜脈，已經有兩個多月了。」
根據時間判斷，距離皇帝臨幸素慧容，到現在也差不多有兩個多月了……
聞言，雨化田沉默了下來，心情無比複雜。
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龍門飛甲』原劇中，素慧容懷孕，雨化田將其安排成細作，混入趙懷安那群江湖劍客當中，替他傳遞消息的劇情。
如今想起來，有些事情，好像是早已註定好的。
原劇中，雨化田讓素慧容混入那群江湖劍客當中，是為了除掉趙懷安，將那群刺客一網打盡。
而現在，趙懷安雖然死了，但素慧容還是懷孕了……
如果按照前身的安排，這本該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但不知為何，這一刻雨化田心中卻忽然感到有些酸澀。
原來，前身心中確實是愛過她的……
雨化田自嘲一笑。
過了許久，雨化田壓下心底那一絲複雜的情緒，看向素慧容，點頭說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這件事，我會安排。」
望著一臉平靜的雨化田，素慧容眼角陡然流下了一滴淚水，強忍心中的悲戚，低聲回道：「是，督主。」
她終於完成了督主的期望，這原本也是她一直所期望的事，但此刻她卻感覺到無比的心痛。
她懷孕了，但腹中的孩子，卻不是她與督主的……
望著素慧容眼角的淚水，雨化田終究還是忍不住心軟了，他繼承了前身的一切，但他始終不是前身……
他伸出白皙的手指，輕輕擦去素慧容眼角的眼淚，平靜道：「這一世，身不由己，情不由衷，我對不起你。」
「你替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我對你的恩情，你也已經還完了。」
「接下來，你如果想要離開皇宮，我便助你離開，保你一世平安，衣食無憂，至於腹中的孩子，留不留，隨你。」
「你如果想留下來，我便傾盡全力，讓你登上那至高無上的國後之位，許你一世繁華，尊榮天下……」
「不，督主的恩情，一輩子都還不完！」
素慧容眼中的淚水傾瀉而出，雙眼朦朧地望著雨化田：「督主，你知道嗎？從那天晚上，我被投入井中，世界一片黑暗，而您出現在井口將我救出來以後，我的世界就只有您了。」
「但奴婢知道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您，可奴婢不想拖累督主，不管督主想要奴婢做什麼，只要能夠幫上督主，奴婢什麼都願意去做。」
「督主要奴婢成為貴妃、皇后，那奴婢便努力去做，不是因為那一世繁華、尊榮天下，一切都只是因為督主您，只要您想，奴婢就去做！」
雨化田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素慧容繼續道：「腹中的孩子，奴婢要留下來，奴婢也不離開皇宮，奴婢雖然不知道督主的理想和抱負，但為了督主，奴婢也願意努力去成為貴妃、皇后。」
「督主為了這一天準備了這麼久，現在都已經到了這一步，督主又豈能半途而廢，送奴婢出宮？」
「只是，奴婢想問督主一件事……」
少女咬著紅唇，怔怔地望著雨化田。
雨化田也望著她，點頭道：「你問吧。」
「督主剛才說，這一世，身不由己，情不由衷，那麼下一世，能兩情相悅，白頭偕老嗎？」
雨化田沉默，隨後點頭道：「如有來生，會的。」
素慧容眼角再次淌下了開心的淚水，突然道：「督主，我能抱您一次嗎？」
雨化田一言不發，張開了懷抱，將面前的女子深深擁入了懷裡。
少女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這個懷抱，她已經夢寐已久了。
哪怕只是那麼短暫的一次，她也已經心滿意足了。
而這一刻，雨化田心中只有沉甸甸的壓抑，腦海中突然想起了原劇中，懷中這位少女，直到死之前的最後一刻，都仍堅定不移地站在他的身邊，讓他快走的一幕……
「這一世，我定盡我所能，許你一世榮華，尊榮天下！」
「若有來世，我傾盡全力，也一定會找到你，完成此生的承諾！」
雨化田深吸口氣，嗅著少女頭上的發香，眼神堅定，許下了今生的第一個承諾。
過了許久。
素慧容戀戀不捨地離開了這個溫柔的懷抱，但此時，或許是不想給雨化田留下什麼負擔或者愧疚，她的臉色已經恢復了平靜，好像又回到了以往的樣子。
她朝著雨化田屈身一禮，輕聲道：「督主，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雨化田點點頭：「路上小心，我會派人送你回去，你暫時先回宮，後續的事情，我會安排。」
「是，督主。」
素慧容說完，將腦後的黑袍再次拉到頭上蓋下，微微低下頭，轉身走了出去，沒有絲毫停留。
雨化田望著她的背影，心情低落，久久沒有回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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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