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蟲回地球
「呼……這樣的城市，還真是有夠壯觀的呢……」
少女靜靜地立於五千米的高空，腳踏著浮動不定的白雲，身邊是圍繞著某種立場緩慢浮動、旋轉的紫灰色磚石，她就這麼俯瞰著腳下這座完全由綠色水晶構成的城市。🐙☢ ♣☢
由外到內，城市的建築高低不一，鱗次櫛比，但大致遵循了中心高，四周低的趨勢。整座城市在陽光的照耀下好像一片浮光躍金的水面，而晶瑩剔透的水晶也確實好像湖水一樣，透過它們，可以直接看到更遠處淺淺的海灣，與一望無際的大海。
猶地亞，神明的應許之地，這是這座城市曾經的名字。
然而，無論這裡有過多麼輝煌的歷史，留存著怎樣恢弘的傳說，也都連同著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在那次崩壞中湮滅於虛無。
在大崩壞徹底結束之後，曾經死難的人類確實都回來了，但考慮到這片大地上殘留的崩壞能，他們還是被安置到了更加宜居的地方。
而如今，在經歷了長達五年的環境修復，以及歷史三年的營造之後，一座嶄新的城市出現在了這裡。
說著，也不給琪亞娜拒絕的機會，姬子抬手又在她腦袋上輕輕拍了兩下，便離開了。
等等……好像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琪亞娜頓時感動地淚流滿面，對米凱爾的最後一絲討厭也徹底淡去了。
琪亞娜的眉頭舒展開來，倒也不糾結於米凱爾為什麼還活著了。
但她身後的人並不會因此停下動作。
「我……我知道了啦……不過你們剛才說的【他】是指……米凱爾？」
可這一切，都被另一個溫柔的聲音打斷了：
「你們兩個啊……琪亞娜好不容易回地球，就不要吵起來了嘛。」
琪亞娜驚喜地回頭，看到的是一個將身軀掩蓋在寬大黑色外套下，頭戴著與她頭上那頂差不多的棒球帽的銀髮少女。
「姐姐順便替我向西琳問好啊！」
但那毫無威懾力的神情，似乎是順著台階結束這個話題的意味更多一些。
少女捏著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番，又從一旁的空間裂隙中取出妖精愛莉賣給她的《「阿瓦隆」旅遊指南》對照了一下，確認自己的記憶並沒有出錯，而後便在溫暖的陽光下放鬆地伸了個懶腰。
而琪亞娜還沒說什麼，幽蘭戴爾已經臉紅的跟個泡泡茶壺似的了。
德麗莎狠狠瞪了沙發上的琪亞娜一眼，而後帶著塞西莉亞快速離開了。
身材高挑豐腴得不像布洛妮婭的布洛妮婭放下了手中的平板，將上半身陷入沙發，如果不是早就在月球上見過好幾面，琪亞娜絕不會相信這是布洛妮婭——一定是她偷偷使用了理之權能，一定是這樣！
少女，也就是如今的地球之神琪亞娜煞有其是地感受了一番地球空間的穩定程度，而後毫不意外地得出了這個結論。
「明明以前你管她管的可嚴了，但自從那次戰鬥之後，你就變成了放縱這個笨蛋的罪魁禍首——怎麼，你就那麼聽他的話？」
琪亞娜激動地分享著自己的重大發現，但無論是布洛妮婭、芽衣還是希兒和識之律者，似乎都沒有露出半分意外的神色。
「可是……現在我對終焉權能的掌握還不完全，你們的權能幾乎已經無法使用了。律者核心在班長那裡的話，你——」
於是一道清冷又柔順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塞西莉亞！姬子！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在給她說話！你知不知道終焉突然在月球基地消失這意味著什麼？整個聯合政府都已經做好戰爭準備了！你以為她還是以前那個可以隨意逃課的學生嗎？她現在的一舉一動都關乎到整個地球的安危，怎麼還這麼任性？真不愧是齊格飛的好女兒！」
與前文明那座「希望」之城相對應的，如今這座被定為聯合政府中央機構所在地的新興城市，被命名為「理想鄉」——阿瓦隆。
「……你也真夠看得起我們。準確來說，凱文、梅、愛莉希雅……還有那一大群人都活得好好的。老古董也跟著回爐重造，去好好學習去了。哦，幸好律者核心在老古董體內，要不然她估計得把你們都忘了。至於米凱爾，我就不知道他是怎麼活過來的了。之前有一年多的時間，除了我們幾個律者之外，大家好像都忘了有米凱爾這號人，不過突然間大家的記憶又都回來了。後來他和愛莉希雅結婚的時候，我們幾個偷偷過去，遠遠地看了一眼，是本人沒錯。」
死去的記憶襲擊了琪亞娜，讓她抓狂般地揪住了自己的頭髮。
「嗖——啊？」
姬子走後，緊跟著動身的就是幽蘭戴爾與麗塔。
她生怕來的人是芽衣、布洛妮婭、媽媽或者姐姐中的任何一個。
恐怕就在她出發沒多久後，聖芙蕾雅號就已經到達了月球，然後通過最新的空間折躍技術，快速返回地球……那豈不是意味著……
琪亞娜的嘴角抽搐著，一時間有些不敢回頭。
一點都沒記錯，終焉的力量果然讓自己的記憶力提升了不少，除了那個叫阿爾弗雷德·馮·里希滕斯泰因的市政官名字因為太長太拗口所以沒能記住外。
聖芙蕾雅號的艙門閉合，琪亞娜輕舒了口氣，而後才面帶笑容地看向了身邊一路走來的同伴。
戴好棒球帽與墨鏡，她一個閃身踏入了空間裂隙中，熟悉的暈眩感後，她已經來到了長空市。
順從中又帶著幾分死不悔改的態度，這很難不讓德麗莎更加生氣起來。
緊接著，腦袋就被溫柔地揉了揉。
「是啊是啊學園長，她這不是好好地在這裡了嗎？你就別生氣了，對身體不好……」
但世上還是好人多，比如德麗莎左手邊那位剪著一頭利落短髮，正擺著手勸她的女人，還有右手邊那位揉著她腦袋的紅髮女子。
她的內心滿是絕望與灰暗。
不過這沒關係，新聞並不會影響她唆面的速度，除非——
可就在此時，身後傳來的，與周遭截然不同的腳步聲將她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哈？這個傢伙……我真的忍不了你們父女兩個了！！塞西莉亞，你先跟我一起去把齊格飛抓回來，然後再收拾琪亞娜！」
「貝拉！」
「琪亞娜！」
【希兒】在一個正確的時間插入話題，直接用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將識之律者打回原形。
「她早就找到新家了——羽渡塵嘛，現在的她早就不是識之律者，而是……神之鍵了！」
「那個……貝拉，能不能讓我先吃完這碗面……」
琪亞娜本人倒是沒有感覺到，她只是嘴角抽搐著，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會被摸魚的臭老爸拯救。
…………
「啊——還是地球的空氣讓人舒服，這種帶著點污染的空氣聞起來就是比月球基地的純天然無污染人造空氣香！」
他真的，我哭死！
欸，不對！
回到了闊別八年的地方，少女也有些激動，不過她好歹還沒完全喪失理智。
他能活著，絕對是一件好事。
「別待在原地打擾她們幾個說話啦，我們還是先趕去救齊格飛先生吧——」
「呃？你們早就知道了？」
「琪亞娜，我在外面等你。畢竟……我想你們也有自己的話要說。」
希兒眼看兩人一上來就擦出了如此火花，忍不住想要中和一下大家的關係，卻被一旁已經有了實體，但滿眼「打起來打起來」衝動的另一個希兒按住了。
琪亞娜呆呆地舉起雙手。
當然，與她同樣神情的還有一位，便是在她身旁已經雙手握成小拳拳準備加油吶喊的識之律者女士。
「啊啊啊！希兒，你管管她啊！她又拿這件事說事！這都第幾次了！！！」
但麗塔已然開口了：
「哦對了德麗莎大人，我還有一件事要向您報告呢——在戰備狀態解除之後，本應該回到值班室的齊格飛先生也失蹤了，但是根據目擊者的報告，我們在布林迪市港口的一座咖啡館發現了身穿休閒裝的他。」
「日前前往月球迎接琪亞娜·卡斯蘭娜，終結崩壞的大英雄的聖芙蕾雅號宇宙飛船業已返航，現停泊在阿瓦隆東區第三空港。這是偉大的英雄琪亞娜·卡斯蘭娜時隔八年，足足一百零二個月後第一次回到她拯救過的星球，而在之前的漫長時間裡，由於地球空間無法承受終焉之力的影響，這位英雄不得不獨自留在月球，守望者人類。而如今，歸來之時已至。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宿舍喝酒去啦——雖然我也有許多話想和你說來著，但是留在這裡只會讓你們同齡人尷尬吧？」
空氣中頓時洋溢著歡快的氣氛。
這種腳步聲的異常其實很好分辨，女武神制服中配套的鞋靴總與正常的鞋靴不同，要考慮在高強度戰鬥下的防禦力和耐久度，就不可能採用普通的面料、皮料與橡膠，而是要由特殊的合金和布料結合製成，自從現文明也掌握了魂鋼的生產技術之後，魂鋼一體製成的戰鬥靴就成為了主流，畢竟這種納米機器人組合成的金屬，在需要的部位可以變得與皮革一樣堅韌柔軟，也可以和鋼鐵一樣冰冷堅硬。
「是啊，也不知道那個傢伙最後在虛數空間搞了什麼鬼，一大批前文明的人都轉生到這裡來了——不對啊，那個穆大陸都回來了，雖然只是個空殼子，你在月球上沒看到嗎？」
聖芙蕾雅號的「客廳」內，德麗莎正提著繁複華麗的主教服的下擺快速繞圈。而罪魁禍首琪亞娜則縮在沙發上正襟危坐，腦袋低垂，一副要殺要剮隨便的模樣。
布洛妮婭努了努嘴。
嗯……店內裝潢好像也有了些不同，起碼曾經店裡是不會放一個電視機在那放新聞來著——老闆該不會是學校食堂出生吧？
琪亞娜找了個單人隔間的位置，拉麵很快就被端了上來，她摘下墨鏡，將棒球帽的帽檐歪向一邊，而後毫無形象地狼吞虎咽起來。
「據工作人員透露，聖芙蕾雅號由於採用了最新的航行技術，在完成一整次航行後，科研人員需對其進行完整的檢查，包括艙內人員的身體狀況，也需要先進行評估。所以，我們的英雄琪亞娜並不會立刻出現在大家面前。檢查還需要持續二至三個小時，也就是說，英雄或將會在下午與我們見面，本台記者將持續為您報導。」
畢竟……在一切被逆轉之後，他已經不是罪人，而是英雄了。
琪亞娜不敢多想，在路邊隨處找了個人不算少的拉麵店就鑽了進去。
畢竟……至少就目前來看，還真是個大團圓的完美結局啊。
「為什麼這個記者會是米凱爾啊啊啊啊！！！」
德麗莎大口喘著粗氣，卻絲毫沒注意到身後幽蘭戴爾突然變得詭異的臉色。
琪亞娜在心底這麼想著，臉上卻更做出一份不屑的神情，撅著嘴別過了頭。
一向嚴肅的幽蘭戴爾發出一聲尖叫，但轉眼便被麗塔捂著嘴推了出去。
誰讓這個男人在自己人生的最後時刻，居然還不忘了叮囑芽衣，不要對自己管的太緊呢。
想到就做到，藍光披加於其身，一套日常T恤加外套的搭配很快取代了原本的制服，而後她兩手一招，一個棒球帽與一副墨鏡分別出現在左右手——八年的時間，她早已今非昔比，雖然要說在戰鬥中流暢使用空之權能、炎之權能與時間權能外的其餘律者權能還會異常生疏，但僅僅是利用理之權能構造一些生活用品，這根本難不倒她。
識之律者更是「切」了一聲，雙手抱著後腦勺，一副鼻孔看人的模樣炫耀道：
「你看你，這就是在月球待久了，大驚小怪了吧？」
抬起頭，姬子正微笑著看著她。
「這裡……也重建了啊……」
幽蘭戴爾溫柔地注視著自己這位妹妹，目光又很快掃過沙發上其餘幾個女孩。
「這就是……物是人非的感覺嗎？」
「完蛋了！」
她並不是剛到此處，而是已經繞著地球逛了許多時間，但地球的空間並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感謝嫂子剛才替我解圍，嘻嘻！」
電視中的主持人正一板一眼地念著新聞，琪亞娜對此不感興趣，但律者的超常聽覺卻又讓她不得不將那電視機中放出的每一個字都印在腦海里。
「他說的確實有道理，我們已經不能再用普通人的標準來衡量自己了。不僅僅是身體的層面，還有精神的層面——我們註定是要度過難以估量的時間，與人類文明平行存在下去的，長時間的磨損會讓我們的情感變得遲鈍，直到有一天瀕臨崩潰，所以在那一天真正來臨之前，不妨好好享受作為人的樂趣。不過……琪亞娜，這一次你鬧得確實有些過分了。」
「你就寵她吧芽衣。」
「嗯，雖然之前就經過了測驗，但現在已經可以完全確認，如今的地球能夠承受住終焉力量的降臨了。」
她只想著早點溜回地球玩一趟，忘了核對自己的日程表……
「啊……咳咳咳，我以為那是你們填海造陸弄出來的……」
「對了芽衣，你們知道，我回來之前看到了什麼嗎？我居然在電視上看到一個長得跟米凱爾一模一樣的記者！！！」
還有妖精愛莉……自己明明向她確認過，她卻說聖芙蕾雅號明天才會到……
「那我呢？」
當然，相比於她的激動，貝納勒斯像是一顆心落地那般長舒了一口氣，而後抬手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小聲報告道：
「已找到目標，她正在吃拉麵，要採取強制措施嗎？」
「琪亞娜！！！你這個傢伙，是要嚇死我們嗎！！！」
「好啦！嘗試也嘗試過了，要不要去找芽衣、布洛妮婭和西琳呢……欸算了算了，我偷偷跑回來的消息要是讓她們兩個還有大姨媽、爸爸媽媽和姐姐知道了……呃，這麼多人，我會被群毆的很慘的吧。而且妖精愛莉在月球基地幫我捏造活動記錄的事也會敗露……要不先找個地方吃碗拉麵？」
她熟練地對著自動點餐機指指點點，明明離開地球八年，這種點餐模式倒也沒有什麼變化，唯一的進化可能就是支持掃碼支付了。
「嗯，我知道的。」
一想到這種事情，有些無奈的笑容不免浮現在臉上。
上一次回到這裡，迎接她的還是倒灌的海水與冷雨，而如今這裡的街道寬敞又乾燥，人來人往，車如流水……牆壁上破敗的裂痕、道路中間攀升的青苔都已不復存在，整座城市像是從頭到腳翻新了一遍，讓她幾乎認不出來。
「嗯……應該沒錯。」
琪亞娜呆呆地昂著脖子看著電視中的畫面，直到咬斷的麵條從嘴角滑落都沒有注意。
「女王大人，終於找到您了。」
琪亞娜頓時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她連忙站起身鞠了一躬——
芽衣微笑著抬起手，握住了從左臉頰邊垂下的小麻花辮。
「這樣啊……」
就是少女腳下這座像極了前文明露露耶的城市。
相比之下，琪亞娜更在意的是——
「嗯。」
「哎呀，德麗莎你別這麼生氣嘛，琪亞娜只是太想念大家，所以才一個人偷偷跑回來的……」
「啊？」
麗塔忽然咬著自己的食指，趴在幽蘭戴爾肩膀上，滿臉戲謔地看著琪亞娜。
「呃……笨蛋琪亞娜，又給大家惹麻煩了。」
琪亞娜微笑著伸了個懶腰，接下來，她也要去應付那些媒體了。不知道會不會正好碰到米凱爾……
但就在這時，沉默了許久的芽衣，只用一句話，便讓所有人都噤聲了——
「我說，我們……要不要找個機會去見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