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璃和祁若竹在一起了。
這件事情一傳開，整個藍城山轟動一時。
畢竟，誰都不會想到，向來勢同水火的兩人竟會走到了一起。
眾人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就連祁若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們竟真的在一起了，再回想起那天在劍崖上的情景，他依舊覺得這一切美妙得不太真實。
那天楚璃問他是不是喜歡她？
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表面上看起來雲淡風輕，實際上心裡慌得沒有辦法思考。
該如何回答她這個問題呢。
他多想大聲回答。
是，我喜歡你。
可是他不敢。
他怕的不是拒絕，怕的是看到她眼底會露出那種厭惡鄙夷的目光。
大小姐向來尊貴驕矜，心比天高，又怎會俯首看泥潭。
就在他全身緊繃，猶豫著說不說的時候。
楚璃卻率先開了口。
只見眼前的少女眉眼彎彎，笑容瀲灩，美艷不可方物。
她說，「你若是喜歡我的話，要不要考慮一下和我在一起。」
此言一出，祁若竹猛地抬頭，向來清冷的眸底此刻染上紅潤，滿是震驚。
「你……你可知你在說什麼，難道你也喜歡我？」
楚璃眨了眨眼，隨即搖頭，眼底一片不解。
「什麼是喜歡？」
聞言，祁若竹眸底微黯。
「你連什麼是喜歡都不知道，又為何說要和我在一起。」
楚璃，「因為你長得好看。」
祁若竹差點給這個理由氣笑了，他無奈地問了一句。
「僅僅是因為這樣？」
楚璃再一次搖頭。
「也不全是因為這樣。我見過很多長得好看的人，但我從來沒有萌生過與他們在一起的念頭，你是唯一一個。」
「我沒有喜歡過別人，所以我不知道怎樣才叫喜歡。但是我此刻能肯定地告訴你，我並不討厭你。」
「我如此說，你可明白？」
祁若竹定定站在原地，垂眸間長睫輕輕顫動，讓人看不清臉上表情。
他久久未答，楚璃以為他不願，便率先開口。
「你若是不願意的話……」
「我願意。」
楚璃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了。
像是生怕她反悔一般，祁若竹又重複了一遍，一字一句，答得格外堅定。
「楚璃，我願意。」
少年目光灼灼，熱烈得好似天邊絢爛的晚霞。
楚璃心神微微一震，隨後笑著打趣道。
「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嗎，你應該知道，我惡名遠揚，算不上什麼好人。」
祁若竹，「沒關係，反正我也不是個好人。」
其實他想說的是。
你若想做好人，我便陪你行善。
你若想作惡，我便為你手中暗刃。
而你，只管按照自己的意願活著。
無論什麼樣的路，他都會陪她走下去。
就這樣，祁若竹和楚璃在一起了。
彼時楚千澄正在閉關。
未經長輩與兄長同意，二人算得上是私定終身，為此楚璃頗有幾分不好意思地去向大師兄請罪。
奕風聽說這個消息後，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沉默了片刻，面上依舊一片溫潤。
他摸了摸少女的發間，聲音清越，「無妨，師妹喜歡的，那便是最好的。」
「只是……」
楚璃拿起一片桃花糕，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只是什麼……」
奕風看了她一眼，眸底有幾分擔憂，「師尊那邊……」
楚璃，「大師兄不必擔心，阿爹他定然會同意的。」
想起前不久楚千澄說的話，奕風眼底擔憂更甚，他輕輕嘆了一口氣。
「但願如此吧。」
祁若竹和楚璃在一起後，二人可謂是形影不離。
他們一起在望月崖練劍，伴著楓葉起舞。
他們一起去碧海除妖，盛名遠揚。
他們一起在人間逗留，品酒吃茶，看戲放燈。
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在眾人看來，他們已不是勢同水火的敵人，而是一對郎才女貌，幸福繾綣的神仙眷侶。
祁若竹總覺得這一切美好得不真實，就像做了一場美夢一般。
可他沒有想到，這場美夢竟如此地短暫，僅僅維持了數月，一切便不復存在。
曾經的美好與幸福瞬間變成一場虛幻，破碎得四分五裂，任憑他如何努力，一切都無法再回到原地。
就在他將自己的身心，將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給楚璃後。
藍城山練劍台上，少女鋒利的劍刺穿了他的心頭。
鮮血染紅了他不染纖塵的白衣，而他卻抓著她未曾放下的劍刃，執著且卑微地問一個為什麼。
而少女眸中昔日甜蜜的情愫消退殆盡，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寒涼與厭惡。
她像看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一般，毫不留情收起手中的劍，眸底一片戲謔的涼薄。
她說，「玩玩而已，你不會當真了吧。你個下賤玩意，也配來質問本小姐，現在，給我滾吧。」
「玩玩而已……你怎能如此戲弄我……」
楚璃「我就是如此戲弄了你，你又當如何？」
少女眸中的寒涼如若霜劍，將他心中存在的希冀徹底擊碎。
祁若竹只覺得身體裡原本沸騰的血液在一瞬間凝固了，巨大的悲痛從心尖傳開。
悲憤欲絕之際，一口猩紅的鮮血從口中吐出。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人的言語竟可以傷人到如此地步。
可他第一反應竟不是怨恨，而是祈求。
看著少女即將邁開腳步的背影，祁若竹喃喃開口，語氣悲戚。
「楚璃，求你，不要這樣對我……」
「你不能不要我……」
「滾。」而回應他的，是少女憎恨的語氣以及厭惡至極的目光。
看著她越走越遠的背影，他只覺得全身疼痛，於冰天雪地中，倒在原地蜷縮成一團，任由傷口的血流淌，將雪地染紅……
周圍圍觀的弟子只覺得悲戚無比，想要過去將他扶起來。
卻發覺雪地里躺著的人喉間發出一陣低沉幽怖的笑聲，讓人不寒而慄。
而他身上的氣息陡然切換，漆黑如墨的眼眸里蘊含著毀天滅地的氣息。
說好的要永遠在一起，怎麼能輕易反悔呢？
誰也不能輕易反悔。
誰也不能。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