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薛執宜揉著沉重的腦袋,愣愣看著躺在掌心的草戒指。
她喃喃:「你到底是誰……」
可不知怎的,她腦子裡竟無端一閃而過霍無憂的臉。
瞬即,她又搖搖頭。
那個時候的霍無憂,分明早就已經死在流放的途中,只怕墳頭都已經草長鶯飛了。
怎可能是他呢?
她還真是睡昏了頭啊。
正此時,只聽得一陣喧鬧。
今日上午她並不當差,此刻醒來之時,天色已然不早。
她抬眼朝窗外望去,只見是掖庭司的人奉命來緝拿嵐纓。
薛執宜只默默看著嵐纓哭喊掙扎的模樣,不語,只起身簡單梳妝。
意料之內,宮花的事情,總該有個人背鍋。
葛元徽是定國公府的人,不能妄動,且昨日已然受罰。
不止如此,有薛執宜一番籌謀,葛貴妃只怕已經懷疑嵐纓是她的同夥,必然想要將嵐纓抓起來審個清楚。
所以,進掖庭司受審的人只能是嵐纓。
景春來找薛執宜時,她正對鏡描眉。
景春也有些慌了:「執宜姐,不會有事吧?」
薛執宜只微微一笑:「不會有事,不過,過一會兒應該就會來傳喚你我了。」
「啊……」景春幾乎嚇得就要坐地上了。
薛執宜只不疾不徐道:「犯欺君之罪的是葛元徽,嵐纓頂多算瞞而不報,肯定會把昨日之事原原本本供出來,到時候咱們只要守口如瓶就好。」
景春連連擺手:「我……我不行的!」
薛執宜知道,和這般窩囊人好說歹說都是枉然,唯有恐嚇才是最好用的。
於是她微微一笑,道:「你若是嘴上守不住,我就把所有罪責都推給你,反正嵐纓只想脫身,她一定會配合我,嵐纓是大理寺卿的女兒,到時候,掖庭司那邊要找個人擔罪,你猜,你我誰會變成替死鬼?」
景春臉都嚇白了:「你怎麼能這樣……」
薛執宜面露無辜:「我哪樣了?你可別忘了是誰幫你解圍的,你可不能恩將仇報。」
說罷,又和善一笑:「乖一點,記住了嗎?」
她知道,景春不壞,只是窩囊慣了,便只好這般嚇一嚇了。
果不其然,這話說完,下午掖庭司就來人了。
景春瑟瑟發抖,揪著薛執宜的手臂,一路都不敢撒開,直到人到了掖庭司,才被掖庭司的人硬生生分開。
掖庭司的刑房內陰濕髒臭,昏暗得讓人難受,不過薛執宜知曉自己不是來受刑的,便也沒什麼可慌,只在太監的指引下坐了下來。
那太監年歲不小,頭髮已然花白。
宮中的老人兒,自是最會看人下菜碟的,所以也不會對建章宮的人太過狠厲。
他掐著嗓子問:「執宜姑娘,掖庭司也不是不講理的地方,只問幾句話,還請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薛執宜也只客客氣氣一笑:「這是自然,內官請問。」
老太監道:「昨日宮花出了岔子,你作為建章宮的人,自然也是知曉的,我們也只想問問,當日發生了何事?那宮花究竟經了誰的手?」
薛執宜面不改色,笑答:「當時宮花損壞,是葛元徽葛小姐修復的,用的是嵐纓髮簪上的蜜蠟,當時陛下和太后還誇獎了她們二人。」
可老太監卻道:「可嵐纓招認,是你修補的宮花,葛小姐並未經手。」
薛執宜只疑惑地哦了聲:「可是葛小姐有何理由欺君罔上呢?」
此言一出,老太監也犯了難。
如果此事與薛執宜有關,葛元徽就是欺君,這種殺頭滅族的罪,誰敢把這樣的結果呈上去?簡直找死!
所以犯錯的不能是薛執宜,也不會是修補宮花的葛元徽,那麼,便只能是嵐纓的蜜蠟出問題了。
只是,老太監也不太願意得罪大理寺卿,這才是最讓人為難的。
可薛執宜卻似看透了他心中所想,道:「不知陛下給了內官多少時日調查此事?」
老太監一愣,沒有應答。
可薛執宜卻道:「有半個月嗎?」
老太監只覺此女似對一切胸有成竹,不見絲毫驚慌,甚至面帶微笑,不由讓他莫名發怵。
見他不答,薛執宜只當她是默認了,道:「內官慢慢查吧,您的為難之處,自會隨時間迎刃而解。」
從掖庭司出來以後,薛執宜等了一會兒,才等到景春出來。
她煞白的臉還沒緩過來,看著薛執宜,她沒好氣道:「如你所願,我沒有亂講話。」
「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薛執宜笑道。
景春的確經不起逼問,但有薛執宜方才一番話,掖庭司便也沒有逼問景春的必要了,只做樣子問了幾句話,便將人放了。
見薛執宜走了,景春緊隨其後:「執宜姐,我們就這麼沒事了嗎?」
「沒事了。」薛執宜道。
忽,薛執宜停下腳步,景春沒剎住,一下子撞她背上。
「怎麼了,執宜姐?」
薛執宜只是看著一個方向,一行人忙忙碌碌,正在搬運什麼東西。
見狀,景春道:「陛下說,宋貴嬪懷著身子,住在翠微宮不大方便,便讓皇后娘娘另闢宮室,讓宋貴嬪遷去歲寧宮居住,還賞了不少東西。」
「僅僅如此嗎?」薛執宜問。
景春撓了撓額頭:「陛下說了,宋貴嬪如今胎還沒坐穩,讓後宮所有人都不要去打擾她養胎,還說宋貴嬪需要靜養,最好就待在歲寧宮裡,不要隨處走動。」
薛執宜嗤了聲:這不就是把禁足說得好聽點了嗎?
看來皇帝還真是被氣著了,卻又不願承認自己被騙了,所以只好這般似褒實貶地替自己出氣。
不過,嵐纓尚未定罪,便也只是審完之後,便被放回了建章宮。
一連幾日,她總是心不在焉的,整個人也戰戰兢兢。
……
霍無憂是幾日後進宮的,說是太后身子不適,要他進宮探望。
奉茶的時候,薛執宜將茶盞擱到他面前。
眼神悄然交匯,霍無憂不動聲色朝她眨了眨眼。
薛執宜心領神會,報以一笑,就退出了正殿。
茶房裡,薛執宜熟練地收拾東西,卻見暫時死裡逃生的嵐纓面帶焦灼。
嵐纓這些天似乎學乖了,不敢再找薛執宜的麻煩。
薛執宜見狀,問她:「嵐纓,你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
嵐纓剜了她一眼面露不耐。
薛執宜只道:「職責所在,我得問清楚你今日是否能當好差。」
只見嵐纓思索了須臾,不耐煩道:「不是說今日恭王也要進宮探望太后嗎?怎還不見他來?」
她心裡懸著件事,已經坐立難安好幾日了,她得找恭王問個清楚,自己到底會不會有事。
薛執宜打量著她:「你怎麼不惦記臨安侯,改惦記恭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