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最後那句話，說的很小聲。
但足以令紫宸殿內的眾人都聽清楚。
能混到六部九卿高位上的大臣，一個個都是人尖子。
自然看出了幾位皇子間無形的刀光劍影。
因涉及到天花這種動輒滅掉一城的大疫，再看景平帝的臉色不虞，一個個都便都如鵪鶉一般，不敢輕易開口。
唯恐被捲入其中，遭了池魚之殃。
大皇子和三皇子的那點算計的小心思，景平帝也看的一清二楚。
只是眼下這會兒，他沒心思去管這些。
當務之急，是朔州的天花疫情。
景平帝的目光落在雲茯苓的身上，眼底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他傳召雲茯苓過來，本以為她能拿出一些應對的法子來。
可是看樣子，她也無計可施。
也是，整個太醫院集思廣益，都拿不出行之有效的好法子來。
要知道太醫院的太醫，都是整個杏林界最頂尖的那一小撮人。
他們都束手無策。
雲茯苓年紀輕輕的，縱然有些醫術在身，治些尋常病症尚可，怎麼可能比整個太醫院的太醫加在一起都厲害，能解決得了天花疫情呢？
難道真的要把朔州城封了。
眼睜睜的看著城中數萬百姓，還有十萬邊軍都死於天花中嗎？
一想到那些人都是大啟的百姓，都是他治下的子民，景平帝便心痛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尤其是那十萬北境邊軍。
那都是守土抗敵的精銳之師啊，多少次浴血奮戰，才打造出來的一支軍隊。
更別提養出這樣一支軍隊所要花費的心血和錢糧了。
而且北蠻和西戎大軍還在一旁虎視眈眈。
雖然有天花的威脅，他們懼怕天花，一時可能不敢輕舉妄動。
可是一旦朔州因天花變成一座空城，北蠻和西戎的大軍定會趁虛而入。
沒有了北境的十萬大軍，大啟的軍防便要重新布置，從別處抽調兵力去守衛北境。
為了補充缺失的這部分兵力，回頭定然得重新招兵。
而想要再打造出一支北境軍，國庫肯定要拿出一大筆銀子來。
這下子，本就不夠豐盈的國庫，必然會雪上加霜。
景平帝越想，越覺得頭疼不已。
誰知這時，雲茯苓忽然開口道：「父皇，兒媳願意前往朔州，解決朔州天花疫情。」
景平帝霍然抬頭，眼底浮現出一抹震驚之色。
他這才想起來，方才自己提問之後，一直是幾個兒子在那兒叨叨個不停。
從始至終，雲茯苓都還沒有開口。
他本以為雲茯苓是沒有法子解決天花這個難題，所以才沉默不語。
沒想到峰迴路轉，竟還有驚喜在等著他。
景平帝的心情起起伏伏，如同雲霄飛車一般。
「翊王妃，你此話可當真？」
雲茯苓：「父皇面前，兒媳豈敢妄言？」
「兒媳願為父皇分憂，前往朔州解決天花疫情。」
景平帝暗暗在心裡點頭。
單單是這份敢去朔州的勇氣，便勝過許多人。
「你來之前，朕便已向眾大臣和眾皇子，以及太醫院太醫們問計。」
「皆言只有封城一法，讓城中百姓自生自滅，熬過這場天花。」
「你前往朔州解決這場疫情，可是也用此法？」
雲茯苓沒想到這個時代解決疫情的法子這般簡單粗暴。
若是把整座朔州城封了，任由城中百姓自生自滅，恐怕最後能活下來的人沒有多少。
這法子實在是太過殘忍了。
畢竟朔州肯定還有許多人未染上天花。
然而一旦封城，無論是已經得了天花的病患，還是尚未感染天花的人，都會被掐滅希望，只能等死。
雲茯苓心中霎時更加堅定了要去朔州的想法。
沒有人的生命，是應該被放棄的。
朔州是大啟的國土，朔州城中的百姓，更是大啟的子民。
那座城池和百姓，不該被犧牲掉。
這不僅僅是她身為醫者的責任，更是作為未來國母，該承擔的責任。
雲茯苓抬起頭，挺直脊背，語氣認真道：「為了不讓疫情對外擴散，兒媳認為封城一法可取。」
「但卻不是將城封死，任由城中百姓自生自滅。」
「兒媳手中有張方子，對治療天花應該有些效果。」
「但具體如何，得等兒媳到了朔州，為那些天花病人診治過後，才能知曉。」
「但兒媳心中有至少一半把握，能夠治癒那些天花病人。」
「除此之外，兒媳還有一法，可以預防天花。」
「只是此法得等兒媳到了朔州試驗一番，才好推廣。」
「若是此法能成，天花自此便可在我大啟境內滅絕。」
「大啟百姓再也不會有天花之憂！」
雲茯苓此言一出，原本安靜的大殿之內霎時一片譁然。
仿佛一滴水落入了滾燙的油鍋之中，滿是沸騰之音。
蕭璟翊先前見雲茯苓主動請纓，要前去朔州解決天花疫情，心中已是十分震驚。
這會兒聽她說不僅有五分的把握治癒天花，還有法子能夠讓天花在大啟境內滅絕，內心的震撼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了。
他起初還擔心雲茯苓這話說的太大太滿了，想要提醒她一二。
但是抬頭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原本懸著的那顆心，霎時落了回去。
雲茯苓從來都不是無的放矢之人。
她既這樣說了，肯定有十足的把握。
若她真的能解決朔州的天花疫情，還有法子讓天花滅絕，不僅於國於民都有利，還會立下青史留名的不世功勳。
景平帝則驚的一下子站了起來。
好半晌都沒能發出聲音。
能夠治療天花，已經是古往今來第一人了。
讓天花絕跡，百姓再也不會遭遇天花之苦，恐怕天下間的醫者，沒有一個人敢這麼想過。
雲茯苓不僅敢想，竟還說出了口。
這說明她是真的有把握能做成這件事情。
太醫院的一眾太醫們腦瓜子嗡嗡的，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麼。
他們是幻聽了嗎？
怎麼有人敢夸下這般海口？
朔州的天花能不能治好，都還未可知呢。
竟然就敢說有法子讓天花絕跡，百姓不再受天花之苦。
讓天花絕跡，這是白日做夢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