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沉魚坐在下鋪的床上,看著對面正在玩兒翻花繩的母女兩齣神。
對面穿薑黃色格子短袖的女人抬眼看了眼柳沉魚,猶豫了會兒,還是張了口,「妹子,你們這是去探親啊?」
柳沉魚回過神,看著那個消瘦但一臉溫婉的女人,點了點頭,笑著回:「是啊,探親的,大姐也是麼?」
「是嘞,孩子爸爸在陽城當兵,我們這次是去隨軍的。」女人一臉驕傲地說著,臉上還泛起甜蜜的笑容。
「隨軍啊,隨軍好,兩口子不用兩地分居了。」孩子也不用長年累月的見不著爹,柳沉魚看著女人懷裡的小女孩想。
女人顯然是個愛說的,伸手指了指車廂外,「你男人也是當兵的吧,當兵的就是跟別的不一樣,一眼就能看出來,不過看你男人這麼秀氣,是做文職工作的?」
剛剛吃飯的時候,她還問過那個男人,結果男人搖了搖頭,一直等到小姑娘醒了才動。
柳沉魚搖搖頭,「不是文職。」至於多的,她沒多說。
「哎呀,這文質彬彬的真是看不出來啊。」女人有些驚訝,不過也就一下,隨後又笑著跟柳沉魚聊天。
秦淮瑾回來的時候就見柳沉魚跟對面女同志聊天,笑得跟朵花一樣。
他把手裡的飯盒放在小桌板上,拿了兩雙滴水的筷子,一雙遞給柳沉魚,「吃飯吧。」
隨後把買的兩份盒飯打開,鋁製飯盒裡是一葷一素還有二兩米飯,葷菜是肉片炒黃瓜,素菜是酸辣土豆絲。
柳沉魚一直以為桌板上的盒飯是車廂里其他人的,這會兒看見秦淮瑾打開還推到她面前,她笑著接過筷子,「沒想到你還挺細心的。」
秦淮瑾端起飯盒來,沒有說話。
火車上盒飯的味道很一般,雖然不要糧票但一點兒都不便宜,一葷一素五毛錢,這也是柳沉魚問的秦淮瑾。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黃瓜要炒肉片,柳沉魚本著不理解但尊重的態度,把土豆絲挑挑揀揀地吃了些,主要就吃醬牛肉了。
醬牛肉做得十分不錯,不柴,有嚼勁,筋肉分明,細細嚼幾口還有醬香味。
柳沉魚把牛肉咽下去之後,轉頭對秦淮瑾道:「有機會還要買一些,做得不錯。」
有機會?
秦淮瑾不禁看了她一會兒,剛剛吃飯的時候他就發現了,柳沉魚用餐十分文雅好看,不緊不慢,小口小口地吃,一點湯汁都沒有濺出,咀嚼聲音幾乎沒有,但是進食速度卻不慢。
好比現在,她吃完飯掏出白淨的繡花手絹,輕輕擦拭唇角,然後把髒污的一面隱藏起來,簡單地摺疊一下放在桌板上。
「以後你回娘家,機會會有很多。」秦淮瑾發現他不由自主地放過多精力在柳沉魚身上,不著痕跡地低頭收拾餐盒。
「餐盒是餐車的,需要還回去,你還要什麼,我給你帶回來。」
秦淮瑾端著飯盒站在車廂門口,居高臨下地看著坐沒坐相的女人。
秦淮瑾近一米九的身高,在狹小的車廂里顯得巨大無比,柳沉魚想要跟他說話還得仰著頭。
剛吃飽,柳沉魚不想抬頭,索性搖了搖手,「不用了,該買的都買好了。」
至於回娘家,還是算了,有心的話還會再見,沒心的話,她就是湊到跟前,人家也不願意搭理。
秦淮瑾沉默了一下,是啊,剛才在供銷社柳沉魚簡直是在掃貨。
牙膏牙刷都成把地買,得虧賀家給的票據夠多。
剛剛吃飯的時候,對面的小女孩朝他們看了好幾眼,明顯是想吃肉,女人把孩子教育得很好,就算很想吃,小女孩也沒開口,還是柳沉魚特意給了三片醬牛肉,才讓小女孩又笑起來。
看著小女孩和女人相處的模樣,柳沉魚靠在車廂上臉上閃過一絲羨慕,這一絲羨慕轉瞬即逝,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
秦淮瑾還飯盒去,柳沉魚也沒閒著,站起來脫了鞋蹬在下鋪床上,從行李袋裡拿出她買的鉤針還有黑色細毛線。
她準備給自己織一件毛衣,想好樣式之後,快速下針。
對面的女人看柳沉魚拿出毛線,有些不解,「妹子,你這是給你男人織毛衣?」
部隊裡都發軍需,
「大姐,我給自己織的。」她連件毛衣都沒有,哪兒有閒工夫給秦淮瑾織。
一件女士毛衣用不了多少時間,明天下午下車的時候她應該就能穿上了。
她有沒有多餘的衣裳,身上一件不知道穿了多長時間的格子棉襖下了車她就要把他們處理了,陽城的冬天冷,一件襯衣再加個軍大衣根本不頂事,還是得加一件毛衣。
她先自己打一件,等到了陽城,白天可以去百貨大樓再買兩件羊毛衫。
這次買的線是羊毛線,裡邊得穿件衣裳才不扎。
女人顯然也是個會打毛衣的,看著柳沉魚的起針,「你這是織個開身的?」
「嗯,開身的穿脫方便。」柳沉魚點點頭,手裡的動作不停,笑著道,「我可不想脫毛衣的時候像是被雷劈過一樣。」
說著放下手裡的棒針,在腦袋上比畫了兩下,逗得對面的母女哈哈大笑。
柳沉魚織毛衣確實很快,秦淮瑾送飯盒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打了十幾圈。
秦淮瑾坐在靠門的一側,伸出手點了點手錶,「九點了,現在洗漱的人少,你去吧。」
柳沉魚一聽這話,把棒針毛線放在床上,脫了鞋又一次扒拉她的行李袋。
這次她拿了兩把牙刷,一支牙膏,兩條白毛巾,分了一份給秦淮瑾,笑著出門,「大姐,你們呆著啊,我洗漱去了。」
「哎,去吧去吧,我們收拾收拾也睡覺了。」女人熱情地朝柳沉魚招招手。
剛上車的時候,她打招呼柳沉魚只點了點頭,她還以為這個漂亮的女同志是個性子冷淡的,沒成想睡醒之後又愛說又愛笑,竟然是個活潑的。
秦淮瑾不知道兩個女人如何發展的友誼,只能沉默地收拾東西,然後坐在床上等柳沉魚洗漱回來換他。
柳沉魚捏著鼻子上了個廁所,然後快速洗漱完回了車廂,在秦淮瑾的幫助下又回了中鋪。
回到中鋪她繼續打毛衣,等秦淮瑾回來才放下毛線,準備睡覺,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的身體不好,她現在特別容易累。
柳沉魚是被車廂里的說話聲吵醒的,睜開眼看了眼時間,才六點半,她根本沒睡夠,心情也不好,她趴在軍大衣上,閉目養神。
沒一會兒護欄鐺鐺響了響兩聲,柳沉魚閉著眼睛,「吃飯了嗎?」
在火車上能有什麼事兒,除了打毛衣就是吃飯。
終於在柳沉魚吃第三頓飯,毛衣打好之後,他們到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