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長媳婦兒出去詢問的時候,柳沉魚塞給她兩張票,隊長媳婦一看臉上的笑容更是真摯了不少。
柳沉魚給的是兩斤糧票,這筆給副食票強太多了。
隊長媳婦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生產隊每個月也有票發,只是沒有糧票。
這就導致他們當家的每次去公社開會都是餓著肚子回來。
沒辦法,人公社食堂要糧票,國營飯店吃飯也得要糧票。
倒是能帶著糧食去換,可糧站只收精細糧,他們要是有這麼多精細糧還用打著算盤過日子麼。
小姑娘出手就是二斤全國糧票,可見也是個真心疼孩子的,他們給她換魚,兩方都合適,更沒有什麼不行的。
隊長媳婦兒去得快,回來的也快,回來的時候手上還拎著三條大肥魚。
走進院子,柳沉魚才看清隊長媳婦兒手裡拎著的是三條草魚。
「丫頭,你也別嫌棄,我們當家的說了,不能占你的便宜,特意選了三條又肥又大的,就是刺多了點兒,給崽子們吃的時候得加小心著。」
這也是他們今年最後一次捕魚了。
草魚柳沉魚也不嫌棄,結果隊長媳婦兒手裡的魚,她抿唇淺笑。
「嬸子這年月有肉吃就不錯了,哪兒能嫌棄呢,您替我謝謝叔兒,也是叔兒心疼孩子們。」
隊長媳婦兒這次可是發自內心地笑了。
瞧瞧人家說話這靈巧勁兒,她那傻閨女就是再學幾年,也比不上。
「可不是,咱們大人苦著點兒沒啥,主要是崽子。」
隊長媳婦兒拉著柳沉魚的手,把人拉到菜地邊兒,「你是不是還得去副食店買菜,這是我們自家種的菜,你也別嫌棄,看需要啥,算嬸子送你了。」
柳沉魚驚了,這個年月,一把野菜都是好的,這大隊長媳婦確實是個好人,也太大方了。
不過人家這麼大方,她卻不能練這個厚臉皮。
「嬸子,你要是送我,我可不敢要。」柳沉魚拿出一斤糖票塞進她手裡,「嬸子,這個點兒去副食店確實也買不著啥了。」
「這個糖票給崽子們買個糖甜甜嘴,我也好從你家換點兒青菜。」
大隊長媳婦兒哪兒能要她的糖票,兩人幾次推拉。
「都是自家種的菜,扔外頭都沒人要,你可趕緊把票拿回去。」
「可是……」
「沒啥可是的,要是不拿回去下次你就別找我換東西。」
「不找您我可以找別人,但是不能讓您吃虧。」
大隊長媳婦兒無奈了,這丫頭咋這麼擰,「你這話說的,你要是不收回去,下次你看咱們生產隊誰敢給你換東西。」
大隊長媳婦兒虎著臉把票塞回柳沉魚褲子口袋裡。
柳沉魚最不愛這樣的拉扯,只能下次再補償她家。
「嬸子,那我就不客氣了。」
「客氣啥,你這丫頭剛當家,不知道這家裡處處都要用錢,差了哪兒都不行。」
大隊長媳婦兒也有些心疼柳沉魚,後娘哪兒是這麼好當的,這糖還是買回去哄孩子吧。
「是,我記下了,嬸子。」大隊長媳婦兒當家許多年,自然有心得,柳沉魚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她現在手裡是有錢,但是也禁不住她玩命兒花。
這年代存錢就是開源節流,要不然真是一點兒都存不住。
最後柳沉魚拔了兩棵蘿蔔,一小攏菠菜,四根胡蘿蔔,一點土豆和青菜乾豆角干。
臨走的時候,大隊長媳婦兒還給她塞了個南瓜。
拎著這麼多東西,柳沉魚回去的時候慢了不少。
到副食店門口的時候已經十點了。
這個點兒副食店依舊很多人,柳沉魚秉承著國人的四大定律,來都來了,還是進去轉了一圈。
這會兒進副食店的人都是買菜做中飯的人,她也不著急跟人搶,慢悠悠地挨個櫃檯都看看。
轉到生肉櫃檯的時候,她眼睛一亮。
生肉櫃檯這會兒已經沒有鮮肉,只有四個白胖的豬蹄子,賣肉的師傅正坐在板凳上喝水。
「師傅,這四個豬蹄子還有那點兒腸子我都要了。」
師傅本來還發愁這點兒東西今天賣不出去了,這會兒聽著柳沉魚的聲音就差蹦起來了。
「咱這豬蹄子可是要肉票的,你確定要?」
柳沉魚哪兒知道哪個要票哪個不要票,她指了指一邊兒的下水。
「那這個要票麼?」
師傅樂了,「豬下水倒是不要票,但是你得有醫院的證明,有證明就能買一副。」
現在這年代豆渣都是好東西,豬下水價錢不貴而且不要肉票,豬肝,豬大腸,豬肚豬肺都是滋補品。
沒有醫院的證明誰也不給。
「這樣啊,那就先要豬蹄子吧。」
柳沉魚也不在乎要不要肉票,她問過秦淮瑾,他每個月的份額。
頓頓吃肉是做不到了,但是一個禮拜吃一次還是沒問題的。
最重要的是賀世昌同志給了她不少肉票。
要不是她不知道臘肉怎麼做,今天高低得讓秦淮瑾早早起來排隊買肉。
四個豬蹄子不到四斤,師傅要了兩斤的肉票,並兩塊錢。
柳沉魚拎著四個豬蹄子又去隔壁乾貨櫃檯買了五斤黃豆,直到實在拎不動了,這才從副食店出來。
「小柳妹子,準備回家了啊?」
沙啞的聲音攔住柳沉魚回家的腳步,扭頭朝後一看,身後是幾個手裡拎著菜的女人,說話的正是昨天見過的郝政委的愛人何萍萍。
柳沉魚不欲多說,朝她點點頭,回頭就走。
「我幫你林這點兒。」何萍萍熟稔地從柳沉魚手裡拽過那幾個豬蹄子。
柳沉魚沉下臉,語氣冷了不少,「嫂子,我能拿,給我吧。」
「你這小身板哪兒拿得動啊,咱兩家近,我幫幫你也是應該的。」何萍萍上下打量柳沉魚,最後還是沒有把豬蹄子給她。
柳沉魚也沒搶,她願意拎著就拎著,反正也搶不走,她也樂得輕鬆。
「你這臘腸是跟生產隊換的吧?」何萍萍看著柳沉魚手裡的臘肉和大肥魚,咽了咽口水。
他們家的肉票中旬就用完了,幾個小子現在天天在家嚎叫要吃肉。
小年輕的就是不知道過日子,這又是魚又是豬蹄子的,也不知道小秦那點兒津貼夠她花用不。
「這豬蹄子快跟肉一個價了,你這還買了四個,這麼過日子可不行。」
何萍萍自認跟秦淮瑾認識久了,也有立場教教柳沉魚,這話說得可不客氣。
先說她大手大腳,後說她不會過日子。
其他幾個人好奇地看著柳沉魚,忍不住問:「這是誰家的,之前沒見過,新來的吧?」
「你看我,光顧著教小柳過日子了,都忘了給你們介紹介紹,」
「這是咱們秦團長的愛人,現在帶著幾個孩子隨軍,你們可別弄錯了,小柳妹子可不是之前離婚的那個。」
幾個女人看著她的眼神瞬間就變了。
柳沉魚沒少被人打量,也沒少被人輕視。
只是她的專業能力很快就能打臉看不起她的人。
至於家世,那是她最不起眼的優勢。
顯然這幾個女人的眼神不是輕視,也不是打量,是明晃晃的蔑視。
她轉眼想了想,她們這麼想也正常,何萍萍的話一出,這些人就知道她跟秦淮瑾是二婚,一個大姑娘願意給三個孩子當後媽。
她在這幾個女人眼裡就是貪圖秦淮瑾身份的女人。
柳沉魚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昨天她剛到,見到何萍萍的時候也沒什麼冒犯的言辭。
這人今天就給她使絆子,還是這麼明目張胆的。
不過她不願跟這些長舌婦計較,「對啊,我是秦淮瑾新找的媳婦兒,也是他三個孩子的後媽,你們要是沒事兒,我就先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