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了,劉老太像是有了倚仗,叫嚷的聲音越發的大了起來。
反觀徐老蔫兒,那眉頭是越皺越緊。
就是這寒冬臘月的沒有蒼蠅,要不然他那緊皺的眉頭,一下就能把蒼蠅夾死。
見人都圍了上來,劉老太得意的看了徐老蔫兒一眼,鼻子裡發出一聲哼笑,整個一小人得志的嘴臉,完全沒有絲毫的掩飾。
等從山上下來的那些人走近了,才趕緊又把臉上的得意掩去,換上了一副痛苦難當的表情,「哎呀娘啊!」的哼唧著。
一邊哼唧,劉老太一邊在心裡琢磨一會兒污衊徐老蔫兒撞了她的說辭。
卻不想,還沒等她開口說話,一邊圍觀的人先出聲了。
只是那人完全不像她想像的那樣,站在她這個「受害者」的立場上,譴責「過失方」徐老蔫兒,反而是對著坐在地上的她冷嘲熱諷起來。
「誒我說老劉婆子,你這訛人可真是下血本了,穿著棉衣就在雪地里滾,嘖嘖嘖,這棉花浸了水,往後可不暖和嘍!」
一句話,讓劉氏拍大腿的動作當即頓在了當場,即將出口的呼喊也噎在了嗓子眼兒。
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已經一骨碌從地上站了起來。
等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像是狗咬尾巴似的,轉著圈兒的開始拍自己屁股上的雪了。
只是可惜她之前已經在地上坐了太長的時間,在地上打滾兒的時候,衣擺縫隙也進了不少雪。
此時,後背和屁股上的雪已經化成了水,將衣服浸濕了一大塊兒。
伸手一摸,摸到一手濕濡,劉老太心裡疼的要命!
她怎麼就忘了她今天是穿了棉衣出來的!這下好了,好好的棉衣浸了水,烘乾棉衣又要浪費不少的柴火。
這麼一想,劉老太又想起來自己今天過來的目的就是想從徐老蔫兒這弄點兒柴火回去。
現在嘛,都是因為他,自己的衣服才濕了,一車柴火已經不夠了,怎麼說也得給他們家多拉幾車柴火才行!
心裡打定了主意,再加上反正衣服已經濕了,劉老太乾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又一屁股坐回了徐老蔫兒的車軲轆底下。
「哎呦,撞死人啊!老徐家撞死人啦!」
看她那無賴的樣子,別說徐老蔫兒,就是圍觀的人群都看不過去了。
還是之前嘲諷劉老太的那個大爺先開口。
「你這不是訛人嘛!還撞死人?撞死車吧!頭一次見人自己主動往車軲轆底下鑽的!」
「劉嬸,你平時要個柴米油鹽的,大傢伙兒都是一個村兒住著,也不和你計較,你不還便不還了。可是你這明目張胆的訛人,也太過分了吧!」
說這話的是一個年輕人男人,歲數和徐大柱差不多,得管劉老太叫一聲嬸子。
一聽他這話,劉老太當即就不樂意了。
「誰不還了!你當我是那到處要飯的叫花子?我那是借的!借的!」
她這邊還叫喚呢,那邊兒年輕男人的媳婦兒跟著嘟囔了一句。
「說的好聽,說是借,也沒見著您還啊!最後還不是耍無賴,賴掉了!」
小媳婦兒話音不大,只周圍的幾個人聽見了。
她還以為劉老太聽不見,沒想到那劉老太耳朵尖,她也沒聽全,但是小媳婦的「無賴」兩個字,她可是聽得真真的。
當即眼睛一立,伸出手一指那小媳婦,「你個小浪蹄子,說我是無賴?你吃了熊心豹子膽啊你,竟然敢這麼和長輩說話!」
一句話,把那小媳婦嚇得臉色煞白,就連那年輕男人的臉上也閃過一絲慌亂。
也不是兩個人怕了劉老太,實在是當朝最重視的便是「孝道」。
一個人如果背上「頂撞長輩」這個罪名,直接打殺了,也不會有人為其喊一聲冤枉。
劉老太是福安村的坐地戶,和村裡的人家,多多少少的,都有親戚關係。
如果這老虔婆非得上綱上線地說自己是長輩,誰也反駁不了。
這也正是她如此招人煩,其他人卻都不與她計較的原因。
兩個小年輕被劉老太嚇得慌了手腳,其他年輕一點兒的也不敢說話了,徐老蔫兒看不過去,上前一步,低頭看著劉老太。
「你到底想怎麼樣?」
對著兩個小年輕,劉老太那是趾高氣昂,可是面對徐老蔫兒,剛剛那套可沒有用。
畢竟,這老徐家可不是村裡的坐地戶,和她談不上什麼親戚長輩的。
看著徐老蔫兒有服軟的意思,劉老太心理也舒服了,倒也沒有再繼續針對那兩個年輕人。
「老徐大哥,你看你撞了我這一下,柴把我腳都砸了,棉衣也濕了,這衣服可是我今年新續的棉花······」
劉老太嘴裡蹦豆似的嘚吧嘚,一個勁兒的說自己怎麼吃虧了。
知道她就是想要多訛一點兒,徐老蔫兒不想聽她嘚吧,直接打斷她的話。
「你到底想要啥?」
這時候徐老蔫兒的聲音已經很冷了,冷的坐在地上的劉老太甚至打了個哆嗦。
但她沒有聯想到徐老蔫兒的身上,只以為是身上的衣服濕了凍的。
揉了把鼻子,劉老太尋思著還是趕緊達到目的,趕緊回家喝口熱水暖暖身子。
「今天這車柴火你得送我們家去,往後還得給我們家砍三車柴火。」
嚯!
劉老太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被她這不要臉的要求震驚了。
尤其是徐老蔫兒,那臉黑的,趕上燒黑的鍋底。
「不可能!」徐老年回答的斬釘截鐵,說了一句,推著板車就要走。
這老虔婆子還真當他是冤大頭了!
見徐老蔫兒拒絕的堅決,劉老太直接抱著車軲轆就是不撒手。
今天說什麼她也得把這車柴火弄回家。
「老劉婆子,你差不多得了。拽兩捆松枝,趕緊回家吧!「
之前說話的大爺想要將劉老太從地上拉起來。
沒成想他手還沒有碰到劉老太的衣服,她就嚎叫了起來。
「哎呀呀!腿!腿斷了!我告訴你,你離我遠點兒,要不然我這嚴重了,你得給我拿藥錢!」
她這麼一說,誰還敢再碰她,不僅那個大爺,就連圍觀的都往後退了一步,生怕被她給訛上。
拿這耍無賴的老婆子沒有辦法,徐老蔫兒總不能跟一個婦人動手,只能強自壓下心頭的火氣。
「行,和你說不通,我和你當家的說去!」
撇撇嘴,劉老太依舊抱著車軲轆,並不把徐老蔫兒的話放在心上。
呵,想找劉老頭就找去唄,能找著就算她輸!
哪次她在外面占便宜,人家去找,那老死頭子不是躲得遠遠的。
這種事,他們早有默契了。
其實劉老太剛鬧起來的時候,就有人進村找劉老頭去了,只不過如劉老太預料的一樣,他們家根本就沒有人。
「劉齊氏,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到底讓不讓開?」
徐老蔫兒眉毛豎著,眼睛也有點兒紅,看樣子就是氣的不清。
看徐老蔫兒的樣子,似乎自己不起來,他就真的要動手了。
可劉老太完全不慌,她甚至還有點兒期待。
剛剛確實是她訛詐徐老蔫兒,可只要徐老蔫兒敢碰她一個手指頭,她可就不是訛詐了。
到時候不僅僅是這幾車柴火,他們老徐家院子裡那兩垛柴火,都得搬他們家去!
看著劉老太梗著脖子的模樣,徐老蔫兒握緊了拳頭。
就在他要上前強行將劉老太從車軲轆底下拽出來的時候,一聲驚呼忽然傳進所有人的耳朵,將在場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