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種因4

2024-08-12 04:49:52 作者: 山馧
  她不是古妖直系血脈,可欲狐一族卻在二百年前就加入了古妖行列,因為天生兩尾便被族中長老視為欲狐一族的新代天才培養,重擔在身,她一直不肯服從。

  「既然已經簽訂了和平契約,為何還要主動挑起鬥爭,上古之戰你們為了阻止契約簽訂,犧牲母親讓她以命相拼將欲帶打進魔心當中,導致魔心突然暴走,不少妖魔也因此喪命。」

  「你們說是為了欲狐的復興,為了妖族能夠重振地位才一直挑起戰爭,但是說到底就是為了你們自己的一己私慾。」

  「總覺得這個世界的所有都該臣服在妖的腳下,你們的腳下,為了地位,權力和心中的滿足感,甚至派人去擊殺魔族,利慾薰心簡直無藥可救!」

  「放肆,一介小輩豈敢公然挑釁長老!來人!將瀾苒之子丟入妖魂塔內!」

  「呵」

  妖魂塔內乃怨氣極重的妖魂,入了妖魂塔想再闖出來,極難。

  所幸,她逃出來了,但命也丟了一半,冰天雪地一人獨坐在風雪中瑟瑟發抖,白衣少年不知何時走近。

  她仿佛突然從冰天雪地里被人拉出,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木千山就是那個將自己的披風蓋在她身上,將他一路抱回南山的人。

  待她再次睜眼入目的就是令人安心的景象,月閔眼眸低垂,雙手撫琴為她療傷,木千山忙前忙後煮著滋養身體的湯藥。

  而另一個少年,一身黑衣,外面披著一層較薄的披風,手中的飯菜放到桌上轉身。

  「她醒了」

  木千山端著一碗湯藥出來給她,溫和開口:「身體是不是好全了?月牙的療愈之術可是天下第一,無人能及,把藥先喝了緩一緩再吃飯」

  說完話,看著她將藥喝下,他們便開始各忙各的,彈琴的,耍劍的,看書的。

  她猶豫片刻問道:「飯好了,你們不吃端上桌幹什麼?」

  月閔抬眼看著她,冷淡平靜卻能鎮人心境:「等你一塊,是他太心急了端了上來,本來應該等會上的」

  黑衣少年雙手抱臂,笑著回應:「喲~月牙,你也不看看鍋里,再炒要糊了!不是你做飯你是真站著說話不腰疼啊?」

  月閔漫不經心的瞥了他一眼:「今天本來就該你做飯,我說兩句閒話還不許嗎?你平時也沒少說我和千山的」

  木千山放下了書語氣像是在哄兩個小孩一般:「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別吵了,不累嗎?」

  隨即又看向她:「你叫什麼名字?方才還沒問過。」

  她好像看到了希望,眼前的三位似乎就是長老口中常提到的威脅。

  仙界近年來新晉升成功的三位上仙,仙界法力至高者山水澗月閔上仙,鹿門山門主之子木千山,千山上仙,還有那個黑衣少年,關於他的名字和所屬地長老從未提過。

  但她能感覺到,面前的這三個人若是聯手攻打欲狐一脈,此刻的欲狐一脈將沒有任何抵抗之力。

  難怪長老總是迫切的逼迫她成長,如今看來怕是為了牽制這三位上仙。

  她思考片刻,還是隱瞞了自己的身份:「孤兒,沒有名字」

  木千山:「抱歉」

  她搖了搖頭:「沒事,我的記憶中本就沒有他們的身影」

  黑衣少年突然開口:「你若是不介意的話,我們給你取個名字可好?」

  她點了點頭,本來在族內也沒有名字,如今有人願意救下她為她取名,對她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這是她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被人關心,在意的感覺。

  黑衣少年和木千山你一句我一句的討論著,最終以月閔的一句話敲定。

  月閔手壓琴弦,彈奏瞬間禁止:「浮吹雪,浮生一世,前半生置於風雪,自此的後半生便歸於塵世,這個名字可好?」

  她點了點頭,極為開心:「好」

  她在他們的呵護中成長的很好,見到了過去從未見過的風景,品嘗了以前最想嘗的美食。

  但愉快的時間總是短暫,她在一次外出中被欲狐一脈的妖抓住了機會,綁回了族內,也是那一次,長老強制她服下了慢性毒藥,每隔三日便需服用一次解藥。

  自那以後,她再也沒有見過他們,同時也變成了族內最為強盛的兵器。

  訣槐眸底閃過一絲猶豫,片刻後又恢復了正常:「浮吹雪,早就死了」


  「轟——!」

  數條紅色絲綢從浮吹雪身後飛出直擊溫玉二人的方向,一陣大風颳過,片片枯葉隨風而起,圍繞在溫玉身旁。

  他凌於半空之中,雙手凝聚法力:「葉隨風起,枯葉似箭!」

  萬葉凌空,頃刻間又如萬箭齊發一般落下,劃開了紅綢,掀起一片塵土。

  浮吹雪出手極快沒有絲毫猶豫,身影走位變幻莫測,使人捉摸不定,溫玉出鞭招式凌厲,一招一式,皆能在瞬間將敵方斃命。

  眾多絲綢再次從訣槐手中發出,從四面八方襲來似乎要將溫玉一鼓作氣困在其中。

  溫玉後退半步猛然躍起凌空,鞭身隨腕而動纏繞周身撕裂了絲綢。

  他站在破碎的紅色絲綢之上,周圍迷霧似乎在逐漸消散,恍然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太安靜了,她在做些什麼?

  「溫....玉...」

  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從頭頂發出。

  心跳頓時停滯了半秒,猛的抬頭,一個男子被吊在了半空中如同殘破的玩偶一般垂著。

  訣槐浮在他的背後一隻手臂半摟著他,另一隻手則從背後捏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著頭。

  時以南被絲綢綁住吊起的關節處已經勒出了血,手腕處的皮肉被勒破陷進了肉里,滴滴冷汗蒙上了額頭,他的悶哼聲如在耳畔。

  這一刻,溫玉只覺得自己仿佛中了邪,看著時以南憋紅的臉,被鮮血染紅的絲綢。

  心口瞬間引發陣痛,從心臟向身體四肢一遍遍擴散疼痛,不斷的刺激著神經。

  大腦逐漸宕機,最終只剩下一個想法:他不能死。

  他什麼也思考不了,耳鳴聲打斷了一切外界的聲音,他恍然間仿佛看到時以南的嘴唇微動在說些什麼,但他聽不到,也沒有耐力去琢磨。

  溫玉的雙眸逐漸變化為暗綠色,眸中承載著流動的光芒,如同隨時間加快而極速流逝變幻的極光。

  靈木鞭鞭身散發青綠色的霧氣縈繞周身,慢慢浮起停在空中,仿佛看見獵物蓄蓄待發的蛇一般,周遭的植物瘋長生出新芽不停的舞動。

  訣槐瞳孔猛縮,聲音變得冰冷沉重:「百草...神木瞳」

  百草神木瞳,可與世間植物通靈,擁有此瞳者及為植物之靈的化身,六界之中無一人能擁有。

  此瞳所蘊含的力量為山水澗神木之力,若非神木本身,不可能擁有此瞳。

  溫玉,根本就不是仙界的仙,而是那神木的一個分支幻化成了人形。

  嫩葉脫離主幹,在他周身迅速環繞,形成巨大風場。

  隨著手指上抬的動作,千萬根樹藤破土而出眨眼間便纏繞上訣槐的四肢,剩下的樹藤瘋長直指藍天隨後閉合形成一個巨大的囚籠形狀。

  只留下幾縷光束透過樹藤間隙照在她垂下的臉龐上,訣槐對於這極速的變化似乎並不例外,甚至沒有掙扎,只是時不時抬眼面無表情的看著溫玉暗綠的眼眸。

  溫玉始終冷淡的,仿佛一個掌控萬物退出塵世的神一般,眼底的水潭早已凝結成冰。

  一根粗壯的樹藤依照操控勒住了訣槐的脖頸,直到她的臉色變的通紅,溫玉也沒有停手。

  他是真的要殺了她。

  訣槐咬著牙,幾乎要喘不過氣,一瞬間思緒萬千。

  曾經救了她的人,如今卻要殺了她。

  「究竟...為何..我..我們會變成這樣...」

  溫玉失了理智,並沒有聽到她的問題。

  眼前的訣槐隨著樹藤的收緊快要斷氣,卻突然皺起了眉頭,眼神變的銳利,割破一切虛幻。

  「溫玉!冷靜下來!」

  男聲低沉冷靜,迴響在囚籠內。

  「嗡———」

  腦海一陣刺痛,眼前的畫面逐漸變成慢速,直至定格,眨眼間便徹底破碎,如破碎的玻璃碎屑一般飄向雲天,化為天際邊的煙霞,點飾紅日。

  訣槐的外貌消散,變成了另一個模樣,朦朧的視線逐漸聚焦,模糊的身影在看清的那一刻渾身戰慄,手上立馬收力。

  時以南皺著眉,脖頸處的紅痕格外刺目,眼底的情緒複雜,似是凝聚的冰川寒意加劇,又仿佛升起一股迷霧,透露出些許迷茫。


  「你中了她的幻境,起初我覺得這個幻境的內容很愚昧.....」

  他停頓片刻,雙手抱胸,抬眼直視著溫玉:「但我沒想到,她才是聰明的一個」

  當他被吊在空中,訣槐捏著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視溫玉雙眼的那一刻,他看到溫玉眼底本寧靜的靜水譚卻如大海般掀起怒濤海浪。

  在那一瞬間他恍然明白,愚昧的不是訣槐,是他自己。

  因為從未踏入紅塵,此刻才會如同迷失的小孩一般迷茫無措。

  但不管怎樣,他都不得不承認,這個幻境是針對溫玉最好的武器。

  強者如果有了把柄,就很容易被拉下神壇。

  他的指尖輕挑起溫玉的下顎,深黑的眼眸如同深不見底的海底:「我從沒算錯過,你,是第一個意外」

  他的占比之術江湖無人能比肩,除了天命不算,其他的事,算必准,而今天意外這個詞竟也出現在了他的人生詞典當中。

  他能看到,溫玉這個人對他來說是個麻煩的傢伙,留他在世上,他與他的因果牽絆會愈發緊密複雜。

  若是直接殺了他,兩個人之間的因果同樣斷不掉,自己反而有些得不償失。

  只能留著了,他沒路可選,因果這種東西,不是人死了就會消失的,類似於有些人的緣分,下輩子依舊存在,甚至會續緣一般。

  溫玉晃了晃頭,撕裂的疼痛逐漸減輕了一些,他沒有回應時以南方才的話,伸出右手摸了摸胸口處,似乎在尋找什麼,無果後又疑惑的自言自語:「怎麼這麼疼」

  時以南三兩步走到他面前,細長的手指扶上了領口,猛然拉開褪去裡衣。

  冰冷的指尖觸碰在溫熱的胸肌上,如同靜水湖泛起絲絲漣漪,涼意迴蕩心間,久久不散。

  胸前的毒紋呈彼岸花狀,暗暗發光,像是吐著舌芯凝視獵物的眼鏡蛇。

  時以南看著毒紋,平靜的說道:「欲帶本身就帶有慢性毒素,每逢月圓之夜,受傷者內心的欲望便會被無限放大,直到欲望得到滿足,若是在月色掩去之前都無法滿足,就會七竅流血而死....」

  發音還沒落,溫玉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艷紅的血珠垂掛在草尖,不過幾秒時間,他的臉色就變的蒼白,身形踉蹌兩下便雙眼一閉倒了下去。

  「死....」的真快。

  「如若遲遲沒有施救之法,他就真的一腳踏進鬼門關了」

  原本離去的訣槐突然折返,語氣當中沒了初見時的嫵媚感。

  時以南餘光瞥過她緊握而發白的指尖,不由嗤笑: 「呵,族中的耳目甩掉了?」

  訣槐回頭,抬眼直視著時以南的眼眸,深黑的眸底讓人不由心慌,過了半秒忍不住別過了頭。

  她低垂的眼神複雜,仿佛在燉湯時將各式各樣的調料都放了進去一般,是道不清的滋味。

  「嗯,已經走了」時以南一邊替溫玉整理著凌亂的衣服,一邊淡淡開口:「你的技術很高明,我沒有看錯」

  她沒有回應,只是自顧自的說著:「在失控狀態下開啟百草神木瞳的反嗜是不可逆的,這不在你的意料之中吧?」

  時以南:「嗯」

  訣槐:「這種反嗜,我也無能為力」

  她抬頭似乎在回憶著什麼:「若是他在就好了,木千山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閉眼走上冥界的路」

  訣槐:「我取妖丹,方可....」

  時以南將目光從天邊收回,突然開口打斷了她:「再不走可就真的來不及了,還是說你想見見故人,敘敘舊?」

  訣槐聞聲立馬站起,臨走前再次意味不明的看了時以南一眼,離開了。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