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路途倒是安全了,去往涼州城的路途上,白希知望見顆粒無收的田野,怨聲載道的百姓,她只覺得無比自責。
她早已將自己代入女帝這個身份了,她並不希望月國變得動盪不安,民不聊生。
到達涼州城已經是戌時了,白希知原計劃是先微服私訪探求一下百姓們的意見,親力親為帶動涼州子民除蟲播種,但由於天黑了,只能推到明日再行動。
白希知和莫雲昭一起找了家客棧,打算簡單吃些東西,晚上就在這裡入住。
夜深人靜,白希知剛洗漱完,感覺整個人都清爽了許多,她疲憊地倒在床上,緩緩睡去。
......
「笨蛋,我們來生會再見的......不要哭,等著我好嗎?」
白希知再睜眼時,面前是朦朧的一片霧,霧氣中隱隱約約顯現出一個修長的身影。
「下輩子,你一定要愛上我啊......」
白希知清清楚楚地聽見了這句話,回憶像走馬燈一般湧上心頭,從成年後慢慢退回小時候,再追溯到一段模糊的時期。
她腦海中一直浮現著一個男人的面容,可卻模糊不清,難以相認。
「......是誰?」她嘗試著開口詢問。
那個神秘的男人越走越遠,模糊的輪廓在白霧中慢慢消失,他只留下了一句話。
「別忘了我。」
白希知不知為何,聽到這個聲音後,心口像被刀刃刺中一般疼痛。
「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的心痛愈發強烈,無數陌生的回憶在她腦海中湧現。
「想報答我的話,就一輩子跟在我身邊吧。」
白希知回過神來,她這次終於看清了那個男人的面容,是司啟!從上次司啟消失後,她就覺得自己好像缺失了一段記憶,一段關於司啟的記憶。
如果她和司啟很早就認識,那為什麼初次見面的時候要裝作不認識自己呢?他到底在隱藏著些什麼?
「你不能再看下去了。」
一聲熟悉的聲音響起,白希知從夢中驚醒,窗外還是暗沉的天色。
「司啟?」她閉眼進入了神識之海,輕聲呼喚道。
沒有人應答,看來是又消失了。
「別裝消失,你到底瞞了我什麼事情?既然我們是合作關係,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嗎?」白希知有些生氣,她甚至懷疑是自己記憶衰退了,都沒懷疑過司啟。
許久的沉默後,司啟終於出現了,還是像第一次見面一樣,居高臨下俯視著她。
「你還知道我們是合作關係?那我問你,白煙誠怎麼還沒死?」司啟質問著,雖然看不見他的眼神,但能聽出來他很生氣。
白希知沉默了,她知道事情早晚都會敗露的。
「為什麼不殺了他?你喜歡他?」司啟問出了後半句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白希知愣了一下。
「我是醫者,我做不到殺人這種事情。」她儘可能冷靜地答道。
司啟嗤笑了一聲,語氣愈加冰冷。
「到底是因為你心中所謂的大義,還是因為你的一己私慾?」眼罩下,他的眼眶紅了,他不明白為什麼眼前這個人總是會讓自己失態。
輾轉幾百年,還是放不下。
白希知感到莫名其妙,憤怒地上前拽住司啟的衣領。
「你欺我瞞我,現在還惡意揣測我?那我建議結束合作關係,大不了被困在這一輩子!」白希知直視著司啟,將他的眼罩扯了下來。
「如果你的雙眼被廢與我有關,你現在挖了我的眼睛也可以!」她口無遮攔地宣洩著自己的不滿,可剛說完就後悔了。
萬一司啟真的發瘋挖了她的眼睛怎麼辦?她可不想當一輩子盲人啊!
司啟的眼神很呆滯,本該璀璨的眼眸中卻失了顏色,他似乎有些慌亂地在摸索著什麼東西。
「眼罩......還我。」司啟的聲音有些顫抖,動作慌亂了起來。
白希知愣住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司啟這麼慌張,就只是因為摘下了他的眼罩。
司啟早就習慣了暗無天日的生活,眼罩對他來說就像是保護傘,可以遮擋住他的狼狽,如今突然眼上一空,就像將自己的傷口顯現給別人看一樣。
「對不起。」白希知重新為司啟系好了眼罩,愧疚地道了歉。
司啟低著頭沒有出聲,昔日的不堪被再次回憶起,他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白希知見他沒有反應,情緒更加低落,於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心疼地安慰著:
「如果你看不見這個世界,那就把我當作你的眼睛吧。」
司啟緩緩抬起頭,淚水打濕了眼罩,他緊緊地抱住了白希知,力氣很大,像是在鬧脾氣。
「別生氣了,只要不殺人放火,從今以後我都聽你的話好不好?」白希知無奈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像在哄小孩子一樣。
司啟淡淡地「嗯」了一聲。
「但是你也不要再瞞我任何事情了,之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你真的有難言之隱我不會逼你的。」白希知又好聲好氣地教育了一番。
司啟點了點頭。
經過這一番鬧劇,白希知疲憊地又睡了過去,醒來時已經到用午膳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