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蘇清風在打量周圍的環境,胡萍和白岳,作為長輩,再次生出了不好意思的感覺。♞👣 ➅➈ş𝔥𝕌x.ⒸỖ爪 ♔🐺
而許中山見狀,已經在不久前,默默離開了,給蘇清風和家人充分地相處時間。
就見蘇清風從碩大的包裹里,掏出一袋袋吃食,絲毫沒有第一次見面的尷尬,反而就像是和姥爺一家熟識了許久,言語間滿是自然和放鬆。
「姥,姥爺,大舅,二舅,飯吃了沒?」
這是什麼路數?
剛開口,不是啥抱頭痛哭的場面,反而是問吃沒吃飯?
別說是胡萍有點懵,就連白岳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最後還是大舅白浩然咧開嘴,笑得一臉憨厚,「沒吃呢。清風,你要不嘗一點?」
話說出口,白家人齊齊瞪了他一眼。
說什麼瞎話呢?
自家外孫遠道而來,難不成就請他吃黑面饃饃就鹹菜?
這怎麼好意思。
胡萍看向白浩然,瞪了這大傻子一眼,然後又看向蘇清風那張白淨俊朗的臉蛋,心裡越看越舒服,只覺得蘇清風不愧是她外孫,專挑她好的地方長,雖然他的臉型,不是時下最流行的國字臉,但是在胡萍眼裡,自家外孫哪裡都好,簡直挑不出一個不好。
白浩然被老娘瞪了,突然想起之前二弟說得話。
二弟說,有了蘇清風以後,自己的家庭地位就會下降。
這樣看來……還真是這麼一回事。
但是白浩然天性樂觀,絲毫不介意這種說法。
小外甥這麼多年沒見他們一面,爹娘多希罕他,那也是應該的。
再不濟,不是還有一個詞,叫作隔代親嗎?
在這個檔口,蘇清風已經把其中一個包裹的東西,都掏出來了。
看著擺放整齊的米麵,處理好的熏雞熏兔,曬乾的蘑菇、雞樅,就連油鹽醬醋這玩意,也都帶足了。
要是節省一點吃,至少也能吃三個月。
白岳看到這一幕,心裡很不是滋味,有對自身的自怨自艾,但更多的是對外孫的心疼。
他知道蘇清風是從黑省過來的,這麼一路奔波,還要提著兩個大行李,只怕在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拿著這麼多的東西,換做是別人,只怕睡覺的時候,都會記得睜開一隻眼睛,生怕別人把東西給偷了。♡💗 ❻❾s𝓗𝕦𝔵.ςO𝐦 🏆💎
見蘇清風要起身去廚房,一家人都急了。
白浩宇看起來病弱,但是反應是所有人當中,最快的那一個。
就見他連忙上前,想要摸摸這個小外甥的腦袋,結果看到蘇清風比他還高的個子,以及比他還要寬的肩膀,以及擼起袖子來,手臂上隱隱可見的流暢肌肉線條,白浩宇頓了一下,話到嘴邊,愣是咽下來,換了個說法:
「清風,我來給你打下手。」
蘇清風給了二舅一個讚賞的眼神。
他轉而開口,「沒事,我坐了一路的車,坐到屁股都麻了,現在動一動也好。姥、姥爺,舅舅,你們想吃啥?今天可算是趕巧了,剛好是小年,現在天晚了,我就不包了,剛好出來前,從家裡帶了一袋子的酸菜豬肉餃子,要不我蒸幾個?」
巧?
事實當然不可能這麼巧。
蘇清風就是為了和姥爺家過小年的,不然也不可能想到,特意帶著這麼多的餃子。
這一點,蘇清風清楚,白岳一行人,又怎麼可能不清楚?
蘇清風還在那裡自顧自地說話:「姥姥姥爺,還有大舅二舅,你們想餃子怎麼做?酸湯餃子,還是直接蒸餃子,反正餃子多,要不我都做一點吧?」
啥酸湯不酸湯的,對於白家人來說,能有白麵餃子吃,已經是這麼多年來,難以想像的好伙食了。
蘇清風看了一眼他們,倏地發現,姥姥姥爺明明年紀跟爺奶差不多,以前也是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結果現在看起來愣是比爺奶還要老上四五歲。
真要說起實際年齡來,說不定姥和姥爺,還比爺奶要小几歲。
蘇清風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再想到他們將家裡的資產,全部都交到老娘手裡,自己卻在農場,數十年如一日地勞作,把身體糟踐的不成樣子,蘇清風刀下一抖,切下一大塊的肥肉,準備先煸一些豬油,弄一點豬油渣,算是給他們補一點油水。
此刻,白家人都站在廚房裡,給蘇清風打下手。
哪怕是一直以來,在家是執掌廚房大權的姥姥,此刻也心悅誠服地在蘇清風一旁打下手。
胡萍一開始來農場的時候,壓根就不會做菜,還是經過了這麼多年的打磨,有了一身做菜的本事。
但是有的時候,有天賦和沒天賦,那是顯而易見的。
再加上胡萍哪怕技術好,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平時做出來的飯菜,基本上也就吃不死人的那種程度。
反觀蘇清風,他拿起有些破舊的鍋鏟時,就算是胡萍他們這些門外漢,也能感受到,蘇清風身上的氣質,頓時改變了。
就見他往鍋里放了一碗水,水的外沿,不超過切塊的肥肉,隨著灶膛底下的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燒,鍋里的油水也慢慢煎出來了,一股濃郁的豬油香,朝四面八方蔓延開去。
蘇清風甚至還聽到了鄰居家小孩的哭喊聲。
不過在農場裡的娃子,都不是被慣著長大的。
這都是饞的受不了了,這才哭幾聲,然後又看著爹娘的大巴掌,默默收斂哭聲。
蘇清風沒有管這些外在的聲音,反而是低下頭,專心致志地煸豬油。
等到撈出豬油渣後,他放到一個缺了好幾個口子的盤子,先遞給姥姥姥爺,這才開口,「姥、姥爺,你們長期不沾葷腥,吃豬油渣的時候,別吃太多,等明後幾天吃,也是一樣的。大不了我到時候再給你們煸一遍。我怕你們腸胃受不住。」
說完,蘇清風又麻利地處理鍋內的豬油。
雖然通過信件里的交流,姥爺一家人,早就知道蘇清風今非昔比,算是縣裡的紅人,後廚里的一把手、大師傅,但是看到蘇清風在這個年紀,灶台上的活計,就能使得那麼熟練,還是不由得有些震撼。
胡萍作為女人,想的則是更多。
這麼大點的孩子,哪來熟稔的廚藝?
要說這孩子,一點苦也沒有吃,就能有現在的手藝,這一點,胡萍是萬萬不相信的。
相比之下,別看自家的兩個兒子,雖然現在過得落魄、慘澹,連飯也吃不飽,但是至少以前吃喝還是不愁的。
想要像蘇清風這樣,擁有這麼一手廚藝,對於白浩然和白浩宇兩個當舅舅的人來說,還真沒這水準。
白浩然腆著臉,看著那個豬油渣,忍不住咽口水。
雖說前段時間,蘇清風的確寄來了不少東西,但問題是大家窮日子都過怕了,哪能一有好東西,就玩命地吃,那日子還過不過了?
別說是豬油渣,就連豬油都很少嘗到,這玩意吃一點就少一點。
最終,白浩然還是受不了這個誘惑,看向蘇清風,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清風,這豬油渣我能嘗嘗嗎?」
蘇清風看向大舅,只覺得他現在的樣子,很像一隻準備投餵的馴鹿,心中不由得有些好笑,「可以啊,趁熱吃,姥、姥爺、二舅,這些本來就是給你們墊肚子的,趕緊的。不吃就是不給我面子嗷!」
胡萍和白岳本來還不想吃,準備留下自己的那一份,給孩子們吃,但是聽到蘇清風最後的那一句「威脅」,不得不伸手拈了一塊豬油渣。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這油香脆響的豬油渣,在嘴巴里嘎嘣咬碎,化作油脂,順著喉嚨和食道,流入腹中的時候,仿佛把四肢百骸中的寒冷,都驅散了一點,在貧瘠生活與強大壓力下,而逐漸變得冰涼的心,也慢慢有了溫熱的感覺。
連帶著這麼一個破破爛爛的小灶房,都變得溫暖起來。
雖然窗戶上糊的紙都有些破了,外面的冷風,就順著那個洞眼兒,哐哐刮著風進來,但是小灶房依舊給人一種溫暖如春的感覺。
姥爺他們拈著豬油渣,吃的很小心翼翼,但同樣,也很陶醉。
以前這種東西,他們看不上。
但是現在的豬油渣,對他們來說,就是「高攀不起」的美食。
但是他們不約而同地只吃了一半左右,剩下的一半,全留下來給蘇清風了。
蘇清風動作也很麻利,沒過多久,一大海碗滴著香油,酸辣開胃的酸湯餃子就熱乎出爐。
蘇清風看著姥爺愣神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好笑,在他面前揮了揮手,像是開玩笑一樣,「姥爺,看傻啦?嘗嘗,這酸湯餃子,可帶勁了,一口吃下去,香得很。」
蘇清風生怕老爺子不好意思吃,還專門掏出一個勺子來,一個飽滿的元寶形餃子,就兜到了勺子裡,蘇清風吹了吹,趁著老爺子不注意,直接把溫熱的餃子,塞到他嘴裡。
年紀大了,味蕾數量下降,所以就會變得重口味起來,這也是很多老年人,為什麼明明年輕時候飲食還算是清淡,但等到老了,就會偏向吃重口味的食物。
而這一點,老爺子也不例外。
吃慣了平時涮鍋水一樣的飯菜,乍一吃到這碗酸湯餃子,老爺子下意識地就生出來一個想法——這才是人吃的東西啊。
等咬破白麵皮,吃到裡面的餡料裡面,白老爺子的味蕾更像是得到了一場極致的享受,讓他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下意識地咀嚼的速度,以此延長味蕾享受的時間,以及加強飽腹的感覺。
後面加強飽腹感這一點,是多年以來,在農場生活,長期缺衣少食,得出來的經驗。
蘇清風看到了,忍不住有些心酸。
但是表面上,他卻沒有表露出來,而是給姥姥和大舅、二舅,各舀了一勺酸湯餃子,胡萍高興的臉上皺紋都舒展開了。
至於大舅那邊,別說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白浩然了,就連病弱寡言,喜怒不形於色的二舅白浩宇,也因為這一口的酸湯餃子,眉眼緩緩放鬆下來。
這小外甥,真是神了!
等餃子好了以後,蘇清風又快手快腳弄了倆個快手菜,這才趕緊收手。
事實上,再不收手的話,鄰居家的娃娃只怕又要哭喊起來。
本來小年沒飯吃已經夠鬧心的了,結果還要聞著別人家的香味流口水,這還是人能幹的事情嗎?
飯桌上,蘇清風坐著低矮的凳子,連個靠背也沒有,凳子下面的四個腿中,還有一個缺了一角,這讓蘇清風坐上去的時候,總有一種即將滑倒的感覺。
桌上除了兩大碗餃子,還有一盤臘肉窩蛋以及大白菜燉豆腐。
一葷一素,搭配均勻。
因為油水足的原因,就算只是大白菜燉豆腐,一群人也吃的噴香。
蘇清風乾了兩個饅頭的時候,卻發現兩個舅舅已經拿起了第五個饅頭,一看就是餓狠了的樣子。
首位的老爺子和胡姥姥,看著這一幕,眼眶都有點熱熱的感覺,明明只是多了蘇清風一個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卻覺得,這個家裡,好像一下子就熱乎起來了。
有了人氣。
蘇清風一邊啃著饅頭,一邊盯著屋裡頭漏水的地方,嘴巴半點都不閒,腦子轉開來,立馬就盤算起來了,「姥、姥爺,咱們這裡,有人來修房頂嗎?」
白岳一下子就明白了蘇清風的意思,但是他的臉上,卻露出了吞吞吐吐的神色,像是有些為難,「清風,其實這個房頂,不修也沒事,家裡勉強抗一抗,就過去了,反正下雨的時候,也就那麼一兩天。」
蘇清風皺了皺眉頭,沒有立刻出聲,但是心裡卻持有反對的意見。
下雨的時候抗一抗,那下雪的時候呢?
按照他的計劃,這房頂就算不是瓦片頂,也得好好用茅草鋪一下,不然等到下大雪了,房頂被壓塌了,可就不是漏雨這麼簡單的事情了。
但是他知道,姥爺不是這麼短見的人,肯定還有自己的顧慮。
果然,下一刻,姥爺就解釋了,「這農場裡,什麼人都有。你別看我們這些知識分子、資產階級被下放到這裡了。但是同樣,還有不少手上沾血的人……在大家都過著窮日子的情況下,可能還看不出什麼。但是倘若大家都過著窮日子,偏我們富得流油,你覺得……他們會怎麼想?最重要的是……不能連累到你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