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運坐在馬車上閉目養神,他在誦完《蝶戀花春景》後,感覺才氣和精力有所流失,需要休息一段時間才能補回來
同車的賀裕樘越想越興奮,道:「我馬上就把這首詞帶回族學,先生和學子們定然高興,真沒想到您不僅詩寫的好,連詞也如此驚人。這首詞真是妙啊,天涯何處無芳草,好句子,必當流芳百世。」
方運不答話,點點頭。
「有了《枕中記》,還有這首《蝶戀花》,您下個月的《聖道》就是雙文了,您加把勁,再寫兩篇詩詞,就是四文同輝!」
方運不答話,賀裕樘繼續絮叨:「九日後,九縣的案首和府城童生前五都會進入府文院學習,你也是其中之一。勵山社雖然能幫助你,但那裡終究是英社的天下,而柳子誠就在府文院裡讀書。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必然會在入院的第一天給你下馬威,讓你成為府院的笑柄。」
「他敢在府文院撒野?」
「你不知道?府文院的院君就是左相的人,而知府是文相的人。十國都有類似的規矩,府和州的文官之首和文院之首永遠不能是同一派系,這是出於平衡。你要是進了州文院就好多了,李文鷹大人雖然不是文相一系,但屬於軍方之人,極為厭惡左相。你能不能想辦法進州文院?」
「童生進州文院?那幾個大國曾經出現過,但景國前所未有,我的資歷夠嗎?」方運問。
賀裕樘想了想,道:「你的文名倒是夠了,可你都不曾在縣文院學習過,也不是眾聖世家,一個童生直接進州文院太難。因為一般來說,只有舉人和各府的秀才第一才能進州文院。」
「嗯。」
方運閉眼休息片刻,心神進入文宮之中。
文宮星辰又多了一顆,滋養才氣的星光又多了一分,但仍然很稀薄。
那如絲的才氣再度增高,已經達到七寸半,離成為秀才還有兩寸半。
方運不斷在心中思索。
「六月十五左右才是府試,離現在還有兩個多月。這段時間是柳子誠打擊我的最好時機,我哪怕再隱忍,也未必能度過。所以,我必須要在府試前成為聖前秀才,掌握紙上談兵。否則柳子誠就算不殺我,憑藉秀才的體魄和紙上談兵,也有無數種辦法羞辱我。」
「可才氣成長太快,沒有足夠的磨礪也不行,萬一將來無法凝聚文膽或文膽先天不足,那就等於徹底廢了,寫再多詩詞文也無法彌補。據陳聖文集記載,陶淵明太醉心于田園而無心淬鍊文膽,始終無法封聖,在將死之年才幡然悔悟,作《桃花源記》重明心志,不再一味避世而是開闢世外桃源,終成半聖,延壽八十年。」
「從今日起,把睡眠縮短到四個小時,以我的才氣足以保持兩個月的精神旺盛,等成為秀才再休息不遲。」
「德乃文之骨,性乃文之心,志乃文之根,字乃文之身。字要一直練,而聖賢書更要加倍苦讀,是穩固才氣的最好手段。不過族學的課也不能耽誤,因為教他們等於用最淺顯的文字解釋聖道,對我的修煉也有極大的好處。」
心神從文宮退出來,方運問:「賀兄,你的文宮是什麼模樣?」
賀裕樘笑道:「你們這些大才子的文宮各有妙處,自然不能多做宣揚,我的和普通秀才沒區別,說了也沒什麼。我的那裡叫文宮有些吹噓,實際就是一個破茅屋,裡面什麼都沒有,就是我的雕像,什麼傳說中文宮星空、什麼眾聖壁畫之類的都沒有。我是差的,好一點的是涼亭,再好一點的是石頭房子。至於你們這些有望成大儒甚至封聖的大才子,要麼是有朝廷金鑾殿一樣的文宮,要麼是有文院聖廟一樣的文宮,當然,有大有小。」
「原來如此。」方運道。
「您的文宮起碼是一座王府吧?您這麼有才氣,定然有了文宮星空,不過未必能有眾聖壁畫,據說只有成為公認的四大才子或國首才可能有。」
方運想了想,沒開口,他在參拜聖廟的時候就有了眾聖壁畫。
賀裕樘來了興致,滔滔不絕:「有傳言說,聖廟文宮之外還有別的奇異文宮,據孔聖留下的隻言片語推測,那人必須要跳出聖元大陸,放眼星空萬界什麼的。一定要有特別高明的見識,比如眾聖們都說這聖元大陸所在的地方不是平地,而是一顆大球,說太陽比聖元大陸大百萬倍,可我們連聖元大陸是圓的都想不通,還談什麼星空萬界。」
方運想笑又不能笑,心說知道這些真不是高明的見識。隨後又想起自己的文宮。
他的文宮不是宮殿聖廟,也不是那種普通石屋,而是極為恢宏卻又古樸的巨石壘成的大殿,足有千丈長寬,比普通的小村鎮都大,而且一直隨著才氣的增長而擴大。
賀裕樘繼續道:「據說啊,文宮越大越強,文曲星動的可能就越大。文曲星到底是什麼,至今也沒人明白,只是有半聖猜測,聖元大陸的元氣源自自身,但才氣源自文曲星。不過自孔子聖隕後,這天地間的才氣源頭就多了兩處,一處是聖院,另一處就是人族自己。只要有人在讀書識字,那麼就會源源不斷創造出才氣。不過要想得到最精純的才氣,必須要接受文曲星動,至於文曲星光照體就不談了,除了孔聖和周文王,無人可得。哦,對了,那位衣知世有可能。」
方運又一次聽到衣知世的名字,這人同樣是當世奇才,對詩詞只是略通,但對眾聖經典的研讀卻是半聖之下第一人,據說還沒成大儒就可以餘音繞樑。
外面的方大牛忍不住喊道:「我家少爺也行!什麼衣知世二知世,他是雙甲聖前童生嗎?」
方運莞爾一笑,賀裕樘笑著說:「好,你家少爺肯定能當半聖,行了吧?」
「起碼也得當亞聖啊!以後我就是給亞聖趕車的,那多氣派。」方大牛道。
賀裕樘笑著對方運說:「你這個堂哥真是憨,亞聖哪有坐馬車的,要坐都是坐文寶車,用不著人趕。」
方大牛在外面小聲嘀咕:「說的也是,以後我還是看門吧。」
方運對文寶有了興趣,問:「有賣文寶的嗎?」
「有,不過非常稀少,畢竟一個舉人一生也只能制出一件最低層次的文寶,整個江州一年最多有四五十舉人,剔除戰死或意外死亡的,江州一年能有多少文寶?大多數文寶都被朝廷和聖院得到,可以交易的很少。據說那些私下交易的文寶,七成是那些死於妖蠻之手的人身上攜帶的。那些妖蠻用不到,自然就賣給人族中的商販換它們所需。」
「妖族都需要什麼?」方運問。
賀裕樘面色一變,無奈地說道:「大多數商人只是往妖蠻販賣牛羊等物,但少數奸商不僅販賣活人,還販賣有文位之人的屍體。」
「這是真的?我還以為都是謠傳。」
「當然是真的!妖族的妖血可以製成血墨、妖骨毛髮也是製造聖頁的材料,而經過才氣灌體之人的身體也是妖蠻的最愛,活的最好,死了也行。據說能增長它們修為,助它們吸收日月精華,畢竟才氣源自文曲星。」
「原來還有這事。」方運神色嚴肅起來。
賀裕樘又道:「就是因為妖族要吃人,所以各國才把文寶下發到縣裡,而每一府都駐紮府軍。咱們江州比較倒霉,南邊是長江水妖、東邊緊鄰海妖,西南又是五妖山之一。幸好咱們境內的那座妖山是支脈,都是些小妖,長江水妖也一直被水軍清剿,不然早亂套了。海妖龍族那邊平時跟咱們開海貿交易,但每年都會拿人族練兵。」
「是說平妖詩會吧?」
「對,海妖拿咱們練兵,咱們也拿他們練,一般來說誰都不吃虧。最怕碰到那些想立功的龍子龍孫,那就需要大戰一場,少不得死幾個舉人秀才。」
「我倒想見識見識。」方運道。
賀裕樘道:「我見識過,那真是壯觀啊,那一年是一位妖王龍孫率領,他的坐騎你猜是什麼?一隻十里長的大妖龜。那妖龜和龍孫出現在海面,都沒催動妖力,就引來狂風驟雨。那妖龜稍稍一動,就是三丈高的大浪打過來,要不是我方多個進士聯手保護,那海堤會被衝垮。龍孫雖然厲害,可也凶不過劍眉公。劍眉公原本的成名作就是《風雨劍詩》,那龍孫非要控風布雨,結果被萬千風雨劍殺得遍體鱗傷逃入深海。妖王的實力原本要略高於大學士,所以那一戰讓劍眉公名聲大振,十國聞名,然後坐到州文院院君的位子。」
方運點點頭,道:「都說這些年海妖之所以老老實實,主要是李文鷹大人的功勞。」
「自然是劍眉公的功勞。」
「那李大學士手裡可有不少龍血墨吧?」方運好奇地問。
「是啊!就算七成上繳朝廷、一成給軍方一成給州文院,他手裡還有一成,這些年沒少人打他的龍血墨的主意,所以他每年都會在一些文會露面,把頭彩定為一塊龍血墨錠。」
「那我可要留意。」
這時,方大牛在外面道:「少爺,要進城了,後面那些馬車好像要一直跟著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