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一萍見她答應了,不禁喜形於色。自己終於能派上用場了!
「苗姑娘我跟你說,我別的可能不擅長,但是我力氣還是很大的,這一網兜下去絕對能撈上了至少兩三斤!」
她沒聽過釣魚佬絕不空軍的梗,但剛摸上漁網時那種心潮澎湃的感覺,十分上頭啊有沒有!總之先定一個小目標,先撈它個三斤!
兩三斤是多少斤這種哲學問題,苗新雨這個沒生活常識的外賣黨是不知道的,只能嗯嗯啊啊的點頭。
今日輪到聞家的行李托給苗新雨幫忙運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用什麼方法把這麼一大坨東西都塞起來的,但她們家的行李都在看得見的地方,一個鍋蓋都沒少。
而且苗姑娘不僅願意幫她們載最重的鍋碗瓢盆,甚至收拾行囊的時候也從不要她們幫忙,這讓她們怎麼不感動!
聞一萍興沖沖地給苗新雨比劃,「如今是七月,正是河中蝦蟹魚最多的時候,趁亂兵還沒把它們撈走,我們趕緊撈上來吃掉!」
「還有哦,我爹說,這河中有高低落差之處最容易有小魚聚集,只要找準時機,肯定能網住不少!」
苗新雨跟她走到遠一些的河岸邊,果然看到村人們頂著火辣辣的太陽,挽上了褲腳,慢慢往河中央摸過去。
說實話這河中的水不太深,下水的鄉親們大多還露了半截身子在水面,可底下的淤泥深不可測,貿然下水恐怕會踩到尖銳的石頭、樹枝,甚至帶毒性的蛇骨頭。更倒楣一點,會遇到吸血螞蝗和蛇,若被咬傷,這逃荒路上可難尋醫!
因此,膽小的在近岸邊挖泥鰍,膽大的,如聞家父子,便給整個小腿纏上粗布條子,慢慢得朝他們的目標靠近。
年輕力壯的男人們,一人扯著漁網的一角往水裡按,打上浮標之後便回到岸邊等待。
「這真能撈上魚啊老聞,從前也沒見你下河撈過啊。嗐,也是!你還曉得打獵的本事,換了錢就能吃上肥豬肉,哪看得上這些個小魚小蝦!」
「聞九叔,為啥你不讓俺們直接下河去抓,俺水性可好了!」
「莫急莫急,等我做好機關。」
此時,眾村人已經放好漁網,淌水回到岸邊的樹蔭底下歇息著。
只見聞父弓著身子,揮刀劈砍這一節一節的木棍,用就地薅來的野草藤藤將這些木棍編起來。
村裡的小子們上前光明正大地偷師學藝,見到已現雛形的木排,不由的驚道:「聞叔,為啥要編一個木筏,難不成您要乘這木筏到水中央撈魚?可這眼瞅著也不能下水呀!」
粗製濫造的木筏,或者說是木蓆子,被草繩隨意地纏起來,大小長度相似的細木棍並排列著,期間間隙疏漏無比。絕不是能下水的樣子。
「小子們,看好了,我只教一次。」
聞父拖著木排,走到河水支流處,尋了個水淺而湍急的所在,光著腳站在淺淺的水中,把木排大喇喇地鋪在河水高低落差處。又在水中摸了幾個粗糲的石頭壓在上面。
水淺,堪堪淹過一點點木排。而斜倚著河床階梯的木排下首擺著一個水桶,便是聞父用來裝戰利品的。
他挽起褲腳,靜靜守在木排旁邊。不一會兒,順著水流往低處游的小魚兒,因為這憑空出現的木排,沒能混著半清半濁的河水順流而下,而是被迫墊著木排,撲騰撲騰幾下才跌入下一階梯的水中。
可掙扎的小魚兒沒能如願遊走,便被眼疾手快的聞父用水桶兜住。
「快看,這這這, 真能抓到魚啊!」
鄉親們熱烈歡呼了起來,紛紛涌過來圍觀這條中招的小魚,魚不大,差不多就半個巴掌,想來是這淺水區沒有什麼大魚願意過來。
他們家中雖還有些許餘糧,可這年頭誰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少說有六七口人,沒分家、有了娃兒的更是十幾人一戶。眾人分吃幾袋米,縱使有百十來斤,又能頂到幾時?
看到水桶中活蹦亂跳的小魚兒,誰能不心動!於是乎立刻有人擼起袖子,小麥色的臉上憋出興奮的紅暈,提議道:「趁林家的人沒來催人啟程,咱去林子裡的水潭,豈不是能撈到更大更多的魚!!」
有人看著水桶中奮力掙扎的小魚兒,站在一旁一聲不吭,可心中的希望卻止不住生長。
南方似乎並不是活不下去啊。真要往北方去嗎,也許,在當地忍受一些苛政雜稅也無不可。反正祖祖輩輩這麼多年了, 還不是就這麼過來了?
他家的糧食也不多了。此時不禁暗暗後悔,不該腦子一熱隨著林家走,那可是北境!就算有優待政策那又如何?到底不如南方濕潤好種地!
瞧瞧,這小魚兒,北境那地方怕是見不到的。
「呵,小伙子,你以前怕是沒觀察過,這河魚雖肥美,可若我們人人都來撈魚,怕是不夠分。」村長捋了捋白花花的鬍鬚道。
如是存心想吃魚, 應當費點糧食打窩垂釣,哪用著到像如今這般把主意打到未長成的小魚兒身上。可這不是捨不得糧嘛!耐放的糧食拿去打窩?誰這麼幹他笑誰!
聞父搖搖頭,考慮的卻不是夠不夠分的問題,「你們不要想著去深水區冒險,這一片水域不是清溪鎮那種小溪小河,水裡頭不知有什麼大蛇潛伏!」
撈魚解解今日的荒便可,哪能指望幾塊魚肉養活一家老小!
「聞叔教訓的是!」
聞一萍領著苗新雨在岸邊踱步,沒有下水,也尋了一處有高低落差的地帶停了下來。
她瞄準了往來翕忽的魚影子,待幾條小魚湊到跟前時,立馬伸出漁網往水下舀動。
結果,就撈上來一條手指粗的魚苗。
「怎麼會這樣!」聞一萍大失所望,舉著網兜上上下下檢查,「也沒漏呀!怎麼只有一條,還這么小!」
苗新雨眉頭一挑,對結果倒不是太意外。
江南西道遠遠算不上窮山惡水,反而水產豐富,許多州府當地人甚至以打漁為生。恐怕是這條河上游已經被打撈了個遍。
聞一萍看著手中的「漏網之魚」,一雙秀氣的眉毛擰作一團,深呼了幾口氣才下定決心,把這條魚苗丟進小魚簍里。
她沒與家人走失之前,便是自小在鄉野間玩耍,自然知道竭澤而漁的下場。以往打漁、打獵或是采山貨,碰上了幼崽和懷孕的母體,都是要放生回去的。
可現在……
「哎!別怪我,我也是要穿衣吃飯的。」拇指大小,也是一口肉,她捨不得放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