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抵達天道院門前停了片刻，白衣老者起身下了馬車。
「李家小子，跟我來！」
恰好，此刻蕭心兒也已經收到消息，將沐雪清帶著來到了天道院。
李載跟著杜仙執走向了天道院門前，精悍的中年男人負手看向天道院內，眼神冷厲。
「小子，來了？」
「拜見岳父大人！」
「哼！跟老夫就不必這麼多禮了，今日特意邀你前來，就是為了一起去見見晉王。」
「哦？有岳父大人親自出馬，區區一個晉王定是不在話下。」
姬南天雖是面不改色，但眼裡卻是流露出幾分愉悅。
這小老頭兒，還真好哄。
「哼！走吧，跟老夫一起進去。」
姬南天一邊走，一邊拿出一封書信，書信是晉王給他的，說是邀請他進去談談，之後會願意束手就擒。
李載也猜到了，這種時候晉王再負隅頑抗也沒有什麼意義。
「岳父，能這麼快收拾晉王，您果真有手段。」
「小兔崽子，少拍馬屁，這外面跑了一趟，嘴學甜了？」
李載笑了笑，「這不是應該的嘛？」
「京都的事兒，老夫不會跟你解釋什麼，你應該能懂。」
李載一邊走著，隨即側身朝著姬南天拱手，「岳父大人不必多心，無人可以替代雪兒在我心中的位置，自然也就沒有誰能替代姬家在我心裡的位置。」
「你能這麼想最好，反正老夫自始至終對得起你。」
「所以岳父就用不著刻意解釋什麼。」
二人並肩前行，其他人跟在身後近十步開外的距離。
李載回頭看了一眼，眼見無人能偷聽，隨即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不過……岳父倒是可以表現得和小婿不那麼對付。」
「就像你和裴術一樣？」
聽聞此言，李載稍稍愣神，心想自己只是剛開始落子，裴術都還沒回京上演這一出背叛的大戲，沒想到自己這位老丈人卻是已經洞悉。
「嘶……不應該啊，若是騙不過您老，我如此費心豈不是白費了？」
「不必多慮，老夫也只是通過你最近的這些舉動進行推測而已，好端端的突然開始清查自己的手下人，戲做得挺全，花點兒心思就能知道你是在對付裴術的勢力，可老夫如此確定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因為我和裴術單獨聊過，裴術這個男人，在提起你的時候，眼裡生出了少年時的神采，那一刻我就確信，他是真的看重你。」
姬南天也說得很小聲，甚至暗暗用上了隔絕的禁制。
這種事兒，他可不想讓別人知道。
李載稍加思索後點了點頭，「岳父大人不見怪就好。」
「你做得對，朝局需要平衡，若大梁只有姬家和李家勢大，對你我兩家都不好。」
「是啊，咱們兩家註定是綁在一條船上，所以光有一個蜀王，還不足以成為陛下的底氣。」
二人沉默起來，繼續走向天道院的內院。
姬南天心裡也明白，兩家如日中天，已經到了不可被皇族掌控的地步，那接下來，就算不去窺探那個位置，都會有人推著兩家家主前行。
唯有平衡，方為長久之道。
眼下這個時候，若是再起內亂，大梁就真的完了。
哪怕是和蜀王的戰爭也不行，因為顧明章的叛亂，西涼國已經蠢蠢欲動。
終結亂世，未必需要霸王之道。
李載深知人心的欲望無休無止，今日西涼王，明日晉王，接下來又是誰呢？
秩序若是一天不恢復，那就會有無數個如顧明章那樣的人跳出來，屆時也不過是自損國力罷了。
外族想看到的，就是大梁內部無休止的廝殺。
……
天道院內的長亭下，紫袍青年安坐原地，已經準備好了酒水。
看到李載和姬南天到來，起身行禮，並讓身邊護衛退去。
而李載和姬南天也讓隨行之人等候，並未跟著二人過去。
行至桌前，三人如同多年未見的好友般客套。
「李相，青州王，快快入座。」
姬南天豪情萬丈，坐下就提起一壇酒，開封后嗅了嗅，「好酒，晉王殿下這是將私藏的好玩意兒都拿出來了啊。」
蕭庭均微微一笑，「青州王喜歡就好。」
李載將手中摺扇往桌上一放，倒是沒有去看酒，而是端起茶盞嗅了嗅茶香，「晉地的苦沱茶，雖是不貴，但也質樸，好茶。」
紫袍青年面帶微笑，「二位喜歡就好，本王還擔心招待不周呢！」
沒等姬南天說話，李載抿上一口，「晉王殿下自謙了，前不久舍弟去晉地做客，您可是招待得很周到呢，興師動眾，這麼多人歡迎他，還真是看得起這傻小子。」
表面雖然客套，但誰都清楚李載是在說之前晉王聯合顧明章差點坑死李儲的那件事兒。
姬南天嘴角浮現一幕笑意，轉頭瞥了一眼蕭庭均。
紫袍青年面不改色，「李相說笑了，令弟可不是什麼傻小子啊，勇武非凡，那時本王想留他喝兩杯，不料李統領我行我素，並不給本王這個面子呢。」
李載眼神變得陰鬱，嘴角卻是始終掛著笑意。
姬南天有些看不下去，擺了擺手，「你們兩隻小狐狸能碰到一起，也算是人間稀罕事兒，都這個時局了，沒必要再假客氣吧？蕭庭均，你想說什麼就直說。」
蕭庭均舉起酒罈，「鬥了這麼久，想著輸歸輸，再怎麼也得和自己的對手見一面吧？」
李載搖了搖頭，「晉王殿下，你都輸了，還有什麼可見的？」
「可二位今日不還是來了嗎？」
「我家岳父相邀，總得給他老人家一個面子。」
姬南天眉頭微皺，灌下一口酒後問道：「老夫不在乎你是不是真心想要投降，只是有些好奇你想說些什麼。」
紫袍青年苦笑兩聲，再次喝下一口酒後，眼神變得深邃了幾分，他直勾勾盯著李載，似有幾分不甘心。
「有一件事情我想不明白，你到底如何說服蜀王幫你的？按照本王的計劃，就憑你想要瓦解顧明章和蕭龍衍之間的聯盟，不應該這麼容易才是。」
李載看著此時蕭庭均那般不服氣的眼神，反問道：「你有什麼可不明白的？他們之間本就算不得聯盟，只是有共同利益而已，利益促成的聯盟，瓦解起來很難嗎？」
「可蕭龍衍沒這麼蠢才是，等你收拾完顧明章，難道就不會收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