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吧,不過是些吃食,也不急在這一會子。」到底是沒生氣了,臉也不繃著了。
顧青昭恍然覺得這齊良娣可不與太子是一個模樣?
總歸都是哄著就是了。
入夏來雨水又多。
四月的時候宮城內外連著好幾日暴雨如注,瞧著就駭人。
「今年才過去三個月,這下的雨水都快趕上去年一半的了。」丹青皺著眉頭看殿外,「這雨明日怕是停不了了。」
侍疾的事情,即便颳風下雨,都是不能斷的。
「只能盼著明日少下些雨了。」
殿外淅淅瀝瀝的雨水砸在地板上,顧青昭總覺心裡不安寧。
「聽說兩河沿岸近些日子也沒消停呢,說不得那裡比京城還凶些,若是漲水可怎麼好。」丹青有口無心說了這麼一句,緋紫連忙拉了拉她,示意她噤聲。
丹青這才想起,大公子如今可就在滄州呢。
緊鄰著河岸邊。
忙找補道:「想來兩河官員治水功夫也是不錯的,定然出不了差錯。再說滄州是在中游,定是安全的。」
可外頭的雨像是跟她作對似的,漸漸下得更大了,不一會兒庭院裡疏水的小道就漲了水位上來。
雨勢大得驚人。
顧青昭有前世的記憶,也記得長治十八年兩河沿岸發生洪災,四處餓殍遍野,承化伯府當時也象徵性地捐了些銀錢過去。
可具體是個情況,她也不甚清楚,只在前些日子給遠在滄州的兄長遞了書信,叫他時刻小心些。
不止是洪災,更是滄州官場上的人。
洪災來了人尚且能往高處避,可若是人心導致的災禍,又該怎麼躲避呢?
萬幸他哥哥只是個小官,並不礙著上頭的人做事,可若父親的那位友人因滄州變局遭難,那哥哥只怕也難保全。
偏偏她知道前世發生了什麼,卻又不敢直言不諱地告訴誰。
當真是又急又無力,惹得一夜裡臉上都焦急得長了個豆豆。
翌日冒著風雨到灼華宮時,楚良媛就揶揄,說她雨天裡還上了火。
兩人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其間太子妃甚至還召她們去說了兩句話,瞧著是快好了的模樣,顧青昭便下意識鬆口氣。
等侍疾到第三日的時候,楚良媛卻病倒了。她到底身子弱,這大雨天的,還撐著來灼華宮兩日已經是艱難了。
於是最後這一日便是顧青昭自個兒去的灼華宮。
臨到正殿的時候,在一個轉彎處丹青竟是被一個小丫頭給撞了。
「你是哪裡的,這樣不懂規矩,怎能在宮裡疾走?」丹青給主子撐著傘,皺著眉頭訓人。
好險撞到的不是自家主子。
「承徽恕罪,昨兒良媛的耳環掉在這裡了,今早奴婢特地回來取,因著雨大沒仔細路,撞了承徽,都是奴婢的錯。」
那人抬頭,丹青也瞧出是楚良媛宮裡的人,便不好再說什麼。
雨又大,顧青昭不願計較,丹青便忙打發了那侍女,前往灼華宮。
太子妃這日難得氣色好,不知是不是太子那番話的緣故,瞧著性子比以往也仁和了許多,還叫了顧青昭一同用膳。qqxδnew
自然了,說是一同用膳,她作為妃妾,還是要先給太子妃布菜。
「都說殿下喜歡你,瞧你這體貼勁,我望著也是喜歡的。」太子妃笑意吟吟,「不必忙了,坐吧。這些日子我也好了許多了,等明日起就不必侍疾了,這樣大的雨,也確實累人。」
顧青昭驚喜得很,「娘娘康復,殿下也必定高興。」
太子妃就笑。
顧青昭突然覺得,她溫婉起來也是著實美的。
她若一直這樣,不必做什麼,也沒人能撼動她的地位。
這樣想著,她又猛然想起,前世太子妃是在長治十九年,也就是明年初病逝的。可如今她都大好了,這病又是從何而來呢?
午後太子妃心情好,難得就放了她離開。
想著日後不必再侍疾,她也是心情舒暢,回了蒹葭宮倒頭正好就睡個午覺。
再醒的時候便是夜裡了。
「主子好睡,可餓了不曾?奴婢去端吃食進來。」丹青笑嘻嘻掀簾服侍她起床。
「你這麼一說我倒確實餓了。」她這一覺睡得骨頭都鬆了。
丹青去端吃食,可不知為何卻久久不回。她正疑惑,要打發人去尋,蒹葭宮外卻突然腳步嘈雜起來。
不一會子,宮門便被狠狠推開了,裴良娣帶著一干內侍侍女的衝進來。
「即刻將蒹葭宮大門鎖了,只許進不許出!給我搜!」她沉著臉。
丹青已經被拿了,緋紫扶著顧青昭出內室來便看見這駭人的動靜,立馬便有人來要拿了緋紫。
「裴良娣這是做什麼?」顧青昭擋在緋紫身前,心裡卻發沉。
鬧到要搜宮,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裴良娣目光好似利劍,「太子妃暴斃,醫師從飯菜里發現了砒霜,今日灼華宮內,唯有你嫌疑最重。」
裴良娣壓根不給她解釋的機會,只叫人搜宮。
外頭驚雷驟響。
顧青昭心驚得快跳出來了,明明下午的時候太子妃還好好的與她說話。
這時進去搜宮的人也找了東西出來。
「稟良娣,從掌殿女官何程娘處搜得秘藏的砒霜。」
「顧承徽的蓬衣上,也有砒霜殘留的渣子。」
何程娘此時也表現得格外貪生怕死,張口只說是顧青昭叫她做的。
顧青昭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眸子逐漸瞪大。
「好啊,全部都給我拿下!」裴良娣看著顧青昭,像是惋惜又像摻著得意,「顧承徽,殿下待你不薄,你竟心狠手辣至此。你還不認罪?!」
顧青昭站得筆直,眼下淒冷一片,「不是我做的,為何要認罪。」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裴良娣冷笑,厲聲道:「顧承徽禁足,等殿下回來發落,貼身侍女全都帶去司正司嚴刑拷問!」
事已至此,根本不是她能阻止得了的。
她看著蒹葭宮的大小宮人,語氣堅定道:「諸位且去司正司走一遭,不是我們做的誰也不能潑了髒水。等這一關過去了,我定然不會虧待你們。」
因著顧青昭平日裡對底下人都不錯,眾人雖然怕,但主心骨在,出奇得都穩住了。被帶走時,也不大吵大鬧。
裴良娣眸光冷著,「你倒會邀買人心,可惜啊,他們被你騙了都不知道。」
顧青昭沒理會她,兀自一人回了內室。
是非黑白,誰也別想隨便給她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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