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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盛夏蟬鳴

2024-08-12 06:32:18 作者: 兔兔不迷鹿
  這年盛夏,風放了暑假,蟬爆肝似的不分晝夜鳴叫,仿佛在完成KPI。

  窗外的合歡花樹枝繁葉茂,卻不知滿足,仍舊攀附烈陽。

  老舊的居民樓往日安靜如雞,哪家在揍孩子都能聽的清清楚楚。直到某一天,往日的寧靜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每個工作日樓上孜孜不倦的啷鐺響。

  聽說是樓上那間空了已久的房子即將迎來新的住戶。

  樓下的原住民被近日來樓上的裝修聲吵得心煩意亂,怨氣衝天,哀聲遍野。

  林汀晚盤腿坐在地上,懷裡抱著半個冰鎮西瓜,空氣中的水蒸氣因遇冷而凝結成水珠順著碧綠色的瓜皮往下流,落在她的腿上,冰冰涼涼的感覺瞬間擴散開來。

  她抖了抖,把勺子插進西瓜腹部,從一旁拿起遙控器對著電視按了兩下,音量陡然提高不少。她莞爾,繼續邊吃西瓜邊看這年夏天爆火的仙俠劇。

  看到驚心動魄的情節,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痴痴的盯著電視屏幕,就連西瓜汁順著勺子流到她手腕再滴在腿上也渾然不覺。

  林汀晚揪著心祈禱,可千萬不要讓那一堆毒人抓到他們呀!

  當毒人漸漸逼近,把男女主圍在一個圈內的時候,林汀晚捂住眼睛,屏住呼吸,生怕二位主角就這麼噶了。

  這時候的她還不知道有主角光環種東西,每每看劇心情都隨著劇情跌宕起伏。

  透過指縫,她看見從天而降一位身穿白衣的道士,以一己之力隔絕開毒人的攻擊。她這才敢把提起來的心放回肚裡。心道:「還好救下了。」

  「嗡」,電鑽的聲音非常掃興的再次響起。她現在只能看見電視裡面的人張嘴,壓根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林汀晚先是翻了個白眼,再是雙手抱頭,最後指著樓上大聲怒吼:「還讓不讓人好好看電視了。」對於她的新鄰居,雖未見,但結怨。

  .

  夏日的金烏總是喜歡和人親近,久久不願回家去,大概只有窗外那棵合歡花樹心裡歡喜吧。

  金黃色的光芒透過玻璃落在地板上,勾勒出樹葉的輪廓。風吹動窗簾,把夏天的暑氣吹了進來,也讓她意識到點什麼。

  她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時鐘,還有不到一刻鐘時間林女士就要下班到家了。

  一級警報!

  林汀晚迅速關上電視,把沒吃完的西瓜塞進冰箱裡,並且把風扇搬到電視機旁邊對著它吹。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給電視降溫的時間她也沒閒著,她快速跑進臥室,一時不察還被凳子絆了一腳。「嘶~」,林汀晚倒吸一口涼氣,揉了揉腳趾,忍著痛把暑假作業都抱出來零零散散灑在桌子上。儘可能偽裝出她在寫作業上的大操大幹,以及不畏炎熱的勤勤懇懇。

  等林汀晚做完這些準備工作,時間也差不多了。她把風扇挪回原來的位置,坐到餐桌前「專心致志」搞學習。

  看到鉛筆不夠尖,她就拿出削筆刀削;看到筆盒有些髒,她找了濕巾來擦;看到作業紙翹起邊角,她用力給它按平。

  三分鐘後,她終於做完了這些準備工作。

  剛要下筆,她便聽到鑰匙插進門鎖的聲音,接著「咔嚓」一聲,門開了。林女士把包掛在門後,從鞋櫃裡拿出拖鞋換上。林汀晚把頭從桌上一堆試卷里抬起,驚魂未定地說:「媽媽,你今天好像比平常早了幾分鐘到家。」

  俗話說的好,知女莫若母。林女士太知道林汀晚是個什麼人了,她道:「怎麼,做賊心虛?」

  「......」縱然敵人起了疑心,但在對方沒能拿出證據之前切不能自亂陣腳。

  林汀晚揚起笑容,不緊不慢道:「哪能,就是感覺有些意外。」

  林女士走到客廳掃了一眼,隨即又走到電視機前面,把手放在電視上。

  她繼續道:「我寫了一下午作業,你看我手都磨出來繭了。」

  林女士沒有講話。

  林汀晚表面上儘量保持淡定,攥著筆的手卻無意中加重了力氣。這片刻時間,她感覺空氣都凝結了,擔心見不到明天的日出。

  過了片刻,林女士好像沒發現異常,看著她問:「怎麼臉這麼紅,熱不知道把風扇挪近一點嗎?」說著她就把風扇往林汀晚的方向挪了挪。

  看到林女士毫無收穫,林汀晚這才敢重新呼吸,心想:還好她今天沒有用扇子手動降溫。


  她伸手摸摸滾燙的臉頰,反思自己心理素質下降了,這幾天需要好好培訓一下。

  林女士穿上圍裙,詢問道:「餓了沒?給你留的飯菜中午有沒有記得吃?」

  由於林女士工作的地方離家裡比較遠,因此林汀晚每天的午飯都是她提前準備好放冰箱裡。林汀晚應聲而答:「吃了,碗也洗乾淨了。」

  對於這個回答,林女士看起來很滿意,因為她總擔心天氣熱會影響林汀晚的胃口。她打開冰箱,看著冰箱裡吃剩下的西瓜,微微有些不悅,嚴肅地問:「都是你吃的?」

  「呃......」

  林汀晚頓時覺得頭皮發緊,心想:這顆地雷可不好甩,半個西瓜她可幾乎都要一個人吃完了。她應該毀屍滅跡的,之後再隨便找一個理由。人在河邊走,總有一天會掉進去,她今天算折了一次。

  她心虛的看著林女士,絞盡腦汁的想藉口,理不直氣也不壯地回:「我拿出來放了一會,不那麼涼才吃的。」

  林女士雖生氣,卻還是耐著性子對她說:「西瓜本身就是涼性的,女孩子吃多了不好,以後長大了是要肚子疼的。」

  林汀晚不懂,她現在吃的西瓜第二天就消化完了,和長大肚子疼不疼有什麼關係。可她還是乖乖的認錯,「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見她認錯態度良好,林女士也沒再多說,從冰箱拿了食材就進廚房做飯去了。

  林女士覺得她能老老實實寫一下午作業是個很大的進步,於是就對坐在餐桌上寫作業的林汀晚說:「今天作業就寫到這吧,把桌子收拾一下,等會開飯。」

  「好嘞。」林汀晚又驚又喜,麻溜地把東西全抱進臥室里。

  .

  樓上的房子又過了好幾天才裝修好,由於只是簡單的裝修一下,因此也不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散甲醛。她不懂這個,只是在樓上不斷有家具搬進去的時候她好奇問的鄰居張奶奶。

  張奶奶的兒孫都在國外,他們偶爾會從國外給張奶奶送些林汀晚沒見過的好吃的回來。張奶奶家還有一隻狸花貓叫小花,林汀晚很喜歡去找它玩。張奶奶一個人孤單,只有林汀晚去的時候她才會從躺椅上站起來,給她拿好吃的,給她講自己年輕時候的事。

  即便有些時候她聽不懂,但她也會很認真的回應,或者提出自己的疑問。總的來說,她還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別人覺不覺得她不清楚,反正她自己覺得,而且她還有理有據。

  如果自己不是一個好傾聽者,那麼張奶奶為什麼那麼喜歡自己,為什麼每次自己過來她都笑的看不見眼睛,還會給她好吃的吃。

  樓下又停了一輛車,這次下來的不是搬家工人,而是一男一女一小孩。

  林汀晚聽到汽車的聲音,放下被摸得發出「呼嚕呼嚕」聲音的小花,走到窗戶前往下看。男人從後備箱把行李拿下來,女人一手打傘,一手拉著一個穿著小白鞋看似很安靜的小男孩。

  小男孩許是對新環境有些好奇,抬頭看著眼前的這棟房子,卻不想和上面踮著腳趴在窗台上的林汀晚對視一眼。林汀晚以為他是來走親戚的,於是友好的沖他揮手笑了一下。

  夏蟬扯著嗓子亂叫,烈日的陽光灌溉在青蔥的合歡樹上,地上留下斑駁樹影和努力搬運糧食的螞蟻。

  看著樓上笑容甜美的女生,小男孩淡淡掃過一眼,片刻又低下頭。

  他為什麼都不搭理自己?林汀晚歪著腦袋想。

  明明自己長得這麼討人喜歡。

  他是不喜歡自己嗎?

  對,只可能是這個原因了。她輕哼一聲,決定先不喜歡他。

  張奶奶看著林汀晚撅起的小嘴,走到窗戶邊,拉著林汀晚的胳膊提醒道:「小心點兒,摔下去可就不好看了。」張奶奶望著樓下的三人,心情不錯地說:「又有新人了,人多了才熱鬧。哎呦,那個小朋友我看著還挺討人喜歡。」

  聽完這句話林汀晚更堅定要不喜歡這個男生,她覺得這個男生有一天會威脅到她在張奶奶心目中的地位。

  .

  晚上新搬來的一家人給臨近的住戶都送去了紅雞蛋,順便為近日來的裝修向大家致歉。林女士打開門和他們寒暄,彼時林汀晚吃飽了躺在椅子上消食。她對著折好的紙飛機哈一口氣,「咻」一下飛到空中,轉個彎撞到她媽媽的背上......

  一直注視著紙飛機飛行軌跡的她一下坐的筆直。

  送走了鄰居,林女士立刻關門轉身大吼,「林汀晚,你一天天能不能像個女生一樣安穩點。」

  聲如洪鐘。

  嚇得門外剛走兩步路的母子身軀一震,這還是剛才那個溫柔的母親嗎?

  林汀晚在家裡被她的老母親追的上躥下跳,「媽媽,我是祖國的花朵,你不能把我的葉子打掉了。」

  林女士:「樹木不修不直溜。」

  林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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