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
奚盼獨自坐在邁巴赫里,看著車外顧遠徹的助理陪在摩托車司機旁邊,在打電話。
車內溫度舒適,她起伏的胸口漸漸平緩,空氣中殘留著淡淡的薄荷和橡木香味,是剛才她和顧遠徹靠的很近時聞到的味道。
過了會兒,駕駛門被打開。
顧遠徹坐了進來。
奚盼感覺車內的空間頓時逼仄,她輕聲問:「那個人還好麼?」
遲遲沒有聽到回應,她還以為他不願意搭理她,低頭見他開了口:「沒有生命危險,救護車快到了。」
助理會留下陪同一起去醫院,也報了警。
奚盼點了點頭,轉頭剛好對上顧遠徹晦明難辨的眼神,她愣了下,後者移開視線,啟動車子。
「去哪。」他問。
她忙推脫:「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男人眉峰聚起,搭在方向盤的指頭敲了敲,語氣更冷:「地址。」
他一如既往強勢的態度,使她心緒漸飄。
當年,她胃痛死活不願意去醫務室,誰勸都沒用,而顧遠徹把她從座位上撈起,只沉聲問了句:「用背的還是用抱的?」
男人的目光再次掃了過來,她立刻掐滅回憶道:「……達尼國際酒店。」
她心底懊惱。
無論過多久,她還是沒辦法拒絕他。
邁巴赫在夜色中緩慢前進,雙方一言不發,車內舒緩的交響樂也緩和不了沉悶的氣氛。
這麼冷的天窩在被窩裡不香嗎!如果時光能倒回,她一定把自己狠狠按在床上。
奚盼戰略性看向窗外,掩飾尷尬。
突然,車內響起兩個突兀的噴嚏聲。
奚盼:「……」
她側首揉著鼻子,試圖裝傻,餘光卻瞥到顧遠徹去觸碰調節溫度的按鈕,她下意識攔住:「別調高,太熱了很悶……」
話脫口而出她就後悔了。
帶著濃重的鼻音使得她聲音軟軟的,像撒嬌一樣,像極了從前。
男人的手頓了下,重新搭回方向盤。
安靜了一會兒,他終於出聲:「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
顧遠徹扯起抹冷笑,「在國外過得很好吧,我還以為你不打算回來了。」
奚盼斂睫,「再怎麼好也不如自己的國家。」
他沒再回應,話題就草草結束了。
二十分鐘後,車子終於抵達酒店門口。
奚盼解開安全帶,看向他:「謝謝你,顧……顧先生,我先走了。」
正要下車,顧遠徹極沉的質問聲從身後響起——
「躲了我六年,現在為什麼回來。」
她驚愕回頭就對上他的視線,他眉宇暈著寒氣,眼底不明的情緒翻滾,像是在追討什麼答案。
奚盼鼻尖一酸。
他憑什麼這麼理直氣壯?
她扯起嘴角:「顧先生想多了,我沒有躲你,回國也和你無關。」
-
……
高一上學期,每周早晨都會抽檢班級衛生,由學生會的勤衛部負責。
因為昨晚打遊戲打得太晚,有份數學卷子奚盼還沒來得及臨幸,原本是值日生的她早早把包幹區的衛生做了,就回到班級補作業。
誰知早讀課鈴響不久,衛生委員來敲她桌子:「你今天垃圾沒掃嗎?」
她一臉懵,「我掃了啊,很早就掃了。」
「勤衛部的人在我們包幹區,讓你下去一趟。」
「!!」奚盼氣得差點顱內升天。最近勤衛部跟瘋了一樣抓得很緊,他們班這周剛登記一次,班主任還放話了,要是再被登記了,當天負責那塊的值日生罰掃三天。
勤衛部為啥每天都能雞婆地挑點毛病,宛若還有業績指標一樣。
奚盼不爽,故意慢吞吞地往負責的操場旁邊的桌球區走去,未走近就看到一個頎長的身影半倚在桌球桌旁,男生穿著乾淨的白襯衫黑西褲,褲腳折起把他的長腿全都襯了出來。
男生聽到聲音,側首過來,露出那張精雕細刻的臉。他唇色很淡,看著她的眸子格外清澈,只是眉間淺皺,應該是惱她讓他等候多時。
奚盼看到他的第一眼,心裡就一句話——
這是哪個班的帥逼?!
她視線往下欲去看他脖子上掛著的工作牌,男生就開了口:「高一11的?」
他的聲音還帶著變聲期的沙啞乾澀,奚盼卻覺得格外好聽,她提唇「嗯」了聲,他就用筆指了指附近的地面,「檢查不過關,沒掃乾淨。」
她往他指的地方看過去,果然多了幾個塑膠袋和易拉罐,震驚道:「我剛才全掃乾淨了!這……我不知道哪個兔崽子扔的!」
「根據規定,檢查到了就要扣分。」
「……」勤衛部的人是盯上他們了嗎?!
她眯了眯眼:「你們領導不會和我們班有點過節吧?」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眼裡仿佛在說【我看你腦子不太好】。他打開筆蓋,正要記錄,本子就被一隻白淨的手按住,奚盼言辭懇切:「我現在就掃乾淨可以嗎?」
「登記完你們也要掃乾淨。」
「……」她委屈巴巴看著他,軟聲言:「同學,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你說我們大熱天掃個地也不容易,我知道你們也不容易,大家互相體諒一下都是同學啊……」
男生寫完,把本子遞給她,淡聲言:「簽名。」
奚盼半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這人怎麼這麼死板啊!
「……行。」她咬牙切齒。她接過本子和筆,洋洋灑灑簽上名字,視線最後落在他的工作牌上——
【高一六班顧遠徹】
「顧遠徹是吧,」她把本子按回他手上,紅唇彎起,「我記住你了。」
……
奚盼翻了個身,從夢中醒來。悶著的腦袋伸出被子,她混沌的思緒也漸漸回到現實。
她發了會兒呆,拿起一個枕頭墊在腦袋下,半坐起,去摸手機。
12:04.
昨晚她失眠了,到早晨快四點了才睡。
有個未接電話和微信都是申杉月的,【知道你沒醒,給你帶了飯,快到了,保證是你愛吃的,你看看還有誰對你這麼好。】
奚盼笑了笑,回給她個表情包。
她刷了會兒微博,看到她關注的尋致官博昨晚發了條視頻,竟然是顧遠徹的採訪。
她下意識點了進去,是昨晚婚紗秀結束的採訪,鏡頭前的男人面容依舊無可挑剔,氣場很足,記者問了許多,尋致早就和媒體私底下通過氣了,自然是往好的方面問。
奚盼往下看到評論區,竟然都是一眾舔顧遠徹的顏,個個都是按捺不住的少女心。
其中有一條是「想做哥哥的枕邊人~」。
奚盼笑了聲,想到以顧遠徹這皮囊,這些年應該不缺枕邊人吧。
她把微博退到後台,掩去眼底的情緒,爬下床。洗漱時,申杉月剛好也來了,看到奚盼的兩個熊貓眼,打趣:「這是看到舊情人失眠了?」
奚盼一個冷眼瞥過去,「閉嘴。」
吃飯時奚盼接到個電話,竟然是尋致的人。對方再次提起了聘請她做設計師的意願,這一次還提到了具體的年薪——
令人意想不到的七位數。
這麼大方嗎……
「我們公司是真的很希望您能加入,我們顧總也很欣賞您……」
顧總?
這些人說客套話也不能編的這麼假啊。
掛了電話,申杉月看她:「你現在……還打算去尋致嗎?」
奚盼垂眸。
說實話在昨晚沒到來之前,她確實打算去尋致,可是現在前男友變上司,她心裡不膈應才怪。
而且顧遠徹……希望她去嗎?
奚盼沉默了會兒,搖頭。
「算了吧。」
她是個情緒化很嚴重的人。
不為什麼,就為眼不見為淨。她不想工作受私人情緒影響。
「你和他之間不會還有什麼吧?」申杉月猶豫了下,問。
奚盼愣了愣,笑意很淺:
「六年了,就算以前有什麼,現在也不會有了。」
-
飯後申杉月又留在這陪奚盼聊了會兒,「你在這不會長住吧祖宗?有錢也不能這麼燒啊,不回家去我公寓還不行嗎?」
奚盼把橘瓣塞進嘴裡,神色慵懶:「我才不願意去當電燈泡。」
「沒事兒,我男朋友絕對不會說什麼……」
「不用了,我聯繫中介了。」估計明後天就能租到房子。
申杉月嘆了聲,「隨你隨你。」她視線從手機中抬起來,「對了,今晚和我去參加個婚宴吧?新郎你也認識。」
「嗯?」
「高中同學,林序——虛哥,還記得嗎?」
奚盼驚奇:「他結婚了?」
「對啊。」林序是當初和他們玩得不錯的男孩子,因為很胖,大家開玩笑說他腎虛,「虛哥」外號由此而來。申杉月很早就收到了結婚請帖,昨晚她把和奚盼的合照曬到朋友圈,林序才給她發信息讓她帶奚盼一起來。
「換了新的微信號,好多人都沒聯繫方式了。」奚盼說。
「所以去不去?陪我去唄,我一個人真的無聊……」申杉月見她猶豫,補充了句:「你放心,顧遠徹不會來。」
奚盼怔住,就聽到她說:「他很少和大家聯繫,幾年了高中聚會沒來過一次,今晚會來才怪。而且現在人家什麼身份?日理萬機。」
「……」
-
奚盼最後答應一同參加。畢竟和老同學多年不見,總不能為了某人斷絕社交。
晚上兩人到達本市最大的世茂酒樓,走進去映入眼帘就是金碧輝煌的水晶吊燈,恢弘大氣。聽說裡頭一桌酒席的價格不菲,沒錢還真的辦不了。
「虛哥混得可以啊……」申杉月嘖嘖稱讚,「胖子果然是潛力股。」
乘著電梯到達二樓,奚盼就看到宴會廳門口分外熱鬧,她對申杉月說:「我去個洗手間,你先進去吧。」
「沒事,我等你。」
奚盼往指示方向走去,腦中不自覺回想起高中許多事情,只是大多數回憶中都有關於顧遠徹。
然而偏偏好巧不巧,想什麼來什麼。
原本她是沒認出他的。他背對著她,站在落地窗前抽菸。他單手插兜,另一隻手的指間猩紅明滅,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麼。
奚盼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開始抽菸了。
男人長身而立,站在那自有料峭清逸的氣質,只是周圍氣場冷得自始至終讓人難以接近。
奚盼看清他的臉後,扭頭正想走,誰知他的目光很剛好地投過來,竟沒有多少的訝異。
「……」
林城就他倆之間這點地?
申杉月的微信恰巧進來:【我我我剛才聽虛哥說,顧遠徹竟!然!來!了!】
奚盼咬牙——
我踏馬知道了!
此時她只好硬著頭皮,邁開步伐走了過去。
本來打算裝作不認識的,誰知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開了口——
「聽說你拒絕了尋致。」
男人捻滅菸頭,垂眸看她的目光像審視。
奚盼愕然兩秒,停下和他四目相對:「怎麼了嗎?」
「薪水不滿意?」
「……」
「待遇不滿意?」
「……」
「還是其他公司開的條件比我們好?」
奚盼面對他的咄咄逼問有些無奈,「不是……」她欲胡謅個藉口,誰知他走近一步,「還是不想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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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盼: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感謝大家的地雷和營養液還有生日祝福~好開心,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