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
這是座不會下雪的城市,冬天格外的冷,夏天的時候也很熱。
幽都大酒店的總統套房內,冷氣開得很足。
南絮發紅的臉頰被黑暗完美掩蓋,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著 ,喉間不斷溢出聲音,手用力的絞著身下的床單。
許久,直到他起身離開,她才裹著被子滾到床邊,蜷縮著很不舒服還不聽使喚一直顫抖的身體,被酒精麻痹的腦袋嘭的甦醒過來,整個人直接懵住了。她看著他的背部輪廓,軟綿綿的聲音帶著一絲絲試探,「你誰啊?」
室內寂然無聲。
腦子裡那碎片化記憶不斷湧現,霸道冷漠的男人?南絮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她只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煙味,而他半點反應也沒有。
一直沒人說話的套房裡,響起了男人低沉又帶著疲倦的嗓音:「你說什麼?」
南絮看不見他的臉和表情,卻渾身打了一個寒噤,雙手抱緊膝蓋,染上紅色的皮膚已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細碎的聲音,他緩緩移動身體,昏暗的房間裡,沒有開燈,只有從窗外跑進來的月光,但她能感受到他正盯著她,眼裡是兩道噬骨冷芒,大概是是想要把她撕成兩半吧。
雖然不應該冷場,可她真的不敢再說一遍,怕他跳過來把她掐沒命了。
「沒什麼。」話還沒說完南絮就後悔了,他轉過身來,手已經搭在被子上了,都說言多必失,還真不如冷場來得好,或者悄悄走掉。
就在南絮擔心他會做出什麼驚人動作的時候,他有些暗啞的聲音入耳,「誰叫你來的?」語氣很平淡冰冷,聽不出喜怒,只覺得嚇人。
南絮知道,他不過是裝沒聽見罷了,明明是她先問的,他不回答就算了,還反問起她來了。這樣沒溫度沒感情如同機器的人,和剛剛在她身上為所欲為,不顧她感受的形象還挺匹配的。
反正是露水情緣,馬上各自天涯了,多說也無益,她何必問這麼多說這麼多呢。回去再問問到底什麼情況。
南絮一身黏糊糊的,尋著微弱的月光去了浴室,想著沖個澡再走,他突然闖進來,她嚇一激靈,水都不關直接扯過浴巾裹著身體貼著冰涼的玻璃慢慢的往外面走,腦子直接短暫空白了,怎麼是他啊,幽都太子爺,凌斯堰。
「躲?你能躲去哪?」
她還在慶幸他不認識自己的時候,手臂突然被一隻大手握住,微涼的手指,帶著一股寒意,從她的皮膚蔓延至心底。
南絮渾身一僵,那熟悉的氣味縈繞鼻息,她下一秒就被他扛起來甩在了床上,力道之大,她整個後背都是麻的,忍不住驚呼一聲,「痛。」
「名字。」凌斯堰看著眼前這個嬌小的女人,浴巾罩體,肌膚勝雪,大眼睛,一頭烏黑的秀髮撒在白色床單上,一雙修長水潤的秀腿和那秀美的蓮足也在無聲的妖嬈著。
「你大爺!」南絮感覺手腕要被捏碎了,顧不得什麼沒有穿衣服,捂著浴巾連滾帶爬的逃離大床,蹲在床邊只為躲避他手掌。
「不要考驗我的耐心。」
南絮蹲在床邊躲著,頭埋進膝蓋,手在地毯上不停去扯被他踩在腳下的連衣裙,她現在一定好像一隻小貓小狗吧,委屈巴巴的喊一聲:「凌斯堰。」
「你的目的是什麼?」男人在她說出他的名字時,眼神變得更鋒利了,猶如一把開刃的刀直逼南絮的臉龐。
「什麼?」南絮一頭問號??她的記憶不完整啊,至於目的,她不過是在自家的酒吧喝了兩杯酒,那也不至於醉到和別人為愛鼓掌吧。再說她酒量不差,而且點的也不是什麼上頭的烈酒啊,怎麼會這樣,她還想問他做了什麼呢?
「裝傻充愣。」
南絮聽了一臉懵,她莫名其妙的就和他解帶脫衣了,她裝什麼 了啊。裝可憐??她拍了拍暈乎乎腦子站起來,和他說這麼多廢話幹嘛?還是快點離開這個讓人尷尬到摳腳指的地方吧。
南絮火速套了裙子挪步往旁邊一站,胡亂翻找著,他沒有再靠過來,耳邊只有鍵盤打字的聲音。
她內衣去哪了…算了,先出去再說。
「啪。」套房裡的大燈被打開。
凌斯堰直接往她身邊湊,南絮下意識的離他遠點,微眯著眼睛不想直視他,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太離譜太尷尬了。
「我早看過了。」凌斯堰盯著她看,對她沒有任何影響,不過,她真的很白,小臉紅撲撲的似乎在向他表述她的嬌羞。
南絮聞言微微一愣,小小聲的嘀咕著:「老男人。」恬不知恥。
「我老不老,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南絮心裡暗罵臭流氓,看著他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
肌肉分明的胸膛,那深邃的眼睛多看一秒就會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她微微偏頭,不去看他妖孽般的面容。。
「回答我的問題。」凌斯堰看了眼遲遲沒有消息發進來的手機,耐心已經被消磨殆盡。
南絮只覺得臉熱,懶得回復他,伸手推了推他的越來越靠近的男人,「起開,我要回家了。」
軟乎乎的聲音,撩人得很。
凌斯堰看著她閃躲的眼睛,緋紅的臉頰,握著她的手腕把人往床上一提,欺身而上,伸手扯著裙擺,手掌壓著她的手臂,一朵朵紅紫的小花和雪白的風景一起映入眼帘,俯聲吞下她的驚呼聲。
敢算計他,她是頭一個。
「走開。走、開。」這個男的是瘋子嗎。
南絮有多想蜷縮身體,他就用多大的力氣把她的四肢拉開,暴露在燈光下。
一旁的黑色手機震動了一下,一條信息彈了出來,凌斯堰瞟了一眼,【有可能是南家的養女】。
南絮閉著眼睛,心裡罵娘,什麼人啊,露水情緣還刨根問底讓人尷尬就是他的不對了啊。
「你是不是南家的養女?」凌斯堰看著她乾淨的鵝蛋臉上緊緊閉著的眼睛,身體害怕得發抖,卻死死咬住嘴唇不肯發出一點聲音。
「說!」
「與你無關!」
凌斯堰看她憤怒的小臉,冷冷一笑,用力的掐著她的下顎骨,「連續三天出現在銀月酒吧,等的是這一刻嗎?」
「你有病啊,等什麼等啊!你以為我願意發生這些,我什麼都不知道!你給我滾開!」南絮就像一隻走投無路的貓,露出鋒利的獠牙狠狠的往他手上咬去。
「嘶。」
南絮見他注意力都在手上,猛地推開他就往旁邊翻滾著身子,遠離他。
她跳下床,拎起掉地上包包,一邊翻包里的東西一邊往外走,把一張銀行卡甩在床上,拿起一旁的浴巾就往外面跑,「沒有密碼,就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我們誰也不認識誰。」
凌斯堰看著摔門而去的女人,眼裡的陰鷙深不見底。
南家人把這個養女保護得真好,天真愚蠢至極。
自從南老爺子離世後的這十多年來,外界都知道這個人,但沒有人知道她到底長成了什麼樣,更沒有人會在意一個沒了南老爺子撐腰,且可有可無的養女。
現在連他們也只是猜測她是南家的養女。如果是,那多年未露面的南家養女給他下藥又出現在他床上,這後面又有怎麼樣的陰謀呢?!
南絮去最近的商場買了衣服,回到南家便輕手輕腳的脫了鞋,光著腳丫小心翼翼的往樓上走。
南霄雲端著水杯從廚房走出來,看著掩耳盜鈴繼續往前走的人,把杯子放在餐桌上,玻璃與玻璃之間碰撞的清脆聲還夾雜著冰冷的男聲,「去哪了?」
南絮趕緊捏住包上發出聲音的小掛件,身體一僵,機械的轉身,看著迎面向她走來的南霄雲,試圖矇混過關,「朋友家!就那個你認識的那個…」
她話還未說完,就被他微涼的聲音忽然打斷了,「哪個朋友?」
南絮看著他稜角分明的英俊絕倫的臉,慢慢的變得陰沉可怖,感覺周圍的空氣都凝結到了冰點。她害怕的往後退了兩步,該死,不是說下個星期回來,怎麼突然就回來了,她誰都沒有串通好啊。
「新、新朋友。」
她打算往樓上跑,卻被兩個保姆架著胳肢窩往房間裡帶,「你們放開我!」
南霄雲眸子暗沉,可以看見裡面已經燃起的的兩團火焰,揮了揮手示意保姆動作快一點。
「放開我!」南絮被保姆架起往房間走,「哥哥!」她一臉慌張的看著他,想著今晚的荒唐事,還有那身上痕跡,她瞬間就慌了神。
保姆一檢查她的身體,她完蛋了。
「那個男人是誰?」
隨著保姆的離開,一聲咆哮聲響起,南霄雲破門而入,緊接著房間裡是一陣陣玻璃破碎的聲音。
他把能砸的都砸了,也不能平復心裡的怒火。
南絮縮在牆角,臉色煞白,兩手捂著耳朵,眼淚不由自主的往下掉,整個人不受控制的開始發抖。
「囡囡,那個男人是誰?」
南霄雲壓制住身體裡隨時會爆發的怒火,蹲在她的身邊,抓著她的肩膀用力搖晃著。他不過出差兩個月,她的小白兔就被別人拱了,他恨不得現在就去殺了那個男人。
南絮低垂著腦袋,烏黑的長髮披肩,白色連衣裙,像極了一隻受驚的小白兔。
她很想逃,卻逃不掉。
「我不知道他是誰。」她知道的,幽都太子爺,可她不敢說。不是害怕那個老男人,而是害怕眼前的人。
哥哥總是很奇怪,有時還很瘋狂,讓她敬而遠之。
「不說是吧,從今天起,你別想出這個大門半步!!」南霄雲的臉漸漸變了顏色,眉毛擰到了一起,眼睛裡迸發出刀一般鋒利的光。
「大哥。我、錯了!」
「我和你說了不能去酒吧!你為什麼總是這麼好奇那些我不讓你做的事?我不讓你做的事情,你都要做了才心安,你誠心氣我是不是?」
南霄雲越說越激動,怒火在胸中翻騰,如同壓力過大,像個馬上就要爆炸的鍋爐一樣。
滿腔的嫉妒和恨使他煎熬,使他發狂。他直接提起南絮就往床上甩。
南霄雲就像一隻豹子似的,額頭青筋暴起,指節泛白,手指死死抓著南絮的手腕,似乎聽不見她發出了哀嚎。
南絮用盡渾身力氣想要推開他,她不停的掙扎,還惹來了他的不悅。
南霄雲黑色的瞳孔中是遮掩不住的暴戾,氤氳著的水汽里夾雜著一些不明的情愫,整個人冰冷嗜血。
南絮拼命地掙扎著,小嘴煞白,頭髮凌亂,滿臉的驚恐和痛苦,不停喊叫試圖讓他清醒,冷靜一點。可他的吻像刀子、鞭子和劍,剜她的心,抽她的肺,刺她的肝,讓她的五臟六腑不得安寧。
「南霄雲!!!」
南絮使出全部力氣,大聲的嘶吼著,希望她的叫喊可以讓他停下來。
南霄雲就像被人當頭一棒似的停下了動作,看著滿臉淚珠的小人,心如堵著一塊巨大的冰一般難受。
「囡囡。」他慌張的扯過旁邊的毛毯蓋住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著的手想擦去她臉上的淚,「囡囡。」
南絮躲開他的手,裹著毛毯蜷縮起身體,淚如雨下,大放悲聲。
南霄雲剛剛還像一頭憤怒的豹子,奔騰跳躍,可現在則像墜入陷阱的獵物,威風盡失,無助的坐在床邊,耳邊全是南絮的哭聲。
不知過了多久,南霄雲起身離開,保姆進進出出開始打掃房間。
聽著耳邊保姆打掃的聲音,南絮咬著嘴唇,看著已經裂開的裙子,無聲哭泣著。
直到窗外的天慢慢亮起來,南絮依舊是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
「小姐。吃飯了。」
送餐的保姆把餐車放在床邊,看了眼躺在床上兩眼無神的女子便默默的退離了房間,並把房門鎖上。
一連三天,南絮都滴水未進,飯菜也是一波接一波的原封不動的被換走,南家的家庭醫生也急匆匆的趕來。
南霄雲把昏迷的南絮抱回她的房間,看著醫生給她打針掛水,眼裡有一絲絲的後悔,對著一旁的管家吩咐道:「我明天要去A國,三天後就回來,不要給囡囡跑出去。」
「好的。少爺放心吧。」站在一旁的王管家畢恭畢敬的回覆著。
南霄雲擺了擺手,所有人退出房間,他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睡美人。
伸手輕輕的撫順女子額前的頭髮,眼裡閃著幽幽的狼光。
她是他的,誰都不許搶走她。
等他忙完分公司的事,就會回來娶她,給她一場盛大的婚禮。
南霄雲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就輕悄悄的離開了房間。
南絮緩緩睜開眼睛,眼裡太多情緒,手不停的擦著被吻過的唇瓣,晶瑩剔透的淚珠沿著眼角滑落。
南霄雲一定是瘋了,她也要瘋了。
縱使過去,他管她管的很嚴,不准她和男孩子玩,不准穿很露骨的衣服……
讓她穿長裙、長褲,穿中袖。
她都遵循了。
她也從來都沒有想過他會這樣,他怎麼敢這樣。
即使她是收養的孩子,即使她們沒有血緣,這種感情是不可能有光明前途的感情。
想想都覺得可怕,如果再有下次她還這麼幸運嗎?
不。不能再有下次。她不能再待在這裡,這裡太危險了。她要離開南家,遠離南霄雲。
她不能坐以待斃,等A國的分公司成立,他有的是時間。到時她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南絮看著被封上的窗戶,沒有網絡的電腦,不知所蹤的手機,被搬得差不多的房間,有人看守的房門。
她傳遞不了信息給任何人,她也沒有任何可用的工具。
唯一可以利用並且能被重視起來的就只有她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