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斯堰送南絮登機後就回了公司，天沒一會就黑了下來，一大片烏雲飄在城市上空，似乎要將一切光明吞噬。
他沙發還沒有坐熱，霍烜就來了。
「凌老二，你老婆去哪？」霍烜頭髮亂糟糟的，衣服也皺巴巴，還一身酒氣，腳步踉蹌不穩，搖搖晃晃的直接撲在沙發上，嚷嚷著：「你知不知道她把許願送哪去了？」
凌斯堰皺了皺眉頭，一把將他推開，嫌棄的坐到沙發的另一邊去了。
霍烜眼瞼耷拉著；迷離的眼眸像是蒙了一層薄薄的水霧，聲音被酒意浸染過，醉意朦朧，「告訴我，許願在哪？」
他強撐起身體，舉起手臂，身形不穩，大聲說道：「凌老二，你還是不是我兄弟了？」
「嘔……yue……」
凌斯堰一臉鐵青，掩鼻站了起來，一字字擠出牙縫道：「林川！把他丟出去！」
「yue……」
「林川！」
林川衝進來，駕著霍烜往外面走，看都不敢看自家老闆一眼。
霍烜人已經醉了，手卻死死抓住沙發扶手，嘴裡嘟嘟囔囔聽不清在說什麼。
酒臭味飄著辦公室里，林川用力扯著霍烜的手臂，「霍總，鬆手。」
霍總的特助不見人影，再不鬆手，他這個月工資不保。
凌斯堰直接摔門而出，這一層樓的工作人員的心，也跟著一抖。
林川急得額頭直冒冷汗，將霍烜放在沙發上就跑出去喊幫手，叫保潔。
大家見老闆走了，看熱鬧不嫌事大，都湊過來看霍烜這個酒鬼。
還好霍烜已經醉得沒了力氣，被兩個人架著進了電梯。
「林特助，霍總這是怎麼了？」
「對啊，大白天的醉酒。」
「嘖嘖，這麼狼狽的霍總，我偷偷拍一張保存……」
霍烜醉酒的消息快速在霍氏員工群里散播開。
林川擺了擺手，一臉嚴肅：「別在這看熱鬧了，上班去！小心你的工資。」
「哎呀，老闆都走了！你肯定知道原因，悄悄告訴我們唄。」
「老闆這才剛剛和顏悅色幾天，你看看剛剛那殺氣，不會一朝回到解放前吧。」
「對啊……我聽說老闆娘回來了？」
「真的嗎？不是說死了嗎？」
「……」
林川不理會她們八卦的心，跟著進了電梯，看著軟癱如泥的霍總，「你們把霍總送到霍氏酒店去。」
他幾乎是一路小跑，才追上凌斯堰，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還好沒酒味了，麻溜利索的上了車。
凌斯堰靠在后座上，手裡夾著一支煙，緩緩吐出煙霧，冷肅道：「許願的事你知不知道？」
林川答道：「知道，但是不知道太太將人送去哪裡了。」
自從太太回來以後，他就沒見老闆喝酒抽菸了。
這又抽上了，難不成太太又跑了？
車內一片寂靜。
凌斯堰目光暗沉，透著一股子涼颼颼的寒意，他太清楚南絮的躲藏能力了，他在猛連亞呆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她在他的眼皮底下生孩子，而他連她的影子都沒有翻出來。
他的手指划過手機，看著南絮登機前發給他的消息，這一刻他真是不敢確定，她真的會回來了嗎。
她從始至終都沒有說愛他。
孩子，因為是雙胞胎，她捨不得打才生了下來。
她想過打胎。
凌斯堰夾著煙的手微微發抖，渾身的肌肉緊繃著，眼底悲慟鋪滿，心如同一根緊緊繃著的琴弦，似乎。下一秒就會斷掉。
他努力保持冷靜，眼皮一閉一睜，試圖壓下心中的不安。
「去機場。」凌斯堰冷聲開口，隨後撥通了一則電話。
「航班信息發你了，幫我盯著她。」
林川從鏡子裡偷偷瞄了一眼自己老闆，快速發動引擎，車駛出底下停車場。
烏雲密布，風夾雜著豆大的水珠砸在車玻璃上，啪嗒啪嗒的雨聲像是老天爺心碎的聲音。
雨勢很大，一道道閃電，樹枝在風中狂舞著，城市一片灰暗。
凌斯堰揉了揉眉心，「回淺水灣。」
玄關處，她的家居鞋胡亂放在地上，偌大的屋子，沒有她的身影，空蕩蕩的，狂風驟雨被擋在窗外。
凌斯堰在酒櫃裡取了一瓶酒，靠在沙發上，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在等她的飛機降落，如果他還能聯繫得上她……
而幽都和R國五小時時差，凌晨兩點她的飛機才能落地。
—
南絮乘坐的航班安全降落，而R國此時是晚上九點，她看著電量不足的手機，趕緊給瑞麗打電話。
電話那頭瑞麗簡單告訴她車牌號，月亮帶著哭腔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南絮耐心地安慰著月亮，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她急匆匆跑出機場，找到接她的車，車上又沒有充電器，想著小月亮，心裡焦急得很。
南絮看著車窗外發呆，車忽然提速，她望向司機。
司機是個R國人，不時望著後視鏡，像一隻警惕的鷹，說著一口還不錯的中文：「有人跟著我們。」
南絮一聽，整個心都提了起來，在國外，她沒得罪人，沒有人會關注她的行蹤。
一下飛機，就跟上了，她能想到的只有國內的人。
司機平靜地聯繫其他人，說著她聽不懂的R國語言。
汽車在馬路上飛馳，進入城區以後，在陌生的街道拐來拐去，將她在一個偏僻的街道的放了下來。
剛下車，另一輛車就停在她的腳邊。
「上車。」
南絮拉開后座車門，快速上了車，四哥叼著一根煙，手握方向盤，快速離開。
車拐進一條巷子，再出來已經是熱鬧的街道了，人來人往。
「月亮怎麼樣了？」
「小兒手足口病，有點低燒，本來在醫院住著的，一直哭，打完針就回去了。」
南絮皺著眉頭，這手足口病有傳染性，家裡還有兩個小孩，住院比較安全。
但是醫院這樣陌生的環境，她又不在身邊，月亮肯定會害怕。
南絮剛進門就聽見月亮的哭聲了，月亮見到她哭得更厲害了。
「月亮不哭啦，媽媽回來了。」瑞麗抱著小月亮在客廳來回走著，看見南絮心裡才鬆了一口氣。
「媽，媽媽，抱……」小月亮掙扎著身子，伸出小手，一個勁往南絮的方向撲。
「媽媽洗手就抱月亮。」南絮匆忙洗手換衣服，將小傢伙抱在懷裡哄著。
月亮淚眼汪汪，小臉蛋哭紅了，嗓子也哭啞了，把她心疼死了。
「晚上什麼都不肯吃，我熱點粥你餵給她吃。」瑞麗說著就去了廚房。
南絮抱著月亮坐在沙發上，小傢伙趴在她的懷裡，手緊緊攥著她的衣服，一吸一頓的哭著。
「媽媽在，月亮不哭了好不好呀。」她輕輕撫拍著月亮的肩膀。
四哥拎著一個袋子回來，嗓音響亮：「月亮！小月亮在幹什麼呀！」
月亮趴在懷裡沒什麼反應，蔫蔫的。
「小寶和星星呢？」南絮換了個姿勢抱著月亮，方便一會餵粥。
「在樓上。我剛去看，都睡了。」四哥拿著一個芭比娃娃逗月亮，「媽媽回來了，開不開心？」
月亮嘟著嘴，沒理會。
瑞麗端著粥過來，摸了摸月亮的小臉蛋，「從醫院回來，吃了幾口香蕉就睡著了，醒來就哭著找你，怎麼哄都不吃飯。」
南絮給她喂，她乖乖的吃了半碗青菜瘦肉粥，精神也好了一些。
她給月亮洗好澡，餵藥，再將她哄睡已經十一點多了。
南絮困得不行，洗了澡倒頭便睡。
而幽都這邊已經凌晨五點多了，天已經蒙蒙亮。
雨下了一整晚。
凌斯堰在沙發上坐了一整晚。
從一開始的電話關機，到後來他的人跟她跟丟了，他和她失聯了。
他的心像淋了一整夜的雨一般，冷得全身發冷，四肢沉重。
她就這麼想要離開他嗎？
凌斯堰紅著眼，下巴青青胡茬顯得人有些憔悴，抓起桌面的鑰匙就出了門。
開車飆向機場。
雨停了，路面濕滑，一輛黑色的路虎超速駕駛，在機場路段，與一輛闖紅燈的轎車相撞。
一死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