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宮中,白澤與狌狌在法衣上結下最後一道符紋,符紋大成時,法衣發出淡淡的金光,聖潔無比。
「上面的花紋是不是太寡淡了?」康谷圍著兩套喜服走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對喜服總還是有這樣那樣的不滿意,「這是小離跟小莊大喜之日要穿的衣服,光芒還不夠璀璨。作為婚禮上的主人,我覺得他們身上的衣服,應該讓所有賓客都把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
「你乾脆讓他們把電燈泡都背到身上,通上電以後,比誰都燦爛。」封瑞重朝天翻個白眼,「你說你的審美俗不俗?」
「俗氣怎麼了,他們人類舉辦婚禮的時候,不也喜歡在手上脖子上帶黃金?有誰說他們俗了,我看那些人類,一個個的都還很羨慕嘛。」康谷的語氣中帶著幾分遺憾與悵惘,「我們現在雖然不如以前風光,但結道大典是妖一生中很重要的時刻,不能委屈了兩個孩子。」
「老豬,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現在時代不同了,年輕妖的審美與我們不一樣,你說好看或是不好看沒用,要問小離與小莊的意見。」白澤捧著最受中老年人類喜歡的茶杯,裡面泡著鮮花水果,因為據說可以養生。
最近白澤對人類養神節目十分感興趣,天天讓膳食房的侍人按照養生菜單去做,可惜除了他自己以外,再也沒有誰對這些食物感興趣,他的養生計劃也就擱置了。
逐月捧著磨刀石在那邊磨自己的劍,偶爾還對著劍上吐兩口火,惹得封瑞重驚叫連連,擔心她吐出來的火燒到喜服。
「你們制出來的喜服,如果連火燒都怕,還有什麼用?」逐月把劍收進劍鞘,十分有女王架勢,「你們……」
她語氣一頓,屋內其他瑞獸的臉色也全都沉了下來。山外,被夕陽染紅的天空,被暗沉沉的烏雲吞噬,天色一點點陰暗下來。
「召喚陣……」逐月扔掉手中的劍,揮手打開窗戶,山頭的風很大,她的頭髮在風中飛舞。可怕的不是風,而是風中紊亂的靈氣。
天地五行,人修妖修也是借用天地五行才能使用法力,可是此刻五行混亂,像是……像是有人借用天地五行來召喚某種東西。
能夠借用天地五行,擺下召喚陣的人,本身應該是……瑞獸才對。
「白澤?」逐月掐算了一番,但是五行混亂,她什麼都算不出來,只能轉頭看白澤。白澤臉色比逐月還要難看,他緩緩搖頭:「我算不出來。」
逐月深吸一口氣:「小離是不是還沒有回來?」
「我去找他。」白澤放下茶杯,神情凝重地對其他人道:「你們在這裡等著,若是有事發生……」
「若是有事發生,這一次我們也不會再不告而別。」逐月撿起被她扔在地上的劍,爽朗一笑,「當年青龍族作惡,天道虎視眈眈,我們尚且不怕,又何況是現在。」
他們生而為瑞獸,這些年受盡萬物朝拜,是因為他們內心對這片天地也充滿了憐憫與愛護。
天地危之,他們將把生死置之度外。
傍晚是日與夜的交替時刻,黑暗吞噬光明,也是邪惡降臨大地之時,所以有人稱這是逢魔時刻。妖修雖不喜歡這種說法,但是不得不承認,在光明與黑暗交替那一刻,是天地五行最混亂的時刻。
光明中有黑暗,黑暗中有光明,但最後卻是黑暗戰勝光明,換來黑夜的降臨。
江面的水盪起波濤,正在單方面挨打的蜚看著黑壓壓的天空,顧不上喊疼,朝混沌所在的方向道:「大王,你看天上。」
混沌沒好氣道:「你沒瞧見這頭龍在跟我過不去?我這個時候要是看天,他偷襲我怎麼辦?」
想當年他何等風光,下臣無數,沒想到現在就剩這麼一個,腦子還不好使。
「不是啊大王,天地五行不對勁了。」蜚聲嘶力竭道,「有人在召喚著什麼出來。」
混沌聽到這話,也顧不上莊卿了,在自己身上下了一個防禦結界,就抬頭往天上看,只見天上濃雲滾滾,夕陽早已經被黑暗吞噬,天色全部降了下來。
夜晚,即將來臨。
公司里,正準備下班的白領起身看著窗外,有些疑惑的想,這都已經是春天了,怎麼天黑得這麼早?她頭頂上的燈閃了閃,電壓似乎有些不穩。
坐在她身邊的同事,語氣裡帶著愕然:「還不到五點半,天怎麼全都黑下來了,這又不是冬天,今天的天色有些奇怪。」
剛說完,公司的電路嗤嗤作響,幾秒種後,辦公司就陷入了黑暗。
整個辦公室突然安靜,有人轉頭看向窗外,只見西面天空的烏雲就像是張開大嘴的怪獸,想把整個天都吞吃入腹。
一位職員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片,發到了微博上。
只想一夜暴富:公司突然停電,用手機隨便拍了一張天空的照片,像不像是玄幻大片反派BOSS登場時刻?
「這是你們弄的?」莊卿從江水中騰飛而起,落地化成人形,用劍指著混沌,「你們非法來到人間界,是想幹什麼?」
「這事跟我沒關係,本王從不幹這種坑了別人還坑自己的事。」混沌的臉上有幾分緊張,見莊卿還用劍指著自己,急道,「你這頭龍真是不懂事,這個時候還管我們這種小事,趕緊逃命去吧。」
莊卿皺緊眉頭,看著幾乎被黑暗吞噬了一半的天空,「這是什麼陣法?」
天道偏愛人類,幾乎沒有哪個妖修擺下陣法能夠引來這麼大的動靜,但是這個陣法卻有成功的架勢,不知天空全部暗下來時,會引來什麼樣的妖魔?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是妖族已經失傳幾萬年的……」
「萬妖朝拜。」一道銀光閃過,渾身潔白,頭頂雙角,渾身充滿聖潔的白澤踩著祥雲出現在莊卿面前,他身上的毛髮在風中搖晃,語氣十分沉重。
「要想催動這個陣法,必須用上萬妖修骸骨,埋於山河湖泊。在陰陽交替之時,以龍氣為引,向上蒼獻祭。」
「他想向上蒼祈禱什麼?」莊卿向白澤行了一個晚輩禮。
「祈禱妖族的皇誕生。」白澤看著已經黑了大半的天空,「妖皇出,亂世現。」
再一次聽到「妖皇」這個詞,莊卿心生一股荒唐之感,他不止一次在凶獸口中聽到這個詞,但是這個詞從瑞獸嘴裡說出來,還是第一次。
「妖皇是誰?」莊卿道,「可有破陣之法?」
「沒有。」白澤搖頭,「萬妖朝拜開始後,就再也沒有破解之法。」天道允許妖皇誕生,說明在天道這裡,人類已經做了觸碰天道底線的事情,所以天道要妖族給人類「教訓」。
「白澤……」混沌看到白澤以後,眼珠子都差點從眼眶裡掉出來,他這個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白澤。
這個白澤從出生起,就像是克他一般,讓他處處不如意。他本以為白澤已經身死道消,才敢到人間界來搗亂,沒想到白澤命竟然這麼大,說出來就出來,一點預兆都沒有。
「混沌?」白澤看了眼縮在角落裡的胖子,「你還活著呢?」
混沌心裡不太高興,哼哼唧唧道:「你都還活著,我怎麼可能死?」
白澤沒心情逗弄混沌,見莊卿又化為了原形,便問道:「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找陣心。」莊卿用尾巴勾起符離,把他扔到自己頭上,「就算不能阻止,我也要試試。」
白澤嘆口氣:「好吧,我陪你去。」他用前蹄指了一個方向,「陣心,應該在那個方向。」
終於不被符離壓著的蜚從對上爬起來,連滾帶爬來到混沌面前:「大王,我們要繼續放瘟疫嗎?」
看到蜚滿身的塵土,混沌嫌棄地往後退了幾步:「妖皇都要現世了,還放什麼瘟疫,我們也跟過去看看。」
「過去阻攔那頭龍多管閒事?」
「為什麼要阻攔?」混沌冷笑,「我們不僅不阻攔,還要幫他一把。」
「為什麼?」蜚不解,「有妖皇不好嗎?」
「好個屁!」混沌哼道,「老子可是活了幾十萬年的妖大王,憑什麼要聽令於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妖皇?」妖皇若是誕生,他的命令對妖修有著天生的迷惑性,會讓妖不自覺聽從他的話,混沌覺得自己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凶獸,怎麼能受這麼大的侮辱?
也不知道哪個傻子堅持要召喚出妖皇,要是被他知道,一定弄死他。
莊卿飛行的速度很快,穿過雷電重重的烏雲,他終於在白澤的幫助下,找到了陣心。陣心所在地並不陌生,就是渾夕山。
去年被他封印到華山的肥遺,原本就住在渾夕山,只是被不知名的妖修給扔了出來。當時他只以為是有妖修故意作惡,沒想到這裡竟然會是萬妖朝拜的陣心。
渾夕山的山峰中心妖風陣陣,八方的靈氣不斷朝這裡涌過來,在這裡匯集成邪惡的妖氣,擾亂了天地五行。
莊卿身上有功德金光護身,才敢帶著白澤與符離靠近,混沌與蜚早就停了下來,不敢再靠近一步。
「符離,你有沒有那裡不舒服?」莊卿不敢貿然靠近,他看著在空中形成巨大旋渦的妖邪之氣,往後退了退,並且用工作軟體,給修真界所有修真者以及人間界各部門發出了緊急救援信息。
「符離?」莊卿心裡隱隱有些害怕,從天空開始變黑開始,符離似乎就沒有說過話。
不顧凜冽的妖風,他化作人形,把符離抱進了懷中。
「符離?!」
他看到,符離身上雪色的毛,漸漸地變為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