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0的飛機快要到了。」
傍晚過後盛艾回到寢室,三位室友聞聲而動紛紛從床上下來,在盛艾眼中仿佛一群嗷嗷待哺的幼崽,她笑著招呼她們:「先吃燒烤吧,不然過會兒就涼了。」
許薇端著她點名要吃的烤冷麵,又順了一串烤年糕走。
她們寢室是混寢,盛艾跟許薇一個班,另外兩個舍友覃筱橙和蔣莘都是十二班的。儘管不是一個班,但足夠幸運的是大家相處都挺合得來。
覃筱橙還在打遊戲,蔣莘一邊吃一邊時不時地也給她餵上一口。
盛艾看在眼裡,好笑道:「小橙吃完再打呀,等下我們仨個都要把東西給吃完啦。」
「知道啦,你們先吃哈我馬上。」覃筱橙嘴上答應得快,人卻紋絲不動仍舊低著頭看手機,盛艾和蔣莘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深深的無奈。
「誒對了小艾,下個月的華文杯你報不報啊,聽說可以不用上晚自習。」許薇嘴裡咬著食物跟正在喝奶茶的盛艾講話。
蔣莘聞言,目光轉向許薇:「真的假的,這麼安逸啊。」
盛艾點了點頭:「前幾天在辦公室有聽到相關的消息,說這次華文杯改革過後高一高二都可以參加,的確不用上晚自習但是要去聽講座然後寫心得體會。」
許薇簡直瘋狂心動。平時沒有老師照看的晚自習倒還好,她可以自己看課外書,但有老師管著的晚自習總是喜歡叫盛艾和她上講台去講題。
盛艾對此沒有異議,但她身為社恐,這種事情實在是太折磨她了啊喂。
許薇開始遊說整個寢室:「一起報名啊大家,不上晚自習的快樂難得啊。」
「我可以。」就算盛艾不主動報名,語文老師也不會放過她。
蔣莘沒有立即答覆,說還要再考慮一下。而覃筱橙當然則是遊戲又開了一把了,絲毫沒有將注意分一點給華文杯。
周六的晚上,住校生有住校生的快樂,走讀生也有走讀生的樂趣。
星皇ktv內。
方執握著話筒在台上縱情搖擺:「越過綿綿的高山,越過無盡的滄海~」他一邊唱一邊朝沙發上懶洋洋靠著的人招手:「嶼哥來嘛,一起唱。」
孫謙然拿著另一隻話筒接過後面的歌詞:「如果期待依然在,總是春暖到花開~」
整座包廂裡面都是他們鬼哭狼嚎的歌聲,夏文嶼雙手交叉枕在腦後,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回方執的話:「你們先唱,我的在下一首。」
「好嘞兄弟。」方執唱到興頭上,舉起一瓶酒就往嘴裡灌。「哐當」一聲又將酒瓶擱在桌上,繼續對著屏幕唱起來:「烏蒙山連著山外山,月光灑下了響水灘,有沒有人能告訴我,可是蒼天對你在呼喚……」
一曲奢香夫人結束,孫謙然和方執的嗓子已經啞了,兩人都默契地決定先下場喝點酒潤潤喉嚨等下再繼續。
「飛機場的10:30?誰的歌啊。」有人瞥到了屏幕上的歌名,好奇開口。
方執自是知曉:「嶼哥的。」他殷勤地把自己手中的話筒遞給了夏文嶼:「兄弟,上。」
「方執牛的。」路璋在一旁和別人划拳喝酒,見方執終於放下了話筒,象徵性地誇了一句。
然而方執卻當真了:「兄弟有眼光啊。」他飛撲過來摟上了路璋的肩膀:「來,讓你點歌,想聽啥哥唱給你聽。」
「你可快拉倒吧。」路璋翻了個白眼,拿酒瓶去堵方執的嘴。
台下一群人吵吵鬧鬧,悠揚的伴奏緩緩響起。夏文嶼提前將衛衣的帽子戴上,低著頭握住話筒走上台耍酷,少年特有的清爽音調搭配上他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效果很好。
夏文嶼一開口,整個包廂的吵嚷聲瞬間降低了好幾個度:「10:30的飛機快要到了,機場還是那麼的擁擠~」
昏暗的燈光打在夏文嶼的臉上,本就立體的五官更加突出了。紅色衛衣黑色運動長褲的少年緊握麥克風唱著自己喜歡的歌,眼睛裡滿是溫柔的神色。
路璋朝著夏文嶼舉了下酒杯:「嶼哥yyds,一中陶喆不是吹的。」說完路璋才意識到現在他們在二中了。
他當下拍了拍自己的臉,喝蒙了屬於是。
還有人道:「嶼哥唱歌這麼好聽啊。」
一群人中唯二知情的方執和路璋聞言與有榮焉地朝那人點頭:那必須的,主唱能不好聽麼。
ktv音響設備都不錯,現場氛圍也挺好,孫謙然於是拿出手機來錄視頻:畫面中身量修長的少年略微低下了頭,衛衣帽子將頭髮往下壓,導致眼睛被額前的碎發遮住,只露出了他高挺的鼻樑和薄薄的嘴唇。少年張口,慵懶且動人的歌聲在一眾吵嚷里格外清晰。
孫謙然隨意編輯了一下文案:來聽嶼哥唱歌,便發了朋友圈。
沒過幾分鐘,底下的評論簡直大型認親現場。
——
周新宇:讓校草給我唱歌,什麼實力我不說。
我太帥了回復周新宇:v我50看看實力。
肉鬆小貝:夏文嶼這種的我們六班先談[玫瑰][玫瑰][玫瑰]
cookie:紅色衣服的是周亦濯?
我太帥了回復cookie:妹妹你眼睛呢,「來聽嶼哥唱歌」。
cookie回復我太帥了:哦哦哦不好意思,只是聽說周亦濯很帥。
丟失的香菜suik:好帥好帥好帥夏文嶼男神好帥好帥好帥[色]
楊晴(文藝委員):哈哈哈大家玩的真開心。
我太帥了回復楊晴(文藝委員):下次叫你一起好不咯。
吳傑:你小子又喝爽了是吧。
我太帥了回復吳傑:叫你來你不來。
kokomi:哥,把我老公微信推一下吧[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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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謙然挑著回復了一些人。
沒有備註的基本上都是孫謙然不認識的,不知道從哪裡加的他,回過頭他就要把這些人都刪了。
周四這天,盛艾起了個小早。
住校生本來就比走讀生要多上一個早自習,更何況今天日子特殊,盛艾還要趕在早自習之前、走讀生們都還沒來學校的時候,去高一一班的教室一趟給他送樣東西。
暮春,天還才蒙蒙亮,整座校園像是覆上了一層深藍的濾鏡。
盛艾獨自一人背著書包,手裡提著印有不快進唱片店特殊logo的純色紙袋和一袋大白兔奶糖。
保安叔叔已經一間教室一間教室地開好了門,盛艾跨越操場,往對面那棟承載著自己整個高一記憶的教學樓走去。
盛艾有些抱歉地推開高一一班教室的門,她打開燈,從門口的座位開始挨個找尋他的座位。每經過一個座位,她都在他們的課桌裡面放上了兩顆糖,藉此來表達自己未經允許擅自查看了他們姓名的歉意。
然而剛走完一列,倒數第一排靠窗邊的那個座位一下子就引起了盛艾的注意:整張課桌里外書沒有放幾本,各式各樣包裝的禮物卻塞滿了里里外外。
盛艾走上前,一盒愛心巧克力放在極為顯眼的地方,上面的粉色賀卡著重突出了幾個大字:祝夏文嶼生日快樂!字體工整美觀,一看就出自某位女生之手。賀卡夾在絲帶和精美的鐵盒之間,被一旁其他的禮品盒擠壓得稍微有些變形。
盛艾伸手調整了一下那張賀卡的擺放位置,讓它擺脫了旁邊深色禮品盒的擠壓。
送祝福給他的人太多了,桌上已經沒有了其他的位置,盛艾只好先墊了張紙,然後將紙袋放到了地面上。接著她繼續又在剩下的人的課桌裡面放好了糖,這才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教室。
出了高一的教學樓,盛艾發覺天又亮了一點,操場外圍的路燈已經暗了下去,校園之中也漸漸有了住讀生走動的身影。再過一會兒早讀的鈴聲就要響了,盛艾趕在這之前又跑去小賣部買了一個麵包和一瓶牛奶當做早餐。一路上,掠過少女手腕與腳踝的風和胸腔內跳動的心一樣歡快。
夏文嶼早上一進門就被自己同班同學們搞出的陣仗給震驚到了,什麼氣球啊彩帶之類的裝飾品掛滿了整間教室的各個角落。
方執和路璋兩人分別站在門的左右手邊,手裡握著禮花筒,夏文嶼一出現,兩人就同時擰動。
「嘭」的一聲,五顏六色的彩帶和銀色亮片紛紛揚揚地從空中撒下,又朝四周散落開來,夏文嶼感覺自己的眼睛都要被閃瞎了。
夏文嶼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搞到這麼多東西,他都要誤以為自己不是來上學而是來參加party的。
禮畢,方執上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親愛的兄弟,生日快樂!祝你快樂每一天,幸福永相隨,煩惱遠離,心想事成!」路璋也緊隨其後。
就在這時,孫謙然又領著一堆人圍了上來,他手裡捧了一條定製的淺藍色綬帶,印有「宇宙無敵超級大帥比」的字樣。
夏文嶼看清楚了,笑罵:「你們腦子有病啊,搞這麼花里胡哨。」
孫謙然才不管什麼有病沒病,走上前就將綬帶往他肩上斜掛,笑得一口大白牙都露了出來:「哎嘿,祝我們嶼哥十六歲生日快樂喲!」
要不是上學限制了他們的發揮,他們一行人還要給夏文嶼準備個大的。
方執拿著從同桌那裡借來的拍立得,沖他們一群人道:「三二一,兄弟們看鏡頭——」夏文嶼站在c位,被迫營業,扯了下唇。
比這些更令夏文嶼頭大的是那滿桌子琳琅滿目的禮物。認識的人送的,他當然可以收下,然而陌生人送的也大有人在,他總不能都收了吧。
有署名的他還可以叫人給送回去,沒署名的他丟又不能丟,收下又怕引起什麼不必要的誤會,繼而牽扯出一系列的麻煩。
夏文嶼書包都沒地方放了,忍不住皺眉,眼神示意方執和路璋幫他解決掉這些東西。
方執懂他的想法,但並不能理解:「嶼哥,人家送了你就收著唄,這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嘛。」
其他人也跟著點頭,卻未曾想方執這句話正好撞在了夏文嶼的槍口上,他直接拉下了臉:「要收你收。」
方執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路璋見狀趕緊走過來拍了拍方執的肩膀:「好了好了,還是照嶼哥說得做吧。」他起身行動,又朝孫謙然那邊招呼了幾個男生過來幫忙,一起把有署名的禮物都挑了出去。基本上都是些外班的女生,高一的居多,高二高三的也有。
夏文嶼拉開椅子正準備坐下,左腳突然踢到了一個紙袋。他低頭瞥了一眼,沒什麼表情地朝路璋道:「地上還有一個。」
「噢噢。」路璋聽他的話立即將東西拿了起來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夏文嶼突然出聲叫住了他。
路璋眼中帶著不解地回頭:「怎麼了嶼哥?」
藍白校服短袖的少年靠坐在椅子上,雙腿朝前分開。他略微抬頭,用手指了指路璋手中那個純色的紙袋:「把它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