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願被撕碎的洛希,漫遊你的星際。」
約定好了周六的時間,夏文嶼提前讓家裡的阿姨準備了一些甜點。
他打車趕去學校,等到操場邊的時候,盛艾已經提前在那兒了。
她朝他揮手:「夏文嶼,這裡!」
走到盛艾身邊,夏文嶼取下背後的貓包,桃子正優哉游哉地躺在裡面,隔著透明蓋好奇地打量他們倆。
「作業帶了嗎?」盛艾問他。
「咳,帶了。」
幾天前,夏文嶼問盛艾周末有沒有時間,他把桃子帶到學校來找她玩。
盛艾說有,提議夏文嶼順道把周末作業帶來,他們可以一起完成。
起初夏文嶼的內心是拒絕的,但想著這樣他就能跟盛艾待在一起更久點,於是乎答應了。
殊不知盛艾也是這樣的想法。
倆人一邊吃甜點,一邊寫作業,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盛艾從卷子中抬頭,發現身邊的少年早已經停下了筆,正伸出手指在逗桃子玩。
盛艾扭頭,去看他手中的數學練習冊,上面還有一大片的空白。
她委婉道:「你這前面兩道題的答案好像有點問題。」
「嗯?」夏文嶼將桃子從貓包裡面抓出來遞給盛艾,然後又拿過練習冊看了起來。
見夏文嶼盯題目盯了老半天,盛艾於是抱著桃子坐到了他的左手邊:「這道題用和差化積公式比較好算,你看……」
盛艾一邊給桃子順毛一邊給夏文嶼講題。
「懂了嗎?」她問。
夏文嶼聽得認真,他點頭。餘光瞥見他帶來的點心,芒果班戟剩的最少,肉桂卷幾乎都沒怎麼動過。
「要到飯點了,我們收拾收拾東西去吃飯吧。」
夏文嶼於是跟著盛艾一起整理背包。
「去不去吃烤魚飯?」
盛艾把桃子放進貓包里,又對夏文嶼笑道:「桃子也想吃哦。」
說是這樣說,但學校里的那家烤魚飯店口味比較重,不適宜貓咪食用。
這次暑假一放,盛艾就要升上高三了。八月他們這個年級會提前開學,盛艾的媽媽艾殊也已經跟盛艾商量好七月份去墨爾本住上一個月。
因此這個學期結束就意味著盛艾要一連兩個月都見不到夏文嶼了。
所以直至期末考試來臨之前,這一段有限的時間之內,盛艾希望自己能夠多多見他幾面,再多多靠近他一點。
之前跟許薇聊天,許薇好奇詢問盛艾會不會主動跟夏文嶼告白,盛艾當時的回答是:「順其自然吧。」
順其自然。其實盛艾很討厭這個成語。
有兩種情況能做到順其自然,一是無欲無求,將結果只看作是過程的延伸。二是知道自己奮不顧身之後,終究也只是徒勞的無力感。
或許一開始盛艾真的只是想順其自然而已,但現在她卻無法真正做到心如止水了。
人的欲望總是沒有止境。
明明最開始時,哪怕一個背影,盛艾都會覺得滿足。
滿足?她現在不這麼覺得了。
夏文嶼坐在盛艾的對面,伸手將自己面前那盤香辣味的烤魚輕輕往前推了一點:「嘗嘗我的,不辣。」
少年眼神真誠地盯著面前的少女。
盛艾不疑有他,於是用筷子夾了一小塊,又叫他試試自己的藤椒味。
辣死了。剛吃進去盛艾就忍不住想要喝水:「騙人是小狗——」她微瞪了夏文嶼一眼,然後去抽自己放在書包側邊的水杯。
夏文嶼笑得臥蠶愈發明顯,他將一罐旺仔牛奶放到盛艾的面前:「哈哈哈快喝這個。」
老朋友了,旺仔牛奶。
盛艾回想起上次月考期間夏文嶼請她喝飲料也是拿的同一款,於是問他:「你是喝旺仔牛奶長大的嗎。」
「嗯?不是。」夏文嶼搖頭。
盛艾喝了一口牛奶,沁甜的奶味在口腔裡面蔓延開來。
「包裝上的旺仔很可愛哦。」她說。
你也是。
這一天下來,夏文嶼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實。上午看看書寫寫作業,下午聊聊天逗逗桃子。
又或許是因為跟盛艾一起做這些事情,所以平凡都被賦予了意義。
吃過晚飯後,夏文嶼離開了學校。
坐上自家的車,打開手機適才發現有幾通未接來電,夏文嶼看了一眼最頂上的備註「趙汐」,於是回撥了過去。
卻被對方迅速掛斷,只聽得一陣忙音。
他又連著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有接通,只好給方執發消息。
山與:趙汐有沒有給你打電話?
山與:你知道她家的地址嗎。
海綿寶寶:沒有啊,怎麼了。[疑問]
海綿寶寶:xx小區x棟x單元xxx。
山與:沒事。
山與:之後有情況給你說。
華燈初上,夏文嶼把趙汐家的地址說給陳泰,還是決定去確認一下對方打電話給他是否有什麼急事。
窗外的景象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繽紛的霓虹光連接成一片彩色的海洋。
「如果說我和你是一場是非題,不對等的天體叫我如何逃離地心引力,徹底環繞著你……」
伴隨著車內流行音樂的播放,街景倒退著。
「包裝上的旺仔很可愛哦。」
夏文嶼莫名想起盛艾說這句話時的眼神,溫柔得令人窒息。
對照著方執發來的門牌號,夏文嶼最終站在了趙汐家門口摁門鈴。
半晌,也沒人來開門。
於是他又打了一通電話,奇怪的是,門背後隱約可以聽到電話鈴聲響起的聲音。
夏文嶼擔心趙汐有什麼意外,於是使勁敲門。再沒人應他都準備直接喊人來撬門了。
然而下一秒,門被人從裡面推開。
夏文嶼一眼便看到了在客廳罰站的周亦濯,周亦濯也是。倆人對上視線,對方沖他挑眉一笑。
他還沒來得及詫異,面前的趙汐先開口了:「剛才找你有點事,現在事情解決了。」
趙汐臉上的舞台妝還沒有卸掉,夏文嶼注意到她的唇角破了一小塊皮,紅潤且帶著血跡,下意識詢問:「你嘴怎麼了?」
「被狗咬了。」趙汐淡淡道。
裡面的周亦濯聞言卻冷笑一聲:「你倒是說說哪條狗敢咬你啊。」
趙汐現在沒工夫搭理他,側身讓夏文嶼進去。
趙連潮給她發的消息:「三分鐘之後下樓,不然我就上去。」趙汐無法視而不見。
她走出玄關,哪曾想周亦濯冰涼的聲音隨即在她的身後響起:「你去做什麼?」
夏文嶼搞不清楚狀況,於是越過他們倆走到沙發邊坐下開始隱身。
盛艾問他到家了嗎,他回復還沒有,在朋友家有點事情。
山與:我的耳機分你一半,和我一起聽歌吧~
盛艾端坐在書桌面前,拿起一本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來看。她點進夏文嶼發的連結,兩個人於是開始一起聽歌。
樓下。
趙汐的身影一出現,趙連潮於是低頭掃了眼腕錶上的時間。還算準時,他熄滅了手指間夾著的香菸。
雲霧在半空中繚繞片刻便消失殆盡,下一秒,趙連潮的眼神驟然一冷。
周亦濯跟在趙汐的身後,少女牽著他的手,毫無懼意地同趙連潮對視。
後者對趙汐道:「過來。」
聞言,周亦濯直接摟過趙汐的肩阻止她向前,朝車邊看似從容不迫站著的男人豎了根手指:「你是不是有病?」
少年的聲音仿佛沉浸在冷冰之中,幾個小時之前他們在文華大劇院碰面然後不歡而散,現在終究還是對上了。
一時間,氣氛頗有些僵持不下。
「我跟她講話,哪有你開口的份?」趙連潮雖是在回應周亦濯,卻始終盯著趙汐。
他從未將周亦濯放在眼裡,畢竟一個高中生能有什麼能耐?
趙汐旁若無人地捏了捏周亦濯的手,再才對趙連潮道:「你走吧。那個地方之前我沒有去,之後也不會去。」
「這可由不得你。」趙連潮說完這句,直接走上前去抓趙汐的手臂。周亦濯伸手去攔他,卻被對方猛地甩開。戰火一觸即發,瞬間兩個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夠了!住手,別打了——」趙汐伸手去拉周亦濯,然而她正踩著高跟鞋不太方便,且對方正在氣頭上,於是輕而易舉就躲避開了她的動作。
趙連潮發狠似地舉著拳頭朝周亦濯揮去。
周亦濯到底是手生且年紀輕,左臉結結實實地挨了趙連潮一拳。
趙汐攔不住他們倆,眼下又看見這樣一幕,她忍不住沖兩人吼道:「我說夠了你們聽不懂嗎?都給我滾——」
說完,她便彎腰解開了腳踝上的綁帶,然後握緊那兩隻剛脫下的高跟鞋朝他們身上使勁砸去。
接著趙汐便轉身跑上了樓。
周亦濯一瞬間回頭,奮力掙脫趙連潮的掌控,將他往背後的車輛上狠狠砸去:「再讓我看到你糾纏她,別怪我不客氣。」
趙連潮冷笑一聲,擦了擦嘴角的一絲血跡:「你算個什麼東西。」
「你大可以試試。」周亦濯迅速將滑落的外套拉回肩膀:「等到我們結婚那天,你還得叫我一聲妹夫。」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追著趙汐而去。
趙汐大步跑上樓,雪白的長裙下擺飛揚。她加快步伐衝進屋內,然後將門重重地一摔。
聽見動靜,沙發上正低著頭給盛艾發消息的夏文嶼登時抬起了頭。
夏文嶼的嘴角還留有一絲不那麼明顯的笑意,待看清趙汐面上的神色之後,他便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開口詢問:「怎麼了?」
趙汐勉強露了個笑:「先前周亦濯跟我哥在劇院裡面起了點爭執,我打電話給你是想叫你來把他給勸走。」
她的話音剛落,門鈴又響了。
周亦濯雖是夏文嶼的髮小,但他向來很少跟夏文嶼身邊的其他人有交際,除了方執和路璋。
之所以能夠結緣,那也是因初中的時候,他們仨都去了夏文嶼樂隊表演的現場。這種共同保守秘密的情誼迅速拉近了幾個少年的距離。
平日裡在眾人面前,趙汐和周亦濯講話從來沒有超過三句。直到現在,夏文嶼方才意識到他們倆的關係根本不像他們特意所表現出來的那般。
門鈴一直不停。
「不開?」夏文嶼問。
「隨便你。」言下之意便是可以開了。
夏文嶼於是走去開門,周亦濯掛了彩的俊臉頓時出現在門背後。
夏文嶼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誰動的手?」他扶著周亦濯的肩膀,仔細端看他臉上的傷。
趙汐什麼話都沒有說,轉身去拿醫療箱。
周亦濯則搖了搖頭,一言不發地推開了夏文嶼的手,隨後提起兩隻拖鞋走到了趙汐的身邊:「地上不涼嗎你就光著腳?」
少年語氣不怎麼好,手裡的動作卻十分輕柔。他蹲在少女的身邊,替她穿鞋。
夏文嶼這才注意到趙汐赤腳著地,他抬眼移開視線,又覺得此時此刻自己有點多餘,於是單手插兜朝那兩位say goodb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