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顧翩然只是低頭笑了一下，並沒有多問什麼，只是回了一句。
「行，你做主吧，反正我也沒有希望了，你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什麼都不管了。」說完，她捏著手上的黑色塑料瓶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顧國立見自己的目的已經全部達到，也不管她去哪了，連忙興奮地坐到沙發上，拿出手機，準備給自己選輛好車。
畢竟人嫁過去之後，立刻就能拿到上百萬的彩禮，不得好好買輛車獎勵一下自己。
「哎，老顧，這是怎麼回事啊？你真要這麼早把她嫁出去啊？」
「那村裡的老瘸子雖然已經50多歲了，而且還是三婚，長得巨丑……」孫芳停頓了一下，一想起那個老瘸子那張猥瑣的麻子臉，就不禁打個冷顫，那也太噁心了。
但她還是覺得……
「但他怎麼說也是村裡的大地主啊，那麼有錢，會同意娶個二手貨回家？」
「難道……」孫芳思索著，「他難道不知道她之前那件事？」
面對孫芳的疑問，顧國立一邊故作高深莫測地擺了擺手，一邊又高高昂起下巴，洋洋得意地搖著頭，回答道：
「當然不是。他聽說那件事後，當然是不同意的，但我說我女兒才18歲，年輕貌美，身材又好，跟他簡直是絕配。」
「而且還讀過高中，基因好，聰明，能有這樣的妻子，將來生下的孩子，肯定也聰明。」
「我就跟他說，你想想你們李家要是將來有人考上了名牌大學，那可是能寫進族譜的大事啊！那是多大的光啊？你們李家後繼有人，簡直是光耀門楣啦~」
孫芳聽到這話，立刻眉開眼笑地拍了拍顧國立的肩膀，舉起大拇指，稱讚道 : 「哎呦，這鬼話還是你會說啊 ~ 」
「所以那老瘸子聽完之後就這麼答應了？」孫芳滿眼期待地問道。
「哼，當然不是。」
顧國立嗤笑一聲，從口袋裡翻出一疊照片，扔在了桌子上，答道：
「那老瘸子聽完之後還在猶豫。我就想著趕緊趁熱打鐵，拿出了我這幾天給那死丫頭偷拍的那些照片。」
「他一看到照片裡的女娃娃長得這麼好看，眼睛都在泛綠光，拿著照片左看右看，左摸右摸，這才明白我原來不是在吹牛，馬上就給同意了。」顧國立驕傲地說道。
聽到肯定的回答，顧威和孫芳立刻眼前一亮，興奮地舉起兩隻手指頭，滿懷期待地問道：「爸，既然那老瘸子這麼有錢，那他肯給多少彩禮啊？」
「有沒有……二十萬？」
看著顧威豎起兩根手指頭，顧國立嘴角的笑容頓時揚得更大了。
「切，何止是區區的二十萬，那老瘸子說了，直接給了一百萬！而且只要那臭丫頭以後能給他生個大胖兒子，就再給50萬當獎勵，生的越多，錢就越多！」
話音剛落，顧威頓時興奮地手舞足蹈，「太好了！那我們家不就是要發財了？」
「啊啊啊啊啊，我終於要成富二代了！到時候回到班裡，我看誰還敢看不起我？豪車、美女，都是我的啦！哈哈哈哈哈！」
三人之中，有人眉開目笑，有人興奮不已、手舞足蹈，有人對未來充滿期待，計劃著拿到錢之後要怎麼揮霍，卻全然不管被他們要求嫁出去的那個人的心情？
他們不管，也根本不在乎。
什麼親生女兒，血脈相連的親姐姐？在他們眼裡，顧翩然不過就是這個家裡的一條狗，一個工具或者是一個任勞任怨的保姆。
能用她一輩子的幸福，給這個家庭換來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在他們眼裡，只不過是算她勉強還了這些年的養育之恩罷了。
這是她該做的。
不做就是不孝。
她就得受到懲罰，被人唾棄。
做了也不過是正常行為。
仍然得不到一句好。
客廳里的歡聲笑語，依舊傳不進顧翩然和顧傾若的小房間裡。
不過傳不進才更好，免得聽著心煩。
他們的快樂，可是只要用另外一個人，一生的幸福換的，真是造孽！
……
「姐姐，我回來了，你今天怎麼樣，睡得好不好？有沒有做一個快樂的夢？」
顧翩然低啞的聲音響起，按下開燈鍵，這漆黑的小房間才燃起了溫暖的橘色亮光。
窄小的房間內，擺放著一張看起來就很舒適柔軟的雙人床和一張簡易的塑料躺椅。
躺椅是顧翩然偶爾用來晚上睡覺用的。
有時候她晚上會偷偷溜出去幫人洗盤子、做兼職賺錢，回來的時間太晚，有時候已經是凌晨兩三點，整個人累的不行，連洗澡的精力都沒有了。
不想洗澡，又怕身體臭烘烘的，一身油煙味、汗味會熏到床上的姐姐，就會睡到躺椅上，等早上起來再洗澡。
雙人床上，一直躺著的都是她最愛的姐姐，已經成為植物人五年的顧傾若。
她還記得，那年她10歲。
上半年。
親眼看著最疼愛她們兩姐妹的奶奶被癌症折磨到痛苦不堪，最終自殺離世！
下半年，親眼看著最疼愛她的姐姐為了救她，發生車禍被撞，最終成了植物人，永遠只能躺在床上。
她以為那年的經歷是她人生中最痛苦、最黑暗、最難以忍受的一年。
原來不是。
原來後來的每一年都是如此。
雖然發生的事件不同，但因此帶來的痛苦卻始終如一，從未停歇。
直到今天。
「姐姐，對不起。當初答應你要好好的活著，帶著你和奶奶的希望，好好活下去的諾言，我做不到了。」
顧翩然緊握著顧傾若的手，眼眶通紅，「對不起，今天童依諾又帶著人來欺負我時，我還是忍不住把她們都殺了。」
「我知道，殺人要償命的，所以以後我再也不能賺錢給你治病了，我也做不到考上一個好大學，帶你離開這個不屬於我們的家了。對不起，姐姐，我不但辜負了你和奶奶的期望，我如今還要……」
「還要讓你跟我一起死，我……」
顧翩然緊握著顧傾若的手，低頭坐在床邊，眼淚一點一點地湧出，滴落在床沿。
她不停地低聲道歉。
沒過一會兒，便已經哭得泣不成聲地抱著顧傾若，說道:
「對不起，姐姐，我也不想走到這一步的！可是一切已成定局，我已經沒有辦法了。我知道，我死了之後，爸媽肯定不會善待你的。他們早就想把你賣給那些黑心販子，拿你的器官去賣一筆錢了。」
「所以如果我不在這個世界上，我真的不知道你會受到什麼樣的對待，會受到什麼樣的苦楚，既然如此，還不如我們一起下去見奶奶。這樣，說不定還能早點解脫。」
「對不起了，姐姐！」
顧翩然的眼淚從臉頰上滑落，眼裡卻帶著決絕。
她先是給顧傾若整理了一下頭髮，給她化了個妝，然後又給她換上了一件她衣櫃裡，最貴、最好看的衣服。
她希望她姐姐不管是生前，還是死後，都能是最美的。
做完這些，顧翩然又打開了裝滿重物的書包，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趁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溜到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