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瀟瀟懷孕七個多月的時候,肚子大的她低頭已經看不到自己的腳尖了,家人都勸說她先放下工作,在家裡待產,可王瀟瀟依舊堅持每天去上班,項目正處於關鍵時期,她這個主要負責人怎麼能缺席呢。
面對她的堅持,眾人都擔心不已,但她那小脾氣倔得沒辦法,只能由她去了,好在是有驚無險,一直臨近預產期,她才乖乖地待在了家裡,楚星辰也休假一同在家裡陪她。
六七月的陽光落在人身上,火熱火熱的,王瀟瀟有些受不了,躲在葡萄架下的鞦韆上撒懶,楚星辰身上的傷好以後,他們就搬到了自家的小院,好在這處離家裡很近,奶奶母親也沒有多說什麼。
吃過午飯後,人總容易犯困,靠在鞦韆上沒一會她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耳邊時不時傳來咚咚咚的敲擊聲,但她一點也不覺得煩躁,反而聽著很安心。
小院中繁花似錦,葡萄樹上果實纍纍,樹下憩著的小女人依舊美麗耀眼,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楚星辰不由看呆了,回過神後,他嘴角揚了揚,輕輕走了過去,俯身正打算將小女人抱起,就見她緩緩睜開了眼。
王瀟瀟揉了揉睡意朦朧的雙眼:「怎麼了?」
聲音軟軟糯糯的,像是撒嬌一般。
楚星辰嘴角含笑,俯身親了親她,正要說話,忽然院外傳來了敲門聲,院門並沒有關,兩人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去。
王瀟瀟嚇得心都頓了下,連忙仰頭向後退了好一段距離,慌張地擠出了一個笑容。
「媽。」
她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嘴唇,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就像是做壞事突然被抓包的小學生一樣。
也不知道母親有沒有看到什麼,從神色上去看她沒有什麼異常。
楚星辰也直起身,喊了一聲:「媽。」
楊香菊點了點頭:「早上你大嫂帶了一些水果回來,她趕車,就沒到你們這邊來,托我給你們帶點。」
她說著將一籃子水果放在了葡萄架旁邊的石桌上:「聽你大嫂說這些是從南邊弄來的,你看看有沒有你只喜歡吃的。」
王瀟瀟笑道:「謝謝媽。」
大嫂在鐵路局上班,平時跟車,去的地方多,每次從遠的地方回來,都會給家裡帶點東西。
楊香菊看了看她的肚子:「今天感覺怎樣了?」
王瀟瀟搖了搖頭:「還是沒感覺。」
預產期就在這幾天,每天奶奶和母親都會過來問幾遍。
楊香菊笑了下:「可能孩子捨不得你,想在你肚子裡多待幾天。」
楚星辰拿來了水壺,想要給岳母倒水。
楊香菊擺了擺手:「小楚,不用忙乎了,我得去上班了。」
說完她便要往外走,剛走幾步想起什麼又回頭叮囑道:「閨女,要是有不舒服就說,你奶奶這幾天一直在家呢。」
王瀟瀟點頭:「好。」
目送著母親離開,她看向桌子上放的水果,朝一旁的男人撒嬌道:「楚星辰,我想吃。」
楚星辰雙手環抱在胸前,沒有動,挑了挑眉問道:「你剛剛慌什麼?」
一想起她剛剛推開他的樣子,他覺得可愛的同時又既好笑又好氣:「我們在家,想做什麼不能做,嗯?」
他臉上笑意蔓延,明顯是想打趣她。
王瀟瀟瞪了他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低聲罵了句:「不要臉。」
隨後扭頭不再去看他。
楚星辰笑意更濃了,他俯身摸了摸她氣鼓鼓的小臉,轉身去給她洗水果了,再次出來時小女人已從鞦韆移到了躺椅上,他將洗好的水果放在她手邊,拿了一個小凳子,坐在她旁邊,將她的雙腿放在自己的腿上,給她按摩。
小女人懷孕六個多月的時候,身上開始出現水腫了,最初只是在腳上,後來蔓延至了腿上,平日裡纖細白嫩的小腿,現在腫脹得像是加了水一般,他看得心疼不已,可也沒什麼辦法替她分擔點什麼,只能每日抽時間給她多按摩按摩。
楚星辰目光落在她鼓鼓的肚皮上,忍不住伸手點了點,告誡裡面的小傢伙們:「快快出來吧。」別在折騰他媳婦了。
王瀟瀟用手拈著水果,皺了皺眉:「楚星辰你好吵,好煩。」
大概是害怕生孩子,越接近生產期,她脾氣越發古怪暴躁了,一聽到與生孩子有關的話題,就心煩得不行,這不,又開始爆發了,她扯了扯自己的腿:「不要你揉了,力道沒輕沒重的,難受死了。」
楚星辰笑而不語,他知道她心慌害怕,所以面對她的小脾氣,從來都只是包容,未曾生過一點氣。
「要不要再給你洗點水果?」一盤水果,她已經吃得只剩下一點了。
王瀟瀟發完脾氣後,見他絲毫不生氣,反而是縱容她,又莫名地覺得委屈,將手裡的咬了一口的水果扔進盤子裡,癟了癟嘴:「不吃了。」
她像個初到陌生環境的小貓一樣,悄悄地用自己的小爪子不停地試探著主人對她忍耐的極限。
不想吃便不吃了,楚星辰動作輕柔地將她攬進懷裡,寬大的手掌輕輕撫摸著,拍著她的後背,王瀟瀟心底的悶氣慢慢地消失了。
院外又傳來了敲門聲,楊香菊離開的時候替他們帶上了門,王瀟瀟伸手戳了戳某人:「去開門。」
楚星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好。」
院外來的人是祁木澤,他手裡提著禮品,身旁跟著鍾婷婷。
楚星辰淡淡的看了兩眼,收回目光,側身讓他們進門了,對於某個曾經一直惦記他媳婦的人,他瞧著總覺得不爽。
王瀟瀟從椅子上起身,招呼他們:「祁大哥,鍾同志,進屋坐。」
祁木澤笑了笑:「好。」
鍾婷婷也嘴角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時至今日,幾人見面已經相當平靜了,祁木澤從心底將王瀟瀟當妹妹了,而鍾婷婷也放下楚星辰。
幾人一同來到客廳,祁木澤放下手中的禮品說道:「瀟瀟,楚同志,下個月我和婷婷結婚,請你們來參加婚禮。」
王瀟瀟笑容很真誠,眼裡全是祝福:「恭喜你們祁大哥,鍾同志。」
真好,他們終於修成正果了。
楚星辰也說了句「恭喜」,他想,可算是能徹底解除警報了。
鍾婷婷看了看她的肚子,笑了下:「同喜,快要生了吧。」
她眼底是明亮的光,看得出現在過得很幸福。
祁木澤雖然面色如常,但從他嘴角從未下落的弧度可以看出他心底的喜悅。
王瀟瀟看著兩人,暗想,他們真的挺般配的,她點了點頭,回了鍾婷婷的話:「就在這幾天了。」
幾人閒聊幾句後,一對新人就提出了告辭。
王瀟瀟同楚星辰一起送他們離開,她眼裡有小小的羨慕,想當初,她穿越過來時,就是已婚的身份了,這些結婚新人要一起做的瑣事,她沒有體驗過,以後也沒機會體驗了,怎麼說呢,就覺得有些遺憾。
楚星辰聽到她的嘆息,攬著她的肩讓她靠在懷裡:「怎麼了?」
王瀟瀟搖了搖頭:「沒事。」
「對了,你那會想讓我幹嘛來的?」
楚星辰關上院門,牽著她往裡走:「過來看看這個行不行。」
兩人走到一堆木料前,王瀟瀟打量著並排放在一起的兩張小小的,伴有圍欄的床,嘴角揚了揚,雖沒有婚禮,但她有愛她的老公,過不久還會有可愛的寶寶,也很幸福了,不是嗎?
她湊近,摸著小床,手指停在某處:「這裡在磨一下,太粗了,我不是之前給你說過了嗎,還有這處,我記得都給你說過呀。」
「有嗎?我怎麼不記得了。」楚星辰才不會承認,只要她在他身邊,他就很難將目光放在其他地方,自然也就沒看到她指的這些地方了。
王瀟瀟聽了他的話,思索著,難道自己真沒說過?別人是一孕傻三年,她是一孕記憶力回到解放前,哎呀,想不起來了,算了。
「這些地方都要磨下,小寶寶皮膚嬌嫩,到時別給蹭著了。」
楚星辰應了聲,繼續幹活,天氣熱得慌,又在自家院子裡,楚星辰直接將上衣脫了。
男人因為出力,手臂上的肌肉一鼓一鼓的,結實有力,看著很有安全感,精壯的身上時不時有汗水流淌下來,在陽光的照射下,閃亮閃亮的,格外誘人。
王瀟瀟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收回目光遠離他,她摸了摸肚子,小聲嘀咕著:「寶寶們,爸爸是不是很帥。」
說完,她又很惆悵地嘆了口氣:「可是你們的老媽不漂亮了。」
懷胎十月,她至少胖了兩圈。
楚星辰聽到了她的嘀咕聲,抬頭看向她,像是很認真的觀察一般,幾秒後,他開口道:「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
王瀟瀟嘴角翹起,嗔嬌了他一眼:「好好幹活。」
嬰兒床是她之前自己設計的,原本打算找個木匠做的,男人看到後,非要自己親手做,看著他賣力的樣子,她心裡暖暖的。
一個多小時後,某人又來請她去驗工了。
王瀟瀟摸著表明十分光滑的木板,很是滿意,還真別說,楚星辰的手藝不錯,這兩張小床,和她圖紙上畫得一模一樣。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小寶寶,你們的窩窩好了,你們什麼時候出生呢。
肚子裡的小寶寶像是知道她的心聲一樣,踹了踹她的肚皮,似乎要表達什麼。
「哎呀……」,王瀟瀟輕呼了一聲,楚星辰連忙詢問道:「怎麼了,怎麼了媳婦。」
王瀟瀟指了指肚子:「他們踢我。」
楚星辰笑了笑,把她抱進懷裡,手指點了點她的肚皮,霸道的說道:「不許欺負我媳婦。」
然而他話音剛落,懷裡的小女人就僵住了,他目光從她肚子移至她臉色,眼底是她緊張害怕的表情,他愣了下,剛想詢問,只是唇瓣張開,還未發出一點聲音,就聽見小女人說:「楚星辰,我好像要生了。」
她仰頭看著他,語氣很平淡地說出了驚人的話。
楚星辰呆愣了一秒後,整個人都慌了,他抱起她就往門外跑,車子提前就準備好了,一直在王家院中停著,隨時待命。
王奶奶在院子裡澆花著,看到楚星辰慌慌張張地抱著王瀟瀟過來,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扔掉水壺,進屋抓起提前準備好的生產用品一同上了車。
醫院,醫生也都提前聯繫好了,來到醫院,王瀟瀟下車後直接被推進了產房。
很快王家其他眾人也都聞訊趕來了。
王奶奶和楊香菊在門口緊張地徘徊著,同為女人,她們更能懂女人生產時有多受罪,王奶奶念叨著:「丫頭的懷相好,肚子裡的孩子乖巧,應該很快就能出來的。」
楚星辰像個門神一樣定定地杵在門口一動不動,神情像是被抽空了般。
剛開始生產室里還很安靜,只有醫生和護士的對話,但很快就傳來了王瀟瀟的痛呼聲,起初很小,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增大,最後直接變為撕心裂肺……
楚星辰頭腦一片空白,他的臉緊緊貼在產房門上,眼前陣陣發黑,面上毫無血色,甚至有破門而入的衝動。
王奶奶和楊香菊連忙將他拉回:「小楚,丫頭的胎我一直盯著呢,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她們也十分焦急,但此時除了等待就只能是等待了。
楚星辰呆愣地沒有回應,放心,他怎麼能放下心,她的痛呼聲那麼大,他如何能放心,在裡面一聲聲慘叫聲接連不斷的傳來後,他再也繃不住了,身形都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奶奶,媽,我要進去,我要去陪她,我要陪著瀟瀟。」
他將兩人的手拉開,不管不顧地就要往裡沖。
剛碰到門就被王爺爺拽住了:「你進去幹什麼?能替丫頭疼還是能給醫生幫忙?你進去除了添亂能幹個啥?」
楚星辰不出聲,憋著一股勁,兩人就這樣僵持著。
王爺爺氣得吹鬍子瞪眼。
陣痛過後,王瀟瀟終於能緩口氣了,她聽到外頭的聲響,大聲喊道:「楚星辰,你不許進來,你要是敢進來,我就不生了。」
楚星辰聽到她的話慌了,連忙說道:「好好好,我不進來,你彆氣,我不進來了。」
他聲音有些沙啞,仔細去聽就會發現還帶著一絲哽咽:「別怕,我在這守著你。」
王家一行人聽到王瀟瀟這中氣十足的聲音,可算是稍微鬆了一口氣。
從下午到黃昏,從黃昏到黑夜,漫長的等待時間隨著一聲「哇哇哇」的嬰兒哭聲終於結束了,等候著的眾人忍不住歡呼了起來。
「生了,生了。」
第一個孩子順利出生後,第二個出生就容易多了,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左右,又一道嬰兒的哭聲傳來出來,相對於之前的那道哭聲而言,這個哭聲明顯文靜了許多。
很快醫生就隨同護士出來了,為首的那個醫生看著堵在門口的楚星辰笑道:「恭喜你同志,你媳婦生了一對龍鳳胎,都是順產,孩子很健康,老大是兒子,體重六斤一兩,老二是女兒,體重五斤二兩。」
楚星辰的表情僵硬到久久無法恢復,他努力扯了扯嘴角:「我媳婦呢?」
醫生說道:「產婦一切正常,但還需要觀察一段時間,目前不能出來,但可以進去看看。」
楚星辰聽聞,鄭重地說了聲:「謝謝醫生。」
話音落下的時候,人早已進了產房,只是那道狂奔的背影看起來有些顛簸,不用想也知道是站的時間太久,雙腿僵硬了。
產房裡,王瀟瀟正笑盈盈地盯著身旁的兩個肉包子,生孩子真的是疼到她痛不欲生,可如今看到兩隻可可愛愛的小崽崽躺在她身邊,瞬間感覺在疼都值了。
楚星辰進來後,視線直直落在了床上的小女人身上。
王瀟瀟察覺到他的視線,抬頭迎上他,下一秒淚眼汪汪:「楚星辰,好疼!」
楚星辰連忙跑到床邊,手忙腳亂地安慰她:「乖,不哭,不哭,都是我的錯……」
他輕輕拍著她:「不疼了,不疼了——」
他低頭親吻著她的眼睛:「不哭,咱以後再也不生了。」
他的唇很冰涼,臉色更是比自己的還要慘白,王瀟瀟知道他被她的慘叫聲給嚇到了,她用臉頰輕輕粘著他的掌心,柔聲道:「不疼了,你親親後就不疼了。」
楚星辰聞言又低頭去吻她,從額頭到眉心,再到眼睛,鼻尖,唇瓣……每個吻都帶著無比的虔誠:「媳婦,謝謝你。」
王瀟瀟嘴角彎了彎,眼底是閃閃亮光:「楚星辰,你看看他們。」
她指著稍微大點的那個小不點說道:「這個是哥哥。」而後又指著小一點的那個小不點說道:「這個是妹妹。」
楚星辰這才將目光從她臉色移到了她身旁,小小的兩隻,感覺似乎還沒有他的手掌大,指尖情不自禁的動了下,小心翼翼地戳了下包裹著他們的小被子。
這一刻的幸福,是他從未體驗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