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牽引著高妍離開醫院,當高妍踏足到馬路上的時候,都有些恍惚到不清楚自己是怎麼離開的。
容安對高妍的反應有些擔憂,這孩子不會被這衝擊沖傻了吧,一路走來都是呆子模樣。
「高妍,你還好嗎?」
高妍扭頭,「譚念他...」
她想說些什麼,卻又卡在喉嚨說不出來。
雖說他這行為不當,但他也是有苦衷的不是嗎?
那父親如此蠻橫,所以才導致他偏激了。
「或許,他也是迫不得已呢?」
高妍偏頭,眉心緊蹙,還想辯解一下。
猝不及防,那扭過去的頭被容安擺正,兩眼只得直視容安。
「現在,請你保持冷靜,什麼也不要想,就跟著我走吧。」
容安拖著高妍後腦的手慢慢鬆開,轉而牽起她的手。
女孩的手細膩溫軟,帶著高妍遠離那個是非之地。
兩人路上沒有溝通,高妍卻覺得腦中的混沌感慢慢減輕了。
她望向容安的側臉,無甚表情,卻很沉穩,讓她無端放下心來。
容安估摸著已經離開醫院範圍,想著劇情對於主角之間的影響力應該也減弱了,就帶著高妍到街邊設置的戶外桌椅坐下。
「你,現在是怎麼想的?」這時的容安顯露出屬於她原本的沉穩。
「我真傻,真的。」
高妍有些自嘲地扶額,對於自己為譚念找藉口辯護感到羞恥。
「仔細想想,自己真的是莫名其妙啊,居然會被這樣的人耍得團團轉。」
「他的那些伎倆也不算高明,可我就是...離奇沉淪進他的圈套。」
「我捫心自問待他不薄,雖然有些嬌縱脾氣,但是給他的資源是實打實的,他居然覺得那麼委屈?!」
高妍平復著心情,意識到自己說得有些多了,還對容安道抱歉。
「就當歷情劫好了。你如此貌美,宛如天仙下凡,可不就得嘗盡百種滋味,最後再登高位嘛~」
「你啊你~我清楚,我的人生不該這樣。就當是放縱一回,以後不會再傻了。」
容安笑著打趣,靈動的模樣讓高妍放鬆了些。
兩人進入蛋糕工坊,本來高妍同意出門,就是想自己做個蛋糕給譚念吃的。
但現在,她只想做給值得的人。
雖說父母對她向來嚴苛,可是他們給予她的是大部分人一生都無法擁有的財富自由。
給父母討好賣乖,總比去外人那自討沒趣來得好。
追求完美的高妍致力於打造最精緻的蛋糕,而容安則隨性多了,賣相過得去就好。
時光悄然流逝,最後兩人提著自己的小蛋糕各回各家。
高妍想了一路,對譚念放手不是個容易事,沉沒成本太高,她實在糾結。
容安則和饅頭復盤了情況,果然和男主接觸過多,兩個女主就是沒那麼理智。
遠離一定範圍後,主角光環失去效用,人物的真正思想就會慢慢顯露出來。
容安有理由判定高妍也是人物覺醒了,只是還不夠徹底。
——
「安安回來啦,拿著什麼呀?」
剛進家門,母親就看見了孫容安手上的小蛋糕,一聽說是寶貝女兒自己做的,便立馬招呼廚房炒菜的丈夫過來。
一家子聚在圓桌上其樂融融,而高妍家則冷清多了。
回到家的高妍只見到燒好晚飯的保姆,「爸媽不在家嗎?」
「先生有應酬,太太去了張太太那。」
高妍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恢復正常。
平時三人就很少能湊一起吃飯,她也算習慣了。
保姆將蛋糕放進冰箱,防止奶油融化。
高妍吃完飯就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翻找電視節目,又給父母發了條問候消息,沒有回覆。
等到夜幕降臨,高妍的日常健身結束,連保姆也下班了。
這下家裡就徹徹底底只留下高妍一人,空蕩的四周,讓高妍情緒低落,這個時候她格外想找人聊聊。
看著手機里置頂的譚念,她狠心往下翻了翻,目光划過「孫容安」「喬思奕」,卻還是關閉了手機。
高妍將蛋糕取出,擺在茶几上。
雖然不確定父母什麼時候回來,但到時再取蛋糕的話,說不定就凍太久影響口感了,還冷嗖嗖地不好下肚。
蛋糕的狀態不錯,雖然耽擱了些許回程時間,但還算冷藏及時。
奶油透著香甜氣息,一點點撫平高妍的躁動。
卻不想,等到月明星稀才盼到父母歸家,而奶油融化不可逆,它不再完美,以殘次品的模樣進入父母視線。
「以後沒必要做這種無用功,家裡沒人愛吃甜食。」
先一步到家的母親直奔臥室,繼續養護肌膚。
「蛋糕吃了容易發胖,你要多注意形體,明白嗎?」
晚一步到家的父親語氣淡淡,「對了,這幾天接觸了某某集團的董事,下次跟我一起去吃飯,順便和他兒子交個朋友。」
高妍面對兩人的話語,怎麼都開不了口。
她突然就湧出一股無力感,伴隨著毀滅欲。
父母各自回房,而她不再維持良好坐姿,直接從沙發坐到冰涼地面上。
高妍拿起勺子發了狠將蛋糕餵進嘴裡,吃得嘴巴糊滿奶油,吃得肚子飽脹,吃得宛如惡犬撲食。
就一瞬間,她再也忍不住,猛地衝進洗手間將食物全部吐了出來。
高妍胃裡翻江倒海,同時還頭腦昏沉,雙眼模糊,情緒也在不斷翻湧。
她擦過臉頰,是水漬?是淚嗎?
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她跪坐在地良久,腦海浮現各種畫面。
父母對她管教嚴格,她必須成績優異,必須體態完美,必須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她一直以為這是予以重任的培養,這樣才扛得起她將來管理公司的重擔。
可是,隨著她的成長,父母開始讓她頻繁接觸更高階層的富家子弟。
她最初是樂意的,多個朋友多條路,如果篩選出合適的對象強強聯合,他們就能攜手大展宏圖。
越深入了解,她越發覺得不適。
在他們這個階層,能接觸到的黑暗面比普通人多,聽聞的事跡尺度也更大。
她察覺到了某些男性朋友骨子裡的糜爛,她試圖了解這些事件背後的邏輯。
後來,她讀了很多書,明白這一切從根上就是壞的,而這龐大的根系是她無法對抗的,她只能順應規則,在規則中尋找求生之路。
高妍曾大膽詢問父母,她如果去父留子,一人支撐家業,他們會不會支持她。
可是父母皆是一臉淡漠,說她痴人說夢。
但如果她的孩子,是某個大佬的孩子,留下來當做把柄,倒是能讓他們有操作空間。
從這一刻,她就知道,她並不自由,她是個「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