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行，不似原來。
原定命運里的何少軒覺得嚴茹雪心機叵測，誤會她因為感情問題跟在自己身後。
弟子們也覺得嚴茹雪心中只有情愛，非要到小師妹那橫插一腳。
而今，嚴茹雪的出行名正言順，更是由於大比事件意氣風發。
整個人看著光彩奪目，像是蒙塵的珍珠，終是拂開塵土見光芒。
何少軒則覺得穆芝芝對自己的態度一變再變。
追問之下才知道，穆芝芝覺得何少軒占著首席的名頭不干首席的事，還冠冕堂皇的說自己不爭不搶人淡如菊，完全是在戳嚴茹雪心窩。
「你覺得我信嗎？你會不明白掌門的心思，和他話里的門道？」
何少軒沉默了，他耳垂微微泛紅，像是惱怒，又像是被戳穿的羞憤。
是，他是既得利益者。
他清楚就算掌門讓嚴茹雪接任也無所謂，只要他誠心悔過，最後掌門之位還是會給他的。
掌門內心本就有偏頗，這就成了何少軒一意孤行的底氣。他始終都有退路，飛升不成還能回來接著當掌門。
似乎是想表明立場，何少軒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我發誓，自己無心掌門之位，若有所企圖，必筋脈斷絕。」
誓言一出，光芒乍現。
穆芝芝有些錯愕，卻又很快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漏洞。
筋脈斷絕並非無藥可醫，掌門也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何少軒變成廢物，有得是天材地寶養筋脈。
並且，就算何少軒本人無心掌門之位，也不代表不會被旁人推上那個位置。
還是一如既往愛耍小聰明。
穆芝芝輕嗤，她就不該指望何少軒嘴裡能吐出象牙。
雖說這誓言的誠意欠缺，但能讓何少軒吃到虧也是好的。
穆芝芝沒有理會何少軒投來的深情目光，而是望向前方正俯瞰世間的大師姐。
她似乎並不在意這個小插曲。
「師妹。」
穆芝芝應聲來到嚴茹雪身邊，輕輕笑了。
「師姐。」
兩人沒有過多言語，但穆芝芝就是覺得師姐明白自己的心意，嘻嘻，開心。
旁邊的凰憶辰揮著扇子，很自然地遮住臉，往何少軒方向翻了個白眼。
他暗自誹腹，裝什麼裝啊？誰不明白你的黑心腸？
——
來到城池大門，眾人收起靈舟徒步入內。
在某酒樓包間歇腳的時候，他們得知近日入城的外來修士極多，似乎是因為城南的荒山有秘境待開啟。
「沒想到一來就有秘境，多虧了小師妹啊，氣運上佳，趕上了好時候。」
隨便選了個方向，選了個城池，結果就這麼巧遇上機緣，任誰不道一句妙呢？
司徒冕一臉憨厚，說完便咕咚咕咚飲水，整個人極具鬆弛感。
而穆芝芝愣了幾秒，沒出聲搭腔。
她並不喜歡「大氣運者」的標籤，這顯得她的努力不值一提，似乎她的成就都是上天的偏寵。
她承認自己有了很多便利，但凡事有好有壞有利有弊。伴隨莫大機緣出現的，一定是匹配的危險。
多次逢凶化吉，足以證明她擁有實打實的能力，並不是繡花枕頭，也不是一句「大氣運者」就能概括的。
「得了，少多嘴，大家不如說說要不要去湊這個熱鬧吧。」
凰憶辰一扇子敲在司徒冕頭上，讓大壯莫名其妙。
他伸手摸摸頭，誒，不疼！
「既然遇見了就去看看，只是入境者魚龍混雜，我們需團結一致，規避風險。」
嚴茹雪把玩著茶盞，只等眾人回答。
「好，我一定跟大師姐走。」
穆芝芝拿出一段紅線，「此物名為牽絲，我們用它將手腕系在一起，這樣就算分開也能找到方向。」
容安通過世界背景知道這個法寶，還挺有用的，能夠操控他人。只是目前女主修為太低，無法發揮更多的作用。
穆芝芝現在僅能通過「牽絲」牽引四個人數，剛好夠用。
法寶的局限性就是只能讓眾人知道穆芝芝的位置，其他夥伴若是想互相尋找依舊是碰運氣。
容安挑眉，覺得這法寶莫名符合穆芝芝的體質，像是世界意識給她開的惡俗玩笑。
在穆芝芝眼裡，宛如老天開玩笑一樣的法寶，現在卻派上了用場，有些諷刺。
休整幾日後，五人隨人群來到秘境入口。
剛好秘境最高限制是金丹期，幾人都順利入境，同樣也不出所料地分散在了秘境各個角落。
嚴茹雪一落地便用靈力去觸動手腕紅線，紅線顯現出來，若有似無的絲線指引出方向。
看來穆芝芝離她很遠，法寶力量太弱，都凝不出明顯的實線來。
好在這紅線只在五人之間有顯示，別人看不到，不然就能尋著線來伏擊了。
「終於能和阿雪獨處咯！開心！」
「我也更習慣和你一起，待會兒就宰幾隻妖獸給你助助興。」
嚴茹雪執劍朝其他方向前進，有容安陪著自己就足夠了。至於同門，她想有緣自會相見。
當務之急，是擴充自己的小金庫，養她的寶貝絳霜劍和寶貝容安。
嚴茹雪搜颳了部分靈植，並且斷根在地里。
雖然有損藥性，但她並不想做雁過拔毛獸走留皮的人。
留根在此，也是給植物一個繼續生長的機會。
她打聽了這個秘境，每一百年開一次，恰巧給他們趕上了。
這個間隔對修仙界來說還是太短，百年靈植的藥性屬實普通，沒必要全都搜颳走。
斷根給這片土地，還能讓靈植復甦有希望。若是連根拔起，那只會采一株少一株。
本就僧多粥少，要是人人都這樣占小便宜，秘境遲早崩塌，不復存在。
但，別人是別人，嚴茹雪也不會莫名其妙湊上去規勸陌生人。
她只想做好自己，無愧於心。
「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嚴茹雪又采起一株靈植，正暗暗嘟囔著，便聽到某處轟響。
她下意識看了看紅線，顏色加深了。
判斷了響聲處和穆芝芝的距離，應該離得不算近，沒危險。
「阿雪，要不要去那響聲處看看？」
「如此動靜，要麼是奇異機緣，要麼是大能群毆。不管什麼情況，我們去了都湊不上數。」
反正奇異機緣都是大氣運者的，她去了也無用。
但是，甘心嗎？
「阿雪，來都來了，真不想去看看嗎？你被拘束了那麼久，總該看點樂子放鬆一下心情嘛。」
是了，她現在是自由的！
沒有那麼多雜事和課業，不必聽見壓迫的話語，不必感受莫名的目光，也不必瞻前顧後。
嚴茹雪隨心而動，而容安的引導也步入新階段。
從麻木到反抗，進化到自主活動，再到隨心。
成長為獨立自由的社會人，是需要過程的。
從木頭人到社會人，是可行的。但從木頭人到掌權者，跨度太大。
若是沒有為人時對萬事萬物的好奇，對世事的探索發現，對人間百態的體會，則沒有領悟沒有蛻變。
即便是得了那個位置，成了所謂「掌權者」，也坐不穩。
嚴茹雪沒有讓容安失望，也沒讓她自己失望，她做出了選擇，做出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