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天完全亮起來時,司令部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楊銘煜一身少校團長的軍裝,腰間掛著寶石小劍,神氣異常的走進司令部。
「你怎麼在這裡?」楊銘煜看到傅晚晴,如同見鬼了似的大叫著跑出去,迎面撞上楊世彥巡城回來。
「小叔!」楊銘煜指著裡面的傅晚晴,再三確認沒有眼花後,有些難以置信的問:
「她是……小嬸嬸?」
「胡說什麼呢?」傅晚晴伸個懶腰出來,剛好聽見這一句。
楊世彥看到傅晚晴想起早上巡城遇到的事,不禁對她多了幾分防範,畢竟她是傅家人,傅老爺的算計她參與多少現在還不得而知。
傅晚晴湊到楊世彥身側,楊世彥輕輕將她推開,傅晚晴有些疑惑楊世彥的冷漠,但看到楊世彥胳膊上還在滲血的傷口,還是上前想幫他處理一下。
傅晚晴一臉燦爛的笑意,輕易的讓楊世彥放下了戒心。
楊銘煜目瞪口呆的指著傅晚晴和楊世彥,想要衝上去把他們倆分開。
楊世彥轉頭問楊銘煜:「怎麼不回府去?」
楊銘煜小嘴一撇,不滿道:「我昨晚就回去了,今天是來給爺爺傳話,爺爺叫你回去。」
「知道了。」楊世彥看著抓起衣服就要跟出來的傅晚晴,臉色微變,有些無奈地問:「我回府,這你也要跟著嗎?」
楊世彥把情緒藏得很深,卻還是被傅晚晴敏銳的發覺了異樣,她感覺楊府裡面有個驚天大秘密,必須一探究竟。
「當然!」傅晚晴一邊捋頭髮,一邊披上衣服。
楊世彥似是輕嘆一聲。
府里的秘密,不管傅晚晴別有所圖,是還是真的只是單純好奇,府里的事情都絕不能讓她知道。
楊世彥不確定父親對於窺探家中秘密者會如何處置,貿然讓傅晚晴跟過來只會害了她。
楊世彥上了車,立刻命令司機開車。
傅晚晴反應迅速,死死抓住還沒關上的車門,想要逼迫楊世彥停車。
「加速。」楊世彥絲毫沒有讓傅晚晴上來的意思,他使勁關上車門,傅晚晴被巨大的力甩了下去。
傅晚晴跌倒在地上,還想再追,但隔著車窗玻璃,她一下子看入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那雙眼睛堅決的告訴她:
不要追!也不能追。
傅晚晴看著離去的汽車,腦子飛快運轉,想著怎麼能偷偷跟到楊府去。
楊世彥越是不讓她去探查,她越好奇。
楊世彥乘車回府。
他看著眼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府門,有種重回地獄的感覺,這種感覺荒唐至極,卻揮之不去。
楊世彥深吸一口氣,走進府就看到父親滿臉怒意的站在門口等他。
他跪下的同時,右肩就挨了父親一腳,隨後被拽著衣領拖進內院。
院門關閉。
內院每一個檐角都掛了青銅雕花香爐,裡面燃著沉香,溫醇淡雅的香氣卻掩蓋不住濃重的血腥味。
巫師粗暴的扯掉他手上的紗布,拿著一把粗製的豹牙彎刀在他傷口處來回划動,傷口不斷加深,幾乎斬斷了整條血管。
楊世彥薄削的嘴唇緊抿成一條線,下唇被自己咬破,往出滲的鮮血順著唇縫一點點滑到唇邊,滿口腥甜,傷口微小的疼痛讓他從失血的暈眩中保持清醒。
每日割腕取血,已經整整一個月了。
巫師拿一個碗盛了滿滿一碗淡紅色的血,湊到鼻子邊上聞了聞。
「不對,不對。」
楊顯嵩一記眼刀立刻狠狠剜了過來。
楊世彥的心提到嗓子眼,他害怕前功盡棄。
「你生病了。」巫師神神叨叨的手舞足蹈,嘴裡念念有詞。
「是……」
楊世彥話音未落他臉上就挨了一個狠厲的耳光。
楊顯嵩怒不可遏的指著他的鼻尖罵道:「清兒馬上要醒了你這時候出這種么蛾子。」
「不妨事,他的血夠用了,下月二十七,準備法事為三少爺招魂喚靈。」巫師及時出聲才堪堪讓楊顯嵩消氣。
楊顯嵩和巫師一同走進屋去,扔下楊世彥一人跪在院中。
楊世彥摁住手腕上的傷口,由於失血過多,有些使不上力氣。
鮮血源源不斷的從傷口處溢出,順著胳膊一滴一滴落在青石地上,與已經黯淡的陳血混在一起,觸目驚心。
楊世彥脫下外衣,用衣袖系了個止血結,又閉目養神了一會兒,緩緩起身,去領了所有該受的罰。
死不了就行。
楊世彥用寬大的黑衣遮住身上血淋淋的傷痕,強撐著最後一口氣走出府。
恍惚間,他看到傅晚晴和楊銘煜二人坐在府門口的台階上有說有笑,他幾乎要以為是出現了幻覺。
「你小叔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傅晚晴歪頭問。
「大好人。」楊銘煜不假思索。
「哪裡好了?」
「我爹死後,小叔把爺爺的怒火全吸引走了,府里所有人都解放了。」
「其他方面呢。」傅晚晴不禁笑出了聲。
「那還得小嫂嫂以後自己發掘。」楊銘煜露出一個狡黠得意的笑。
楊世彥感覺有些恍惚,傅晚晴臉上肆意的笑容明媚燦爛,不知道是在笑他還是笑什麼。
「上車吧。」傅晚晴起身,從台階上跳下來,挽住了楊世彥的胳膊。
車子開動。
楊世彥靠在車門上閉目養神,修長的睫毛自然垂下,窗外的日光灑在他的臉上,柔和了稜角,平日冷冰冰的人也有了幾分儒雅恬靜。
「銘煜,這些天多照看家裡些,別出什麼意外。」楊世彥輕聲叮囑。
楊銘煜先是一愣,隨即激動的蹦起來,差點撞到車頂蓬,他從副駕駛轉過頭來問:「我爹要醒了?我爹還真能醒啊!」
「醒?」傅晚晴不明就裡,但覺得有些蹊蹺:「我能去看看嗎?」
「這是府里大事,你沒必要卷進來。」楊世彥止住傅晚晴的好奇。
「把我當外人?那你娶了我,我不就是家裡人了嗎?」傅晚晴肆意調笑。
楊世彥就當傅晚晴在開玩笑,沒有理會。
傅晚晴湊到楊世彥身邊,從頭上取下一個鑲滿碎鑽的蝴蝶發卡,別在楊世彥的領口,俏聲說:「就用它定情信物吧。」
「慎言,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能如此輕率。」楊世彥睜開眼,看進傅晚晴一雙含笑的眸中。
兩人之間只有一寸的距離,呼吸聲都清晰可見。
楊世彥下意識向後躲閃,但後面就是車門,他無處可躲,只好垂下眼瞼躲開傅晚晴灼人的目光,輕聲道:「哪有女孩子拿自己的終身開玩笑的。」
「我呀,在國外,接受的是新式教育,戀愛自由,不似你們這些封建遺老遺少。」傅晚晴滿不在乎的撇了撇嘴。
楊銘煜轉過頭來捂嘴偷笑,被傅晚晴瞪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