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孩子!」
一陣輕微的呼喚聲,將沈國棟從輪椅上喚醒。
陰沉的深夜,四方俱靜。
他的面前卻飄蕩著一個雙眼猩紅的怪物腦袋,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兩道猩紅色的光芒,在幽深寂靜的黑夜是那麼瘮人。
然而,沈國棟卻習以為常,一點都不害怕。
「怎麼了?」
他隨口問道。
「你又拉屎了,趕緊起來喊你父母來收拾!」
「熏得我快睜不開眼睛啦!」
飄蕩在半空中的怪物腦袋發出沙啞的聲音。
啪!
燈光亮起!
沈國棟揭開身上的毛毯,看了一眼臉上就露出痛苦無比的神色,死死握緊拳頭,渾身顫慄,羞愧的低下頭。
是的,他是一個殘廢!
從三歲開始,就已經坐在輪椅上了。
沒辦法,一種叫做脊髓灰質炎的病毒侵害了他。
這種病毒還有一個大名鼎鼎的名字,叫做小兒麻痹症。
一旦被感染,就會出現大面積癱瘓的風險。
而很不幸,沈國棟就是那最嚴重的一個。
從三歲那年開始,到現在三十多年的人生里,都在輪椅上度過。
這些年,父母為了給他看病,走南闖北,遍訪名醫。
不僅花光了全部積蓄,還欠下一屁股外債。
同時,二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老著,五十多歲的年齡已經滿鬢白髮,皺紋刻滿了面龐。
沈國棟本人也越來越自閉。
他沒有任何朋友,也不敢交任何朋友。
至於老婆,那更是做夢都不敢去想的事情。
每天的日子都是在這種陰暗潮濕的屋子裡度過,時不時還大小便失禁,需要父母來收拾。
每當遇到這樣的情況,沈國棟都痛苦無比,恨不得自己死了的好。
死了以後,就不用讓父母操心了!
可是父母卻絕對不允許他自殺,揚言他死了的話,他們也不活了。
為此,沈國棟每天都在煎熬中度過。
「唉!」
一聲沉重的嘆息聲讓沈國棟抬起頭來,看向半空中那個怪物。
說是怪物,其實不過是一張儺具。
就是人們唱戲、祭祀時候戴的那種五花八門中面具的一種。
這張儺具是他父母一次外出時帶回來的,見兒子喜歡,就送給他。
沒想到,小小一張儺具卻有些詭異,竟然能夠開口說話。
看見沈國棟這一副痛苦無比的神色,半空中漂浮的儺具眼睛裡流露出一抹人性化的憐憫。
突然,祂開口道:「孩子,想不想換個新的活法?」
輪椅上,正壓抑痛苦的沈國棟猛地抬起頭。
「什麼活法?」
「給你一副健康的身體,然後再送給你一個漂亮老婆……」
沈國棟一愣,原本絕望的眼眸中浮現出一抹亮光。
他激動無比看著半空中的儺具:「你……你沒有騙我?」
「沒有騙你!」
「不過,卻不是在這個時代。」
神秘的儺具飄在半空中,全身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沈國棟眨眼,滿臉迷茫:「什麼……什麼意思?」
「天機不可泄露太多!」
「你就說答應不答應吧?」
神秘儺具開口道:「機會只有一次,你自己選擇!」
輪椅上,沈國棟低下頭,片刻後他抬起頭,眼睛裡帶著一抹決然。
「我答應了!」
因為,他真的不想再拖累父母了!
若有來世,當牛做馬來報答。
「好!」
見沈國棟答應,飄在半空中的神秘儺具忽然化作一道光芒,吸附在沈國棟臉上。
儺具戴上的那一瞬,沈國棟聽到了古怪的提示音——
「叮!」
「偵測到角色一生命運……」
「賜予機緣:魂穿。」
「年代,八十年代。」
「附贈獎勵:一副健康身體,一個漂亮老婆。」
沈國棟猛地瞪大了眼睛,但還不等他做出反應,意識就陷入無盡黑暗。
……
「嗚嗚嗚!!」
「沈國棟,你就是一個孬種,天底下最懦弱的懦夫!」
「我這輩子真是瞎了眼,看上你這種廢物!」
沈國棟迷迷糊糊中,被一陣哭泣聲吵醒。
他睜開眼睛,滿臉茫然無措的打量著四周環境。
發現自己身處一間家徒四壁的屋子,牆壁上掛著一張偉人圖像。
斑駁掉漆的家具,紙糊的門窗,一切都是那麼古老,像是七八十年代產物。
「這是什麼地方?」
「我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
沈國棟坐起身,腦子裡還在不停浮現自己和神秘儺具的對話,以及最後意識陷入黑暗前,聽到的那古怪提示音。
什麼「魂穿」「八十年代」「獎勵一副健康身體和一個漂亮老婆」……
突然,他像是意識到什麼,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下半身,又伸手不斷觸碰。
半響後,嘴角弧度越擴越大,直至忍不住徹底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
「老子真的穿越了!」
「那神秘儺具沒有騙人!」
正好面前有一面鏡子,沈國棟馬上跳下床,跑到鏡子前。
他看到鏡子裡的自己,差不多有一米八的身高,穿著邋裡邋遢,頭髮好似雞窩,但模樣其實很不錯,最主要的是身體健康呀!
「對了,還有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忘記檢查!」
沈國棟把手伸向褲子,激動的全身哆嗦。
多少年了,他第一次對好兄弟有了清晰無比的感知,心情無比興奮。
不過,就在他剛準備脫掉褲子時,外面再次傳來一陣陣壓抑的哭泣聲。
「你這個王八蛋還有心情笑!」
「我這輩子為了你,不惜和父母兄妹決裂,放棄回城的機會,下嫁給你!」
「得到的卻是你無休止的對我家暴!」
沈國棟停下動作,帶著疑惑,緩緩邁步走出去。
一眼就看到地板上坐著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
對方穿的也很少,露出大片肌膚。
那光澤如水的肌膚,讓他這個一輩子都是老處男的男人莫名心跳加快,臉紅的不好意思去看。
「難道這就是那神秘儺具,獎勵給自己的老婆?」
沈國棟回憶起魂穿前,看到的那些提示。
而女人聽到了腳步聲後,緩緩抬起頭來,露出一張如花似玉的面孔。
只是那張漂亮的臉蛋上,卻帶著淚痕,還有一些淤青,大大破壞了這種美感。
嗡!!
幾乎就在看清楚女人相貌的一瞬間,一股特殊的記憶從沈國棟腦海中火山般爆發。
眼前的女人名字叫安瀾,是他的媳婦。
現在是1982年的六月份,正值改革開放八十年代初期。
他是泰安縣北屯村人。
今年二十三歲,高中畢業,大學沒有考上。
五年前兩人結婚。
在父母的幫扶下原本還算有一個不錯的家庭。
但一場意外讓家庭突變。
差不多兩年前,父母上班的酒廠發生火災。
本來已經下班走出廠子的二老返回去救火,雙雙遇難。
原本這應該是一次廣為流傳的英勇感人事跡。
沒想到酒廠老闆王德全卻把責任推到死去的父母身上,使得沈家名聲一落千丈。
父母死後,沈國棟暴露出他懦弱、膽小、怕事的草包本性。
不敢去找王德全討回公道,表現的都不如兩個妹妹,更比不上他的媳婦安瀾。
為此遭到了很多人的恥笑,從此矛盾開始頻頻爆發。
沈國棟這個人在外面唯唯諾諾,膽小怕事,對家裡人卻是重拳出擊,一旦喝酒後更是對媳婦不是打就是罵,長期家暴不斷。
就在一個小時前,喝醉後的他又把媳婦安瀾狠狠家暴了一次!
「原來我的靈魂重生在這樣一個廢物身上!」
理清楚腦海中的記憶,沈國棟臉色變幻不定,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別的……
「沈國棟!!」
這時候,安瀾把目光看向面前的沈國棟,露出一抹悽美決然的笑容。
「你醒來的正好!」
「我沒有臉面見我的父母,兄弟姐妹,還有我的朋友們……」
「這輩子我最大的錯誤就是認識你,我好後悔啊!!!」
「如果還有來生,我絕對不會再認識你!」
說完,女人突然拿起身邊一個瓶子,三兩下擰開就往嘴巴里灌去。
沈國棟看清楚那瓶子上的名字,臉色大變!
「住手!」
他幾乎用最快的速度朝安瀾撲去,一巴掌扇飛了對方手中印有【敵敵畏】的藥瓶。
剎那間,刺鼻的藥水味撒的遍地都是。
然而,沈國棟卻連看都沒有去看,因為安瀾已經喝進嘴巴里不少。
他氣得跳腳,這是剛來就讓他失去老婆的節奏啊!
媽的,這怎麼可以?
天王老子來了都不行的!
帶著與死神爭分奪秒的信念,沈國棟毫不猶豫捏開女人的嘴巴,將手指戳進女人的喉嚨,開始催吐。
因為這是最有效的自救方法。
只要吐出來一些東西就會大大降低藥物的危害性。
被控制的安瀾死命掙扎,牙齒緊緊咬住了沈國棟的手指。
痛得他臉上肌肉不停抽搐,但只能拼命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