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泥潭鄉緊急戒嚴令
從昨夜安塞爾一個人騎著個小毛驢離開後,頻率雖然是稀一陣稠一陣的,可雨勢卻是在慢慢增大。
布萊森不得不承認,安塞爾這個糖鹽水的法子居然真的管用,連珍貴草藥都吊不住命的痢疾,居然用這簡簡單單的糖鹽水給吊住了。
看著躺在床上規律呼吸著的小女孩,布萊森居然有一絲欽佩。
拉洛爾這小女兒的意志是真的堅強,居然硬生生地挺下來了,雖然並沒有好轉,可起碼也沒有惡化。
不過就布萊森看來,以目前的狀況,她撐不了多久。
頂著黑眼圈,布萊森和拉洛爾打了個招呼,就穿上斗篷,離開了他的小院。
這倒不是他貪圖享受希望跑到鄉村教堂去偷懶,而是剛剛老拉弗傳來一個消息,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知鄉民們。
拉洛爾顯然是脫不開身的,而布萊森又怕漢德森搞什麼陰謀詭計,只好前往看看。
至於會不會引誘他過去,設個圈套對他下手則不在布萊森的考慮範圍內。
笑話,真當鐮刀兄弟會白成立了。
不久,布萊森就從拉洛爾家趕到了阿德里安莊園的穀倉。
準確來說,是山民們都聚集在了田地旁的穀倉內。
由於南芒德郡9月就下雨,收好的麥子沒法打穀,所以山民們的莊園都會修好幾個大的空穀倉,專門用來在雨天打穀。
而此刻整個莊園接近500人居然來了大半,不管是成年壯勞力還是青年男女,基本都來了,現場居然有300餘人。
等到布萊森冒著雨水趕到時,漢德森已經結束了他的開場白,而是一個頭髮黏糊糊的棕發青年哭喪著臉在說話。
布萊森沒走近,就被老拉弗拽到了一邊:「小塔莉情況怎麼樣?」
「拿糖鹽水吊著命呢,一時半會沒什麼事。」和老拉弗說完後,布萊森才能把注意力轉回到穀倉中央那個青年身上。
可他乍一聽,原先渙散的眼神就猛地繃直了。
「……哈立德莊頭根本沒有犯事,憑什麼抓他,就因為說了幾句公道話,那個什麼巡遊修士就惱羞成怒,叫來了軍隊……」
「……你們是不知道,那些該死的黑衣士兵沿著道路一個個踹開大門,不顧我們的妻子或兒女還沒有穿衣服,強行就把所有人拉到了大街上……」
「……這天氣這麼冷,甚至還下著雨,好多人都生病了……」
「……我們光著屁股坐在冷板凳上,粗壯的士兵把我們的臉按在粗糙的桌面上,捏著我們的手在一份份契約上按下手印……」
「許多人當天晚上就把契約給燒了,還有那些給軍隊說話的狗腿子,也被受了氣的農民們狠狠教訓了一通,可沒有用,狗腿子們反倒被任命成了莊頭……」
布萊森不止一次聽過安塞爾絮絮叨叨地說要彈劾隔壁科斯蘭莊園的那個孩兒軍四期速成班出來的,那個不成器的東西。
他預想過梅森莊園那邊會發生混亂,也知道以黑冠軍流民出身的習氣,必定不會給鄉民好臉色。
但他沒想到會做得這麼過分,這完全打破規矩了。
定下心神,布萊森繼續傾聽起來。
「……簽了永租權,幾個莊園的莊頭和巡林官都被撤了,或者逃跑了,我們被狼群、魔物和強盜襲擊了三四次。」
「我們去找騎士幫忙,想要請他雇一個獵魔人或者帶隊去清掃那些魔物、狼群或強盜,可騎士老爺說:簽了永租權,這就不關他的事了。」
聽到這裡,布萊森實在是忍不住反駁道:「你們沒有巡遊修士嗎?去找巡遊修士或者上級修會啊?」
「我們走投無路,是去找了啊。」那個青年人哭喊著叫道,「可是那些軍隊又雇不到獵魔人,他們又不能常駐村莊,等他們來了,強盜或者狼群都跑了。」
「別打岔。」漢德森不滿地朝著人群中喊道,他沒聽出來是誰在說話,「你繼續說。」
而老拉弗則是拼命拽起了布萊森的衣服,讓他不要出風頭。
那個青年人繼續蔫巴巴地說起了發生的事情:「……那些修士口口聲聲說為了我們好,可就因為我們在路邊給關押哈立德莊頭喊冤,他們就強行推開了我們的人……」
「……甚至有小孩和女人被推倒摔傷,我們不服就去理論,希望他們給我們賠償和公道,可是他們不由分說就朝著我們發射魔鬼之風……」
「天啊——」
「是上次我們見到的那個鍊金弩嗎?」
「什麼鍊金弩,那是魔鬼之風!」
「怎麼會有這種事情?」
莊園裡打穀的大平地廣場上,傳來了一陣陣的驚呼聲,幾乎要將旁邊穀倉上的灰塵與茅草麥秸都震飛下來。
布萊森耳畔好似炸響了一記驚雷,整個人都僵在了當場,救世軍居然對山民們開銃了?
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如果山民們已經起義倒還好,如果是……如果是……
搖了搖腦袋,將這個可怕的念頭甩出腦海,布萊森的小腿肚子居然開始抽筋,籠在袖子裡的手跟著微微顫抖。
「後來呢?」山民們追問起來。
「當場,就有七八個人倒下,所有人都氣瘋了,一個勁地涌了上去……」
「你們把那些黑衣士兵都殺死了?」一個山民見青年又停了,趕緊忍不住催促起來。
那青年喝了一口水,才繼續開口:「哪兒敢啊,那不是打墨莉雅提殿下的臉嗎?
我們搶了他們的鍊金弩,把他們抓成了俘虜,除了試圖逃跑和開銃的被吊死,其餘關到了騎士城堡的地牢里。
我們還想嚴懲科斯蘭莊園的巡遊修士,可他居然提前跑了,沒辦法,我們只好抓住了他那個助理僧侶,也是個山民,把他給吊死了……」
沒等青年說完,知道事情全貌的其他村民便開始交頭接耳起來,甚至會忽地爆發一陣關於拜聖父會的爭吵。
「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莊頭漢德森輕咳一聲,站了出來,「這梅森的教區的騎士們都響應了起義,教區內所有的巡遊修士和助理僧侶都抓了起來或者被吊死。
幾位伯爵都表示了同情,並提出面見郡長痛陳利害,三位鄉治安官則保持了中立與沉默,赫瑪石地方騎士團則宣稱不會參與。
諸位,包括阿德里安騎士在內,各個莊園的騎士們已經聯合發布緊急戒嚴令,在各個大道設立路卡,封鎖河流與道路,且不允許任何山民隨意離開莊園。
在泥潭鄉修會必須調查,在給出調查結果前,緊急戒嚴將一直持續。」
和先前的喧鬧相比,聽完漢德森的話,此刻的穀倉廣場上卻是一片寂靜,就連布萊森吞口水的聲音都是如此清晰可聞。
不知何時起,眾人的目光都紛紛轉向,從那位報信的青年身上轉移到了滿頭冷汗布萊森的身上。
和紡線發薪時的親熱完全不同,反而變得猶疑、恐懼而憤怒。
他們腦海中安塞爾修士的面龐一會兒是拿著羊毛、銀幣和天平的天使,一會兒又是掛著尖酸笑容的舉著鍊金銃的紅面黑角惡魔。
「布萊森修士。」漢德森慢慢從人群中走到了布萊森的面前,和顏悅色地問道,「我想問問,這麼大的事安塞爾修士知道嗎?他現在人又在哪兒呢?」
布萊森強按下砰砰跳動的心臟,用發飄的聲音回復道:「安塞爾修士去教堂幫拉洛爾家的取藥了。」
「就因為一個小小的得了痢疾的女孩?勞煩安塞爾這位巡遊修士連夜出逃到教區教堂取藥?」漢德森的聲音從平穩逐漸轉為凶戾,「別是通知軍隊來鎮壓我們了吧?」
「不,不是!」布萊森一下被攝奪了心神,不由得張口結舌起來,可在其他山民眼中看來,這就是心虛啊。
布萊森越解釋,山民們的洶洶議論聲就越大,雖然也有羊毛黨從中斡旋解釋,可連羊毛黨內部都開始有不同的聲音了。
「好了。」漢德森感覺到自己又一次掌握了莊園的話語權,臉上掛起了微笑,「既然你說安塞爾修士去取藥了,那必定十分勞累,您就去村口迎接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