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衣帶詔
開完了上午熱熱鬧鬧的御前會議,霍恩只感覺比跑一千米還累。
自己這個教皇國是什麼玩意兒啊,這不純純草台班子上爬滿了蟲豸嘛。
自己的判斷是對的,這群人絕對不可能成事。
至於霍恩能帶他們一起去黑蛇灣避難的「承諾」,只能說,我承諾不代表我兌現。
到了這一步,霍恩也看開了,事已至此,與其後悔,不如想想怎麼善後。
那還能怎麼善後呢?
投秘一念起,頓覺天地寬。
以霍恩的能力,去秘黨大本營,以他還和讓娜嘉莉的關係,先當個中產階級肯定是沒問題的。
每每想到這,霍恩都為沒有和讓娜鬧翻而慶幸。
秘黨很多時候都和貴族甚至教會有合作,等過個四五年,攢下一定積蓄後,說不定能洗白再出山,那時再去諾恩也不遲。
不是霍恩宋江附體,動輒想招安洗白上岸,而是在這個世界,混黑真的沒出路啊。
說是秘黨,其實不就是土匪聯合體嘛。
那些秘黨高層的生活水平說不定跟一般通過型小市民差不多。
要是秘黨真有能力,早就打出黑蛇灣了,何必天天東躲西藏呢?
黑蛇灣到底毒蛇魔物眾多,還有幽靈野人橫行,如果不是沒辦法,誰願意住哪兒去呢?
將權杖當作拐杖,霍恩並沒有返回臥室,而是在讓娜的帶路下,前往了倉庫前面的庭院。
至于格蘭普文依舊帶著兩個壯漢,跟在霍恩的身後,負責監視他。
「教皇冕下。」
才見到霍恩,雷克多便立刻跪在地上,匍匐前進了一陣,親吻霍恩的腳面。
那噁心的觸感,讓霍恩立刻抽回了自己的腳。
雷克多則諂笑站起,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由不得他不如此,聖孫子老爺這才幾天啊,就升官了,還是教皇。
再升下去,要升成什麼官,他都不敢想。
「別拍馬屁了,叫你準備,你都準備好了嗎?」讓娜上前,沒好氣地問道。
「準備好了,準備好了。」雷克多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聖孫子老爺想要看他打鐵,但還是精心準備了一晚上。
走到修道院內的一個棚子邊,霍恩撐著教皇權杖站立,而雷克多則開始在打鐵的台子前忙碌起來。
他並沒有生火,而是將一筐鐵礦石粉末丟入了一個大石缸中,並將兩大桶井水倒入,沒到三分之二的位置。
然後便開始用木瓢,向其中舀了幾大瓢閃著奇異藍色光輝的藥水。
「教皇冕下,這一步叫做碎浸,用溶蝕藥水和清水混合,這樣就能將鐵元素連接在一起,並把石屑給分開,這期間需要不斷小火加熱,且持續攪拌,差不多得四個小時。」
雷克多顯然是有備而來,他一邊介紹,一邊從旁邊拿起一塊鐵:「冕下,請看,這是我昨天攪拌好的蜂窩鐵。」
霍恩接過那蜂窩鐵,勉強是個球形,其中卻有無數的洞眼。
用長鉗子夾住蜂窩鐵,雷克多將其浸入另一盆水中,這盆水下面用木炭加熱,正處於沸騰的狀態。
「這個是軟化藥水,加熱到沸騰時,浸入蜂窩鐵,大約一分鐘後,堅硬的鐵元素就會軟化。」
將浸潤了一分鐘的蜂窩鐵拿出,雷克多迅速拿起了錘子,開始對著軟化的蜂窩鐵進行冷鍛。
經過不斷地浸潤和捶打,蜂窩鐵逐漸變成了一個長方形的鐵片,雷克多則馬上抓起一把炭粉,均勻地灑在了鐵片上。
到這個時候,雷克多滿頭大汗,顧不上解釋了,迅速將鐵片摺疊,並用力捶打,然後再次浸潤。
就這樣重複了大約十次,原先手臂長的鐵片被敲成了手掌大小的鐵錠。
拿起那塊還帶著餘溫的鐵錠,霍恩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他就知道,腦海里那串濕法煉鐵的記憶果然是真的。
「為什麼不使用石炭或者木炭煉鐵呢?」
雷克多眨了眨眼睛,好像不太明白霍恩在說什麼:「恕我直言,冕下,木炭的話,加熱一塊鐵礦石,從常溫到紅熱到可以加工,需要的時間遠超四小時,消耗的木炭價值,更是遠超藥水。
既然如此,我為什麼不使用藥水呢?至於石炭,我孤陋寡聞,確實沒有聽過?是能燒炭的石頭嗎?」
霍恩沒有回話,他繞著那石缸走了一圈:「一般來說,一個冶金工坊,一個月能產多少鐵錠?」
「我這個是土藥缸,像大的冶金工坊的話,人家有回流藥爐,一次能冶600磅的鐵礦石,出鐵率約為三成左右。」
「那煉鋼呢?」霍恩問。
雷克多思考了一會:「鋼?您是說精鐵吧?那精鐵煉起來就麻煩了,想要把一塊鐵煉成精鐵,耗費非常大。」
「那你舉個例子說說。」
「呃,就比如說,鐵錠煉成精鐵,一般需要五次錘鍊,我是指打好的鐵錠,不是蜂窩鐵,五次錘鍊會損耗約七成的鐵料。
一塊10磅的鐵料,煉成精鐵後只剩下3磅,乃至更少,而每一次錘鍊的成本則在2第納爾左右。」
2第納爾,相當於36磅小麥了。
「煉精鐵對打造手藝的造紙要求極高,需要配比和更換多次藥水與工具,工序複雜,一般只有鐵匠行會的正式師傅,或者大師傅敢做。
但收穫會很豐厚,1磅鐵錠只能賣8個半銅子,而1磅精鐵,卻能賣8第納爾,相當於400個銅子。
我敢說,精鐵便是帝國冶金業皇冠上最璀璨的明珠!」
霍恩沒有接雷克多的話,他若有所思地在雷克多的煉鐵鋪子前逛了兩圈。
轉過身,他對身後的格蘭普文說道:「我回頭給伱一張圖紙,你幫我造出來,就在這裡,然後再幫我弄一點鐵礦來。」
「遵命,冕下。」
「還有,你去倉庫里,幫我找一下這些東西:木炭、硫磺、硝石、膽水……回頭我列一個單子給你。」
和格蘭普文吩咐完,嘴角掛著玩味的笑容,霍恩看向了眼前的雷克多。
「三天後,依舊到這個位置來找我。」
………………
「馬德蘭大叔,你臉上的傷怎麼回事?」
馬德蘭沒有回答,只是伸手在迎接的這群小孩的頭上揉了揉了,又抬頭看向了在場的其他眼中滿是渴望的難民:「大家到傍晚的時候,都到門樓前,還是發一天的口糧。」
「讚美吾主!」
「也讚美你,馬德蘭!」
窮苦的難民們立刻歡呼起來,馬德蘭卻笑道:「別感謝我,要感謝,就去感謝教皇冕下吧,若不是他,那吸血鬼湯利怎會放糧?」
「聖三一!教皇冕下,我們敬愛你啊!」
臉上掛著笑容,與這些難民們一一打招呼說笑,馬德蘭返回了自己的小草棚。
儘管知道這些難民中有不少人,心思其實並不單純,他們私下裡和湯利媾和,只是把他推出來當替罪羊和傳話筒。
可馬德蘭仍然願意為了那些真正心思單純的人去受罪。
他知道,很多時候,那些看似「邪惡卑鄙」的鄉民們,只是恐懼。
除了這種雙輸型的鄉土式卑鄙狡猾,他們沒有任何對抗強權的武器。
邁步走入了自己的帳篷,馬德蘭握住了褲子上的腰帶。
在先前的鬥毆中,湯利扯斷了他腰間的麻繩,現在這條寬皮帶可比麻繩好得多。
只是先前教皇冕下給他系的時候,似乎是怕他褲子再掉了,所以系得有些緊,勒得他有些難受。
解開了皮帶,馬德蘭正要重新繫上,卻感覺到一個異物從腰間落下。
他皺著眉,蹲下身子,望向了那異物,那是——一張折起來的紙?
深吸了一口氣,馬德蘭撿起了那張紙,將其攤開看了許久,才長長嘆了一口氣。
「唉,這冕下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我又不識字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