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聿白深邃的眉眼舒展，不急不徐的說，「我和你媽媽只有幾十年的生命，雖然我們很想把最好的都留給你和你哥哥，但總不能我們都死了，還要去擔憂你們過的好不好吧？」
季聿白含笑的說，「絨絨，你現在已經有了立足於社會的本事，以你的聰慧，無論你做什麼，只要肯堅持，就一定會成功，我和你媽媽的確有很大的家業，它們關乎了許多人，許多家庭，不是單純的小作坊，就算我們退休，也會有更好的管理者來運營這些企業。」
「你想要這個位置，就得背負起責任和決心。」
季林絨因為父親的話，高考完的暑假幾乎每天都在凹思想者的造型。
林連翹看得有些古怪，問了季聿白，這才知道他和女兒還有這麼一場談話。
林連翹很欣慰，還有些說不出的高興。
季林絨是她女兒，她當然知道女兒有多優秀，兒子志不在此，女兒還小，看不出到底想做什麼。
林連翹和季聿白想的一樣，不想逼她們繼承家業，這世上人那麼多，總會有能夠承擔起她和季聿白位置的管理者。
當然，如果季林絨願意學，她和季聿白都會很高興。
耐心等到了季林絨去上大學，她沒有再提要繼承的事兒，林連翹和季聿白也就當作不知道。
身邊兩個孩子都長大了，林連翹和季聿白難得二人游去外地玩了半個月，林連翹和季聿白剛回到京市，就看到季林絨正騎著小三輪車，給別人送快遞。
林連翹和季聿白都驚了。
問了人，林連翹和季聿白才知道，原來她們離開這小半個月，季林絨利用不上課的時間，不僅給人送快遞，還去嘗試了其他的工作。
收銀，理貨，在電影院做影務，去網吧里當網管，給別人做銷售。
除了去工地，各種很普通，卻又很常見的職位她似乎都準備嘗試一次。
林連翹和季聿白找她聊了聊，季林絨很自然而然地說，「因為沒有做過，所以想試試。」
「我想知道他們在進行這麼忙碌單一的工作之後，會想幹什麼。」
「我的舍友上完課，有的繼續讀書，有的出去玩，有的參加各種社團活動，歸根到底，都是在自我培養，爸爸說家裡的產業與這些人都息息相關，我有很明顯地察覺到了這一點。」
他們的手機，他們的電子產品，小到一張薄薄的卡片，大到VR，各種醫療設備，先進儀器，智能車輛，無人駕駛，生活的方方面面，似乎都有家裡產業的蹤跡。
關乎到這么小的一處，季林絨才明白為什麼父親說就算她和哥哥不接手家業，也會有更適合的人接手。
林連翹和季聿白明白了季林絨在幹什麼，「所以，你想真切感受一下公司里的工作環境嗎？看看這些東西都是怎麼建造出來的？」
季林絨好奇的點頭。
殊不知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一頭栽進了親爹媽的圈套里，給牢牢套住了。
……
季寶珠沒了父母為依仗，也不想去監獄看父親和哥哥，拿著剩下的家財準備去其他城市東山再起。
因為已經被人給騙過一次，她僅剩下幾百萬，很是小心謹慎，想了許久，最終決定開一個公司，專門養網紅。
起初很有成色，畢竟這種東西來錢快，短短兩個月，季寶珠就重新積累了幾千萬的財富。
她沾沾自喜，想像著自己能夠憑藉這個，重新返回京市，和季聿白與林連翹斗上一斗。
季寶珠原本還顧忌著寰宇旗下，季聿白親自創建起來的軟體，可她團隊裡的人覺得那個軟體的流量更大，更加適合團隊發展。
季寶珠暗想，如果她就這麼來一場燈下黑，季聿白那麼忙，肯定不會在意這些。
於是她大膽做了。
拍出來越來越多的花樣與段子，扭腰的美女，脫衣的帥哥，流量怎麼大怎麼來。
來錢越來越多，利益越滾越大，有不少財大氣粗的老闆暗暗派人找她，詢問她能不能帶著自己的公司里的那些網紅一起吃個飯。
季寶珠在上層社會混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不懂這些人想幹什麼？
她眼珠轉了轉，與對方談了好幾場，最後確定下了價格，帶著自己公司旗下的網紅們和『大哥』們一起吃飯。
至於吃過飯之後還有什麼活動，那便是到地方之後才說得算的。
這事兒本來季寶珠做的隱秘，沒讓什麼人知道，但耐不住這種來錢更快，手底下的網紅靠著她拉商務，拉人合作，有合同管束，沒人敢對她的裁決有異議，季寶珠來了一個主意，在線上做了一個直播。
把自己公司旗下的所有大主播，小主播們都聚在一起進行直播。
穿著清涼的小姑娘們依次直播展示才藝，哪個『大哥』打賞最多，這位主播就能和『大哥』一起線下見面，吃飯，喝酒。
一場直播下來，季寶珠賺得盆滿缽滿，幾乎幾百萬幾百萬的到帳。
季寶珠笑沒了眼，看著手下的收益，慢悠悠的說，「其實賺錢也沒有什麼困難的。」
「咚咚——」
有敲門聲響起。
季寶珠想著要買哪一輛跑車，把手機收起來，不緊不慢的說道，「進來。」
咔噠。
門被打開了。
兩個穿著制服的公務人員走了進來。
季寶珠看到他們時，臉上的悠閒一凝，心中微滯。
「你們是……」
公務人員亮出了自己的執法證，「貴公司涉嫌網上直播賣淫，你是公司法人，季寶珠？」
季寶珠聞言，強顏歡笑，「怎……怎麼可能直播賣淫？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是不是，有沒有證據，我們會親自查，季寶珠，你先跟我們走一趟吧。」
公務人員直接帶走了季寶珠。
季寶珠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竟然落了個和親爹親哥哥一樣的下場。
「這些都是季寶珠在軟體上交易的流水和信息，季總，都已經整理出來了，需要立刻上交嗎？」
京市寰宇總經理辦公室里，特助將手中的那一沓厚厚的文件，放在了季聿白的桌上。
季聿白隨便翻看了兩頁。
季寶珠倒是會搞錢，短短三個月的功夫，就給自己搞了幾千萬。
「都送過去，一併讓人處理了。」季聿白語氣平淡，仿佛說的人，並不是他的堂妹。
下了班，季聿白去接了林連翹二人一起回了祖宅看季老先生。
他年紀很大了，最近都在修養，身體不是太好。
季老先生躺在臥室的床上，看著林連翹，緩慢地說，「瞧見你，我就想到了寶珠。」
「她是個天真的孩子，在外面這麼些年了，也吃盡了苦頭，阿白，讓她回來吧。」
林連翹聞言，十分平靜的站在床邊，沒有吭聲。
季聿白將手中的粥放下，說道，「正想與您說，季寶珠因為涉嫌賣淫進了監獄。」
季老先生瞳孔放大，張大了嘴，「你……你說什麼？」
「她離開京市之後，自己開了一家網紅公司，我本沒想著對她做什麼，但她越做越出格，竟然公然在網上以『選秀出道』的名義，來組織賣淫。」季聿白神色淡漠，「爺爺，她不是在其他網站上搞的，她是在寰宇旗下的軟體做的。」
季老先生的臉微微泛紅，因為激動而半坐起，「所以……你，你把她……」
季聿白搖搖頭，「不是我，是別人舉報她進行大型金錢交易。」
「阿白，你叔叔家就只有她一個了，她只是一個女孩兒，能擋得了你什麼道！？」季老先生拔高了些聲音，很是艱難的說，「你非要趕盡殺絕嗎？」
季聿白將他重新按回床上，「爺爺，我敬重您，是因為您是我爺爺。」
「我對付別人向來殺人不過頭點地，季寶珠不值當我拔刀。」季聿白冷峻地說，「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季老先生臉色一片灰敗，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呼哧呼哧地急促呼吸著，不再看季聿白和林連翹。
「您先休息，我們過幾天再來看您。」季聿白也不再多說，道了句告辭，便帶著林連翹離開。
秋風微冷。
出來得比較急，林連翹沒穿外套，季聿白見她身上只有襯衣，便將西裝外套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
「季寶珠的判刑與季畫生，相比只多不少，季博識一家都不會再做什麼風浪。」季聿白握住她的手，牽著林連翹往門外走，「有沒有覺得出氣？」
林連翹踩著粗跟的長筒靴，想了想，「有。」
一想起季寶珠和季畫生對她所做的一切，林連翹就想讓他們姐弟兩個永遠都別從監獄裡出來。
她側頭看著季聿白，問，「你會心軟嗎？」
季聿白也低頭對上林連翹的目光，「我不會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他抬手將人摟在懷裡，說道，「在我這裡，你永遠都是第一順位。」
林連翹聽到這話，不禁莞爾一笑，故意嘆氣，「哎，那怎麼辦……」
季聿白側眸，略帶威脅。
林連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在我心裡，你也一樣！」
促狹鬼。
要不是時候不合適，季聿白真想親到她說自己的真心話。
……
家：
林連翹和季聿白結婚之後每一年都是兩個人一起過的，有時候宜瑛的父母也會邀請他們夫妻。
林連翹不是一個戀舊的人，過年也一樣，她不拘泥於必須在家裡自己做菜做飯，亦或者必須呆在京市。
但有一點傳統保留了下來，那就是除夕夜的那天一定要放煙花。
新婚後的第三年林連翹和季聿白的春節，林連翹和季聿白一起出了國，來到雪鄉，滑雪狩獵馴鹿，林連翹還向季聿白展示了一番自己烤鹿肉的本事。
季聿白一誇她，林連翹便沾沾自得起來，一不小心烤得有點多，季聿白來者不拒，全都給吃光了。
這一大盤鹿肉造成的結果就是，林連翹晚上沒能看到買的煙花，被季聿白撲倒在床上。
季聿白看她粉腮上布滿了汗，一雙水瑩的眼眸沾染上情慾，抬手擼了一下短髮，嘶啞的說，「還說不是小趴菜，寶寶，還不到三次你就說了安全詞。」
林連翹咬他肩膀，憤憤說，「誰不到三次？」
季聿白便低聲笑出來，沒忍住，越笑聲音越大，身上肌肉也變得結實起來。
林連翹瞪他，聲音之中透著嬌嗔，「不許笑。」
季聿白忍了忍，親她的唇角，「時間還很早，再來一次好不好？」
「不要。」
「乖寶寶，我保證不會像剛才那樣。」
他太了解林連翹，林連翹本想拒絕，依舊被他輕易調動起來，半推半就。
事實證明，在床上，男人的嘴和話是最不可信的。
在歐洲度過了一個完美的年，林連翹和季聿白回國時，因為天氣，滯留在了濱城。
濱城今年冬天大火，吸引了不少的遊客。
在入住的酒店大堂，林連翹和季聿白遇到了一家三口。
男人和女人都已經不小了，看上去有四五十歲左右的年紀。
而他們的身邊跟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兒，他好奇的在四周張望，似乎在看著什麼。
女人拉住他不許他亂跑，眼底流露出母愛的慈祥，從包里拿出了很明顯是小男孩的物品。
那小男孩被吸引走了注意力，抓住自己母親的手，不再亂跑。
看到那女人的瞬間，林連翹握住季聿白的手就發緊。
季聿白微頓，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就被林連翹拉著上了樓。
回到酒店房間內，林連翹鬆開了季聿白，自己坐在沙發上，仰頭閉目，看上去有些疲倦的樣子。
季聿白走過去，輕手輕腳地坐在了她的身邊，「翹翹。」
「我以為她嫁給那個男人只是為了圖錢，去年她找我要錢，我沒給，現在已經不再聯繫我。」林連翹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她側頭看著季聿白，聲音里有些迷茫，「季聿白，我從來沒見過她會對自己的子女露出那種神情。」
季聿白輕撫她的腦袋，問道，「想再去見見莊如真嗎？」
樓下那一家三口，就是來濱城遊玩的莊如真和她現在的丈夫與生下的兒子。
林連翹緩緩地搖搖頭，「不想。」
「那並不是我的家人。」
季聿白將她的下巴抬起，讓她看著自己，一字一句地說，「林連翹，你有家人。」
「你有愛人，以後也會有屬於自己的子女。」
「你從來不是一個人。」
林連翹眨了眨眼睛，那因為看到親生母親對同母異父的弟弟那麼慈祥和藹而產生的些微矯情，被季聿白的話沖得煙消雲散。
是啊，她已經自己組建了家庭，莊如真在利用她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不需要母親了。
林連翹扭身坐在季聿白的腿上，在他的唇上親了一口，「你說得對！」
她有季聿白。
這是她的愛人，這是她的丈夫，是她註定一輩子相陪的家人。
就如尾生抱柱，至死方休。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