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眾人一片安靜,偌大宴會廳,除了緩緩流淌的音樂聲,竟沒有一人開口。
他們心中油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在京市廣為流傳的一件事——季聿白的心裡有一個白月光。
因為她的存在,季聿白身邊連個母蚊子都沒有,任憑別人怎麼往他房裡塞女人,沒一個成功的。
在張德正戳穿林連翹和季聿白的那段往事之前,沒人往這一方面想。
畢竟林連翹充其量就是港城林家的私生女,就算再有錢,那也是登不上檯面的私生女,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和季聿白有什麼牽扯。
林連翹怎麼可能是季聿白的白月光?!
但是,現在的情況,好像是季聿白在為林連翹出頭。
在場的眾人大腦飛速運轉,一些以前不願意相信的猜想在這個時候不斷回現。
卻見季聿白在聽完季寶珠的質問之後,轉身,走到了林連翹的身邊。
他將一直盯著自己看的林連翹摟進懷裡,冷眸遠遠看著不遠處的季寶珠,「以前你盯著林連翹那麼久,不知道我追她嗎?」
季寶珠一震,脫口而出,「你胡說八道!明明是……」
「你質疑她長得不夠好看?還是質疑我的眼光不好?」季聿白將她的話逼停。
在場的眾人不禁又看向林連翹的臉。
身材高挑,眼睫濃密,肌膚賽雪,五官明艷,而今鼻樑上架起一架金絲眼鏡,又為她增添知性疏離的冷艷美。
任誰看她不說上一句真正的大美女?
本來算不上姿色太過出眾的季寶珠臉一陣白一陣紅,幾乎被仇恨燒去所有理智般的喊道,「那你也是喜歡上了自己的妹妹!」
這話一出,季聿白看她的眸光,越來越冰冷,一字一句,「我姓季,她姓林,你連最起碼的判斷力都沒有,季寶珠,你真是越活越過去了。」
他們倆壓根不是一姓人,更不是有什麼血緣關係的親戚,莊如真和季邦則談過戀愛怎麼了?結婚了嗎?生小孩兒了嗎?
「是我喜歡的林連翹,騙她跟我談戀愛。你季寶珠管天管地,現在還管到我和誰談戀愛了嗎?」
季寶珠被懟的徹底說不出話來,最後還是她的丈夫看不下去,把她給拉了下去。
季聿白帶著林連翹給黃先生道了歉,拉著她離開這場宴會。
直到出了宴會廳,一陣夜裡的寒風吹到林連翹的臉上,從張德正說了那一番話之後,一直沒有開口的林連翹,她才清醒過來。
季聿白另外一隻手把玩著打火機,看著林連翹回神,笑了出來,「嚇著了?」
林連翹點頭,又搖頭。
「的確有一點嚇著,不過因為早有準備,後面我不說話,是在想怎麼把他們搞死。」
打火機在他的手中不斷跳動,季聿白把它重新揣進兜里,鬆開她的手,雙手放在她的腋下,將她給舉起來,放在放在門口沒開走的車前蓋上。
林連翹才坐穩,身前季聿白就傾了過來。
林連翹一隻手抵住他的胸膛,「大庭廣眾的,你幹什麼呢?」
雙手放在她身側,季聿白將她整個人都困在身前,湊近認真看她的神色。
沒看出來什麼,他輕輕側頭,在她唇上親了一下,一觸即逝,帶了點親昵,更多的卻是安撫。
「怕你受不了,又去跳河。」
林連翹抿了抿唇,手還置在他的胸膛上,說道,「我才沒有那麼脆弱。」
季聿白輕笑出來,「林董大心臟,我小瞧林董了。」
「本來我也沒想和他們吵,我越是解釋,只會陷入自證陷阱之中,他們就越拿我當作一個笑柄。」林連翹抱住他的脖子,解釋道,「我本來要給張德正一巴掌,再和黃先生道歉離開的。」
林連翹沒辦法去解釋什麼,但不代表這事兒就翻篇了。
她現在的確還不能拿高高在上的季寶珠怎麼樣,因為階層就放在那兒,不是她一時半刻能夠跨越過去的。
可她拿張德正就不能怎麼樣了嗎?
林連翹打算事後算帳。
「可你來了。」林連翹看著季聿白,非常認真地說,「你一來我就不怕了。」
隔著一層沒有度數的鏡片,季聿白對上她的眼睛,依舊深陷著迷。
他沉默地暗想,如果她願意,他心甘情願給她當一輩子的後盾。
「你說這話,老子很容易當真。」季聿白壓低了聲音,喉結滾動,「寶寶,你在對我告白嗎?」
林連翹一呆,耳朵紅了一下,啐他,「厚臉皮。」
餘光瞥見周明也從宴會廳出來,她踢了季聿白一腳,放我下來,周明過來了。」
季聿白又親了她一口,這才放她從車蓋上下來。
晚上林連翹沒回瀾市,被季聿白纏抱著回了格灣安區。
不放她走的原因很簡單,算她回京市沒通知他的帳。
林連翹第二天瀾市時,身上的痕跡差點遮不住。
她不知道,整個京市都因為季聿白的那些話,而驚起驚濤駭浪,季聿白的白月光是林連翹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京市。
當然,其中也不乏相信了張德正的話的人,也不知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林連翹的公司有些項目上的審核被卡,還有幾家準備合作的廠商,也臨時開始拖時間。
林連翹聽完報告,就知道了這是為什麼。
她開始被京市,京圈的人針對了。
即使季聿白在,給他們施壓,但季聿白的頭上還有一個季老。
只要他沒有點頭承認林連翹是季聿白的人,那他們就不用顧忌什麼。
畢竟季聿白只是三足鼎立中的一足而已。
那個鼎,還是季老。
林連翹把自己關在辦公室兩天,出來之後,繼續干。
項目審核被卡,她的確沒辦法,但她可以曲線救國,這裡不通,她就走那裡,不給她供貨,林連翹就自己再找廠建廠,買器械,找工人。
錢如流水一般的往外花,林連翹就如流水一樣往裡面掙。
林連翹把自己一個人掰成了十個人用,被卡的審核通過了,零件廠她建起來了。
林連翹把公司無比艱難的拉扯起步。
有一些甲級師傅推薦,直到夏天,林連翹去了一趟綿市。
那裡有一個和汽車打了一輩子交道的師傅,被廠里的領導擠兌走,還背了個大惡名,回到家鄉也沒人敢用他,他只能自己開了一個很小的汽修廠,接點維修活賺錢。
綿市很熱。
林連翹的車開到了汽修廠,水泥路地面因為高空萬里無雲直掛了一個太陽而被蒸得出現波紋。
她坐在車內,看著一個四十歲的中年人,曬得黢黑,躺在輪板上半個身子暴露在太陽下,正在維修一輛小汽車。
「林董,那個就是禾家茂。」
禾家茂擦了一下即將流進眼裡的汗,側頭就看到了一輛低調的大眾停在店門口。
禾家茂從車下滑出來,用毛巾擦了擦汗,走過去。
林連翹把車窗落下來,聽禾家茂問道,「修車啊?」
林連翹點點頭,「對。」
禾家茂問,「哪兒有毛病?」
林連翹說,「發動機出了點問題。」
禾家茂笑了笑,「小姑娘,你看你也配著司機,就別拿我開玩笑了。」
「我還要忙,你去別處玩吧。」
林連翹揚了揚眉,「你聽得出來?」
禾家茂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扭身往自己要修的車處走。
林連翹明白了,車子沒熄火,禾家茂的確能聽出來有沒有毛病。
林連翹從車裡走出來,助理跟上去,給她打了一把遮陽傘。
林連翹掃了一眼汽修廠內的工具,大致了解。
又去看禾家茂工作,半天,她忽然開口說道,「聽說你對現在市面上絕大多數的汽車所有構造都了如指掌,明白到一個螺絲都能明白它究竟屬於哪裡。」
禾家茂反問,「你聽誰給你吹的牛逼?」
「沒誰,我自己猜的。」林連翹笑著說,「那你知道最近興起的新能源汽車的構造嗎?它是蓄電池發動,少了許多油車的結構,讓你去修,或者去拼接一輛那樣的車子,你還能對其中的結構了如指掌嗎?」
禾家茂停下手中的動作,定定看向林連翹。
林連翹將自己的名片放在還算乾淨的桌面一角,「我是領舟的董事長,這是我的名片。」
「我會在綿市停留三天,如果你有考慮換一個工作,可以來找我。」
「天很熱,小心不要中暑。」
林連翹說完,便客氣地沖禾家茂點了點頭,轉身上車離開。
林連翹的確沒有離開綿市,而是又去了禾家茂家附近轉了一圈。
助理已經查過了,這裡是禾家茂的老家,整個市集上的人都是姓禾的。
路過一個便利店,林連翹想透口氣,便藉口渴了,下車進去買水。
看便利店的人,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大嬸,身前放了一個風扇,不停的對著自己吹。
她正看電視呢,聽到響動,抬起頭隨意看了一眼。
本該立刻收回的目光,卻忽然凝固在林連翹的臉上。
大嬸看著林連翹徑直走進便利店,來到一排水架前,拿了一瓶礦泉水,來到大嬸面前結帳。
林連翹將水放在大嬸面前,「多少錢?」
「兩塊。」大嬸說了一句,還是盯著她的臉看。
林連翹拿著手機掃二維碼付款,見狀,不禁笑了笑,「您怎麼一直都在盯著我看?」
聞言,大嬸有些臉熱,但並沒有隱瞞,相當嘴快地說道,「小姑娘,你別多疑,我就是……看著你和一個人有點像!」
林連翹便不走了,笑著問,「該不會是和您未來的兒媳婦像吧?」
「哎嘿,我家那糟心兒子能找到媳婦兒我就萬事大吉了,哪敢奢求這個?」大嬸見她是個爽快人,便興致勃勃地說,「我說你和人長得像,是和老三叔家的兒子!有……五分像吧,你可比老三叔家的那個賭徒兒子長得俊多了!」
「他那個兒子,你不知道!混著呢!好好的學不上,跟著人學著賭博!結果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林連翹問她,「進局子了?」
大嬸本來就喜歡與人聊八卦,這次碰到了願意附和她的人,看著也是個和善的,便沒有懷疑什麼,便大咧咧說,「沒,人跑澳城玩去了,聽說一下子欠了幾百萬!我勒個娘嘞!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大嬸抄起扇子扇了兩下,「那天來了好幾個黑衣人,說要把老三叔的房產證給拿走,把他的銀行卡里的錢,存摺上的錢,全都收走,我們都以為老三叔家都要抵押出去,賣地賣房還錢了,你猜結果咋樣??」
林連翹便順著她的話問,「咋樣?」
「又有人來了,替老三叔把人都給趕走了!他欠的錢都被人給還清了!」大嬸壓低了聲音,興致勃勃地說,「我聽人說,老三叔的兒子被人相中,吃香喝辣的去了!」
林連翹睜大了眼睛,沒想到自己聽的故事,竟然還有這麼一個結尾,「怎麼會有人看上一個賭徒?圖他什麼?」
「我也稀奇,禾長進有什麼可圖的?圖他長得帥?你們倆雖然長得有點像,可他也沒你俊啊!」
大嬸撇撇嘴,「真夠稀奇的。」
「那他回來過嗎?」
大嬸搖搖頭,「沒有,這都六七年過去了,禾長進一直沒回來過,也不知現在是死是活。」
林連翹哦了一聲,又拿了一瓶酒,算是買大嬸說了這麼多話的消息錢。
大嬸笑得臉上的褶子都少了幾條,「你要是喜歡聽八卦,就常來!我這兒可有一肚子的八卦呢!」
林連翹哈哈笑了出來,「好的,我有空一定來。」
返回了車上,林連翹沒有再多做停留,回到了酒店。
她的確只在這兒停留三天,如果禾家茂不來,那她就會離開。
幸好的是,林連翹沒白等,第二天下午,她就接到了禾家茂的電話。
林連翹離開時,是帶著禾家茂的妻子女兒一起離開的。
林連翹的車子是七座的,禾家茂和他的妻女都在她的車上。
她則和禾家茂聊了聊關於車的事兒。
結束交流之後,助理忽然拿著平板給林連翹看,「林董,林老先生進醫院了。」
聞言,林連翹一頓。
禾家茂心想該不會是林董的長輩出事了吧?
他不經意地看過去。
忽然咦了一聲。
平板上是一則來自港城的報導。
【際和創始人林老先生突發疾病入院,長孫林笛陪同,不見孫女林連翹】
報導的標題下方,是林笛和林老先生的照片。
林連翹看到標題,輕哂:到現在港城的媒體只要一提到際和,還得拉她溜上一圈。
「這不是禾長進嗎?」
林連翹耳邊忽然傳來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