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沒有真相,只有視角。——尼采
熊熊紅色大火,倒塌的房屋,孩童的哭泣。
一晃而過的人臉,變幻中的妖怪。
有個模糊的背影從面前閃過,還是同樣的呼喊,木子,木子。
李木子猛地從夢中醒來,一摸自己的胸口,汗水淋漓。
她起身倒杯水喝,一旁的道微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道,「怎麼,又做噩夢了?這個月第幾次了?」
「第五次了。」李木子緩下心神,看著外頭黑漆漆的天空,沒有一絲亮光,心裡覺著悶得難受。
她緩緩躺下,可是腦子裡鬧哄哄的,光怪陸離的事物在腦中飛速旋轉,她只能睜著眼睛,努力壓制腦中各種光影。
道微感覺到她的不安,道:「睡得著嗎?要不要我給你下個沉睡咒?」
她點點頭,道微甩了甩尾巴,拋出一道符咒,李木子便覺著一道清風拂過臉頰,不一會便沉沉睡去。
道微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在她腳下蜷成一團,也呼呼睡去。
窗外,有一道沉重的呼吸聲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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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陽發現自己被困在黑漆漆的屋子,她緊張地到處摸索,卻始終找不到出口,幽魂在周圍亂躥,划過皮膚時留一次次仿佛針扎的刺痛。
她深吸一口氣,對自己道:「秦陽,沒什麼好怕的,一切妖魔都會在佛祖面前化成齏粉。我有神人護體,我定能長命百歲。」
她盤腿坐了下來,嘴裡念念有詞,圍繞她的魂魄,時不時擦身呼嘯而過,「拿命來,你拿命來,饒你罪孽。」
盤腿而坐秦陽咬牙定神,卻在緊張中鬆懈下來,因為她驚奇地發現,這些魂魄無法靠近她的身體,在無數次接近她身體的瞬間化作白煙消散。
她靜下心神,在黑暗中努力去看那些魂魄,去分辨聲音,她漸漸白了臉色,攥緊拳頭,「我一定能撐過去,娘親,你快來幫幫我,你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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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李木子起身做早飯,道微跟在她身後慢悠悠地走著。
打開冰箱,李木子有些傻眼,「咦,冰箱裡什麼也沒有了。我去外頭買點早飯吧。不對呀,我記得昨晚還有不少雞蛋,怎麼.....」
「道微!是不是你吃的!」李木子氣得大叫道:「你吃那麼多容易生病。寵物醫院有多貴,你忘記了嗎?」
心虛的道微假裝很忙,舔著自己毛,眼神看向別處。
李木子一把抱起它,盯著它的眼睛道:「道微,你懂事點,別吃撐了。」
道微喵的一聲,「哎呀,我知道了。你快出去買早飯吧。」
「我要吃對面街上北哥家的煎餃,來十個吧。」
「十個?」李木子掂了掂手裡的大肥貓,「你只能吃五個。」
她不理道微不滿地喵喵聲,換上鞋子打開門。
開門瞬間,她便感覺院子裡的陣法被人動過,一股妖氣瞬時迎面而來。
她輕輕往後一跳,從屁股口袋立刻掏出一張符咒,大喊:「亥戈!」
身後的道微目露凶光,四爪抓地, 毛髮直立,對著門外低聲輕吼。
一時間,真氣涌動,門口一點點慢慢顯現出來的是一個瘦長的白衣男子,他浮在門外,往後退一步行了個大禮,「道長,不要動手,我乃針妖,特來上門求道長相助。」
他見李木子並未放下手中符咒,就從頭上摘下一隻髮簪,「此乃我的魂魄所在。」
世間百妖都有其真身和魂魄,無論妖法多強,本身或魂魄遭毀,便萬劫不復。
李木子見他上來就拿出自己魂魄,看來確實有事相求的樣子。
她給了道微一記眼神,道微立刻一躍上前接過了簪子,略略一試便知針妖並沒有說謊。
李木子放下手,「什麼事?」
針妖拎起手裡的打包盒,「我給二位買了早飯,要不一邊吃一邊說吧。」
道微嗅了兩下,支起了耳朵,「呦,來就來吧,還帶什麼東西。」
針妖掩嘴笑道:「順道而已。」
李木子還是盯著他,「你到底為何事來找我?」
不等針妖開口,道微伸手道:「哎呀,都說了邊吃邊講。行了,他魂魄還在我手裡呢。」
李木子無奈坐下,夾了個煎包吃起來,「針妖?說實話,我還第一次見。」
道微補了一句,「繡花針吧?。」
針妖有些害羞地點點頭,「我就是枚繡花針。」
「嘖嘖,針妖還是第一次見。你居然還是個男身,嘖嘖。」道微咬了一口煎包,「怎麼覺得怪怪的?你得了什麼機遇?」
針妖自己喝著豆漿,「嗯,我原本就是根普通的繡花針。恩人用我繡了一整副觀世音像,把畫像供奉在法華寺。我被不小心插在了畫像背面,同觀世音像一起受信徒香火供奉六年,有了這番機遇,才能成形。」
李木子眉頭一皺,「六年?你成形倒是有些快。若是這樣,你應該再潛心修行,怎麼成了形就到處亂跑。這麼好的機遇,你大有成道的機會。」
針妖放下手裡的豆漿,表情嚴肅道:「我遇上了一件大事,說起來,我成形也是焦急之下偶然機遇,不然六年的時間,哪來那麼大的造化。」
道微趁著二人聊天不備,偷偷吃下了四個煎包,正要拿第五個時,李木子伸手過來,把桌上剩下的煎包一股腦兒拿到自己面前。
道微氣得大聲喵喵,李木子充耳不聞,對針妖道:「你繼續。」
針妖瞧著氣得不行的道微,忍不住彎起嘴角:「早就聽聞,李道長身邊守著一上古神獸道微,卻沒有想到真身是只狸奴。」
李木子但笑不語。
針妖吸了口氣,整理好思路慢慢道來。
「我真身處在大啟泰安三年。我恩人乃是大啟監察御史秦沅的長女秦陽。」
「她十二歲那年完成了那幅觀世音像,我才有此番機遇。」
道微甩了甩尾巴,「怎麼?這秦陽可是遭了什麼大難,你這才急著報恩?」
「哎,可不是麼。」針妖蹙眉道:「我昨日在法華寺看到飄蕩的秦陽,她的魂魄離開了身體。我看她飄向後頭偏殿,想起以前聽她提起,那裡有她母親的牌位。我情急之下,脫離真身,隨著她一起到了偏殿。」
「秦大小姐的魂魄在她母親的牌位前徘徊,嘴裡還念著娘親,你快救救我,我馬上就能找到殺你的兇手了。」
李木子立刻道,「怎麼?她母親還是被人殺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