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子總結道:「所以在秦陽和秦笙的矛盾中,只有春鳩、蓮子還有秦沅的說法是一致的,而秦夫人、杏花、秦雅和秦璟的說法相同。」
陳澈道,「春鳩的話不可信。」
「秦雅和秦璟似乎沒有必要在這個問題上撒謊。」
蘇中行立刻道,「所以撒謊的是蓮子和秦大人。」
陳澈看向李木子,從雜亂的口供中抽絲剝繭分析出真相,或者最接近真相,這樣的能力,刑部的老手也未必有。他心裡的疑團越來越大,李木子的心智和能力都超出她這年紀應該有的,她到底是什麼人,來大啟刑部的目的又是什麼?
此時的蘇中行和王凝都有些興奮,一旁的白嶺說道:「所以難道是秦大人誣陷長女來謀取嫁妝?」
「不對,不對。」蘇中行搖頭,「秦家再落魄,秦大人也不會用這樣的手段來誣陷長女,不至於,不至於。」
「我倒是覺得秦夫人最可疑。秦大人的謊言就是為了包庇秦夫人。」蘇中行看向李木子,「秦夫人替秦家生下了唯一的兒子,將來也是秦家的家主。她可定是為了兒子,陷害秦陽,而且特意趕在她出嫁前。」
他這一番頗有些道理,白嶺也覺得合情合理,陳澈笑了一聲,「既然如此,秦夫人就要和秦大人統一口徑,怎麼二人反而說的不一樣?」
「這......」蘇中行回答不出來,倒是王凝歪頭道,「會不會是秦夫人沒想清楚。秦大人又沒來得及和她通氣?刑部查後院陰私少見,他們一時慌了手腳?」
王凝又道,「我倒是覺得秦大大會不會被蒙蔽了?我家也有類似的事情,庶妹時不時去父親那裡告上一狀,父親向來不清楚內情,就會以為.......」
屋裡其他人都看向她,又是一個家裡受委屈的姑娘,她看著其他的表情,連連擺手道:「我向來當場罵回去,從不委屈。就是這種事情,未必是秦大人撒謊,也可能是他真的覺得秦陽欺負了秦笙。」
「再說,最清楚後院的人應該是秦夫人,還有秦陽的庶妹,她們要動手會更容易一些。」
白嶺突然想到秦雅的話,立刻道,「秦雅和秦璟不是也說麼,秦夫人的態度其實也很微妙。林家的庶女,被送來照顧前頭嫡姐的女兒。偏偏秦家還沒落了,還要繼女漏些錢財給她才能度日。若是秦陽死了,她似乎也有不少好處。」
「還有,秦雅和秦璟雖然口口聲聲與嫡姐關係一般,還提供了一些線索,但秦陽若是以殺人的罪名死去,嫁妝留在秦家,她們也能得到不少好處。而且秦雅一直派人在盯著秦陽的一舉一動。」
白嶺一拍桌子,「確實是。她口口聲聲說不知道秦陽舉辦宴會的事情,但若是她派人跟蹤了秦陽的丫鬟自然能知道她酒宴的事情。」
一時間其他人也陷入了迷惑,王凝和蘇中行說的似乎也有道理。
陳澈看了李木子慢悠悠的樣子,「你說說吧。」
李木子立刻道:「王姑娘說的有道理,但從秦陽和秦笙的矛盾,我們其實不好推論秦大人有沒有撒謊,我們只是得出一個結論,就是秦陽與秦笙的矛盾不大,所以秦陽殺秦笙的動機並不足。」
白嶺嘀咕道,「怎麼年紀輕輕,分析案子跟衙門的老手似的。」
陳澈又看向李木子,「不錯,可你還是懷疑秦沅對嗎?」
蘇中行等人詫異地看向李木子,她一笑,陳澈老奸巨猾,心裡早就有了盤算,可還是要她來說,「是的,我懷疑的是秦沅的態度。」
「秦陽的身份和地位不是秦笙可比較的。秦陽的母親是林家的嫡女,據說陪嫁的嫁妝長達八里,秦陽的外祖母是伯爵府的嫡女,又與太后交好。她定下的婆家是蘇家,對她頗為看重,而如今秦沅續娶的林夫人,只是伯爵府三房的庶女。」
「這樣一個有錢又有堅實背景的嫡長女,無論放在哪戶人家,都是要護著。哪怕真是出現了嫡害庶的事情,都是要幫著掩蓋一二。可這位秦大人打著公道法理的旗幟處理此事,若不是秦陽的未婚夫蘇中行託了陳大人,她大概就要背著毒殺庶妹罪名死去,所以此事怎麼看都有些奇怪。」
王凝和蘇中行也想到了這點,「確實奇怪。」
白嶺正要開口,李木子道,「他那番公平的話語,你可別真信。」
白嶺訕訕閉上了嘴。
「剛剛所有的疑點撥開之後,我們其實可以確定,第一秦陽和秦笙的矛盾沒有秦沅描述的那麼激烈,秦陽沒有殺秦笙的動機。第二,秦沅對秦陽的態度有問題。第三秦夫人對秦陽的態度也有問題。至於動機,可能是嫁妝,也可能是其他因素。」
李木子道,「然後我們再回歸的毒殺案本身。」
她扔出一沓口供,對眾人道,「如果是秦陽計劃毒殺秦笙,首先要保證秦笙一定會參加這次的宴會。但是從眾人的口供中,秦笙的出現就是個意外。」
蘇中行喜形於色,「我就說麼,就是秦笙自己跳出來,想給秦陽一點難堪,秦陽根本不知道秦笙會來。」
陳澈頗有興致地往後一靠,慢悠悠地說道:「這一點確認了,並不能排除秦陽投毒的可能性。不考慮動機的話,那也有可能是秦陽見機行事,見著秦笙來了,她立刻安排人給她下毒也不是沒有可能。」
蘇中行有些惱,可也沒敢反駁他的話,眼睛看著李木子,不知道為什麼,原本覺著是個沒名堂的小小錄事,但陳澈對她的態度明顯不同,而且聽著聽著覺得她的分析十分可靠。
「對,那麼就有另一個問題」李木子抱著雙手,看著陳澈道:「怎麼下毒。」
陳澈點了點桌子,「這是最核心的問題。秦陽的動機不難排除,但現在關鍵點還是在如何投毒的問題上。」
白嶺道:「春鳩口供里細說了投毒的手法。」
他翻出了當時的口供,王凝低聲道:「這倒是和當時的情況一樣。如果是春鳩做的,她的心思和手段也太嚇人了。」
「確實。真正的膽大心細,洞察人心。」白嶺道。
陳澈卻搖頭,「聽著有道理,但是風險太大了。萬一秦笙慢了一步,羽觴就飄走了。」
他抬起頭,看見李木子眼神亮晶晶,不由覺得好笑,「你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