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隱匿在黑暗之中。
看著那龐然大物的出現，也是為侏儒小鬼捏了把汗。
對方的惡意太過明顯，殺意也毫不掩飾。
仿佛下一秒，就要動起手來。
就差一點，
就差一點，殺手就動手了。
在殺鬼這方面，他是專業的。
一旦出手，就是下死手。
看著小區門口的推車，殺手繼續隱匿在黑暗之中。
……
但，危機還沒有解除。
侏儒小鬼看著拿過食盒，到一旁就地解決的怪物，腦子裡的那根弦依然緊繃著。
隨著怪物阿肥打開食盒，一陣撲鼻的清香頓時逸散出來。
再看食盒內，葷素搭配，色彩明艷，看著就令人食指大動。
那一瞬間，
侏儒小鬼心中突然警鈴大作，強烈的危機感，驅使著他挪動著僵硬的身軀，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不過是很細微的動作，可那怪物卻突地看了過來。
燈籠大小的眸子冷然注視著他，其中滿是死氣。
那眼神……
是警告。
不用開口，侏儒小鬼就懂了。
——自己若是再動一下，可能就活不了了。
這種情況，江白在課堂上也有提到過。
在驚悚世界做流動攤位，隨地大小擺攤，本身就具有很大的風險。
尤其是，他們還是流浪鬼。
若是遇見了城管，都會成為優先被針對的對象。
如果遇見了怎麼辦呢？
江白沒說。
但在場學員都知道。
遇見了，就全憑各自的生存能力了。
就比如，小李和沉讓的生意。
臭豆腐的特性，能招來鬼怪，但其危險性，也是巨大的。
一不小心，就會被鬼給整死。
沒有點實力，還真做
不下去。
當初江白也是看小李和沉讓是組合著擺攤，綜合倆鬼的實力，才點頭應允了的。
臭豆腐攤位的成功，他很羨慕，但也知道，自己學不來。
胡茬大叔燒烤攤的成功，他也很羨慕。
但他手短腿短身段矮小，如果客人多了，現烤食物，很難說能跟得上。
到時候，燒烤架的熱氣，與擁擠的鬼流，就能將他淹沒。
或許，就像這驚悚世界的規則一樣。
每個鬼都有自己的命。
道路千萬條，有的敞亮，有的綿長，而他只能選擇適合自己的那條。
比如他，比如菁菁。
不過，菁菁有她媽媽悄悄守著。
而他……
真的適合這條路嗎？
如果現在死了，會後悔嗎？
……至少他真的研究出了營養又美味的減脂餐。
至少，他踏出了這一步。
出弓無回頭路。
就算死了，也沒什麼好可惜的。
可唯有一點，他還是沒想明白。
食物明明很香，那怪物吃的也很香。
可對方身上的惡意卻越發明顯，周遭的鬼氣波動也越大。
到了後面，怪物的身上，甚至開始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響。
似乎是生氣到了極點，隨時要爆炸了一般。
為什麼呢？
不合胃口？
侏儒小鬼腦海里，各種思緒快速地划過。
忽然，「砰」的一聲。
怪物阿肥把空了的食盒按到推車上，「續飯！」
侏儒小鬼張了張嘴，他想說他這兒沒這活動。
續飯得加錢。
可迫於求生的欲望，他沉默而又麻利地給對方續了一盒盒飯。
怪物阿肥接過，聞了聞，又看了看，然後埋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從第一口飯菜入口，
它的味蕾就活躍起來，口水在不斷地吞咽。
舌尖和大腦相輔相成，迅速地判斷出這口飯菜所含的熱量，以及這些食材的組成來源。
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大腦就給出了結論：
——是減脂餐無疑！
這麼重口味的東西，居然真的是減脂餐？
怪物阿肥不敢置信，它吃過許多自稱減脂餐的食物。
可結果卻是，越吃越肥，越吃越肥。
欺詐使它憤怒，謊言使它混亂。
它的怨氣從肥胖的軀體裡生長而出，「美麗」一詞與它再無可能。
不知從何時開始，它的舌頭發生了變化。
只要是入口的東西，都能迅速地判斷出其成分和是否符合標準。
尤其是——減脂餐。
從那以後，只要吃到假的減脂餐，那它就吞下那個賣家。
發現一個，吞一個。
軀體也變得越發壯實。
但它已經不在乎了。
它只想讓這些傢伙，得到應有的懲罰。
讓他們知道，欺騙它的代價！
可、
怪物阿肥口中不斷吞咽，一盒吃完，又是一盒。
可這麼美味的東西，竟然真的是減脂餐。
其成分和各種搭配，再標準不過了。
它一時間竟然挑不出任何毛病。
到底是怎麼做到這麼好吃的？
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吃不夠，根本吃不夠。
直到把侏儒小鬼推車上的盒飯都給幹完，它才停下來。
抹了抹嘴
角，瞪著一雙燈籠似的眼睛看著侏儒小鬼。
這麼美好的食物，就應該毀了。
「……」
侏儒小鬼看著堆滿推車的空飯盒，感覺氣氛不太妙。
在對方開口之前，他先一步道：
「我還在研究新的口味。」
話落，他就感覺空氣中不斷增長的殺意，似乎頓了頓。
他又接著道：「比如火鍋減脂餐，酸辣魔鬼面，酥麻味炸肉……」
隨著他一個口味一個口味的說出來，空氣中那幾乎實質化的殺意，終於停滯下來。
緩緩往回縮。
侏儒小鬼：「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優先給你送過來。」
對方眼珠子動了動，似乎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
半晌，怪物阿肥舔了舔嘴，微微抬起下巴，眼神里多了幾分蔑視，
「何必這麼麻煩？我把你帶回家不就行了？」
「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省的你來回跑。」
等它吃夠了，再毀掉也不遲。
侏儒小鬼：「……」謝謝，請不必為他考慮，多麻煩一下也沒關係。
侏儒小鬼心中一涼，隨即又釋然了。
流浪鬼的氣息不再刻意隱藏，盡數被釋放出來。
流浪鬼的鬼氣……是臭的。
一股令人鬼都嫌棄的味道。
平日裡，他總是會努力地收斂著。
哪怕如此，也依然會惹來滿身的嫌棄。
釋然後，身體也沒那麼僵硬了。
他抬頭，直視對方，「流浪鬼，是自由的。」
沒有誰可以束縛流浪鬼。
因為他們已經被驚悚世界所放棄，隨時都有可能發瘋、消失。
「我們之間，只有合作關係。」
也只能有合作關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