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悠然的致謝令墨蘭頗為惶恐,給自家姑娘擦臉的小手都不經意的抖了一下。
其實謝字脫口而出後,雲悠然已覺向丫鬟道謝根本不合這個世界的常理,可話已說出無可挽回,還能怎樣?還好這是她重病未愈時的話語,墨蘭只怕會以為她這是被燒糊塗了瞎說呢,應該不會多想。
沒想到這一覺睡的這樣沉,連大夫來檢查過都沒有驚醒她。
雲悠然衝著忙碌中的墨蘭輕輕點了點頭,以示就按她說的辦。小丫頭見此,臉上露出了恬淡的笑容。
帶著一顆暖洋洋的心,雲悠然任由墨蘭為自己忙前忙後。
也不是一來這裡雲悠然就有了大小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派頭,可小悠然本就是大小姐啊,之前一直如此,若是一下子變化太大,豈不是惹人懷疑?
得虧有著小悠然的全部記憶,否則,只能來個因大病了一場而失憶的梗了。
昨晚,雲悠然難受的都快死掉了,睡了一覺竟感覺好了許多,就連昨日剛醒時疼的無法吞咽,更沒法發聲的嗓子,今日都感覺好了幾分,雖聽上去極是沙啞難聽,但好歹能簡單發聲。
「墨蘭姐,夫人好像帶人朝著清芷閣這邊來了,姑娘可起了?」夏蟬急吼吼地跑過來,氣兒都沒喘勻就在門外問上了話。
「這麼大聲嚷嚷,也不怕……你說什麼,夫人帶人來了?可看清帶的什麼人?」
原本要訓成天風風火火的小丫頭夏蟬幾句的墨蘭,聽到夫人親自帶了人可能奔清芷閣而來,立刻轉了話頭。
「離得尚遠並未看清,可那人似乎穿著官服,反正看方向應該是朝咱們這邊來的。」
夏蟬是一個臉圓圓的小姑娘,才剛八歲,當年到她身邊時才四歲,是伯府的家生子。小姑娘性子相當活潑爽利,話特多,是整個清芷閣的開心果。
原本清芷閣里還有兩個嬤嬤的,只因母親難產離世時弟弟才剛呱呱落地,當時年僅八歲的她,覺著尚在襁褓中的弟弟身邊更需要有可靠之人精心呵護,十分懂事的央了祖母,把兩個嬤嬤都留給了弟弟。
因著兩位嬤嬤皆是母親所留,跟她相處的這些年裡,很是勤勉本分,由她們照顧幼弟,小悠然也能更加放心些。
至於奶娘,小悠然是沒有的。因為,她的母親堅持自己餵她,也就不存在專門的奶娘了。
這個世界的大戶人家,母親從來都不會親自餵孩子,只除了小悠然的母親樓月明。
不過滿京城的權貴,也只雲悠然的母親樓月明一人出身江湖,是天渡山掌門樓炳均的獨女。
作為一派掌門的掌上明珠,在門派中,自是眾星捧月般的存在。
可惜,一次偶然的外出,一場熱血的拔刀相助,星動紅鸞,天渡山的明珠,竟對被她救下的那位永寧伯府嫡長子云銘陽一見傾心!
心已淪陷的樓月明滿心滿眼都是那位翩翩佳公子的身影,被天渡山寵著長大的她,哪裡會去想什麼門是否當戶是否對,一有機會,就會出山去偷偷瞧幾眼雲銘陽。
當樓月明的父親樓掌門得知愛女有了心上人,那個心上人並非江湖大派中的驕子,而是朝廷中人時曾好言相勸過,畢竟,度過一生,不是只靠一腔衝動,一場不知是否有回應的單向心動就能支撐的。
可對雲銘陽迷戀日深的樓月明哪裡能聽得進父親的良言相勸,見愛女執迷不悟,雖身為過來人,但愛妻早逝的樓掌門並沒有多少情愛經驗,對此竟是頗為頭疼。
幾經波折,終究是對愛女的信心和對愛女的寵溺戰勝了一切,他終究想了辦法,成全了自己的女兒。
從此,樓月明的人生徹底偏離了原本的軌道,成親後的她,再也不是天渡山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皎皎少主,一夕間,身份轉變成了伯府少夫人,一個不招婆母待見,不被丈夫愛重的少夫人!
剛開始嫁過來,樓月明努力的想要做一個藏起所有鋒芒的賢妻良母,只一心想要待在後院孝敬公婆照顧丈夫。
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她深深愛著的新婚丈夫,同她成親兩個月都沒到,竟堂而皇之的將妾室給抬進門!這對從小未曾受過任何委屈的樓月明而言打擊簡直太重!
此事,猶如一把尖刀直扎樓月明的心窩,她不是不准丈夫納妾的善妒之人,可她才進門兩個月,新婚丈夫就這麼著急著納妾,對她的傷害程度可想而知!
除了心裡外人看不見的傷外,身為新婦,身為正室,被新婚丈夫和婆家如此打臉,原本跟貴圈猶如身處兩個平行世界的她,但凡出席必須的應酬,自此更是被莫名指指點點,可謂苦上加苦!
原本不招待見的樓月明,作為正室,一直未能為伯府添上一兒半女,也因此,她也更加不受伯府待見。
雲悠然的母親遲遲未能生育,反倒是那位和她前後腳嫁入伯府的妾室,那位禮部侍郎詹重光的庶妹詹心梅,嫁進來後接連為伯府生育了三個子女。
直到詹姨娘生完第三個孩子,也就是她的第二個女兒雲錦繡一年之後,樓月明這位正室的肚子才有了動靜,次年生下小悠然時樓月明已二十六歲,距他們夫妻成親之日,已過了近十年。
這個世界裡的男女跟前世古代一樣,成親都早。女子十五歲及笄,十六七歲做母親非常普遍,像小悠然的母親二十六歲才生育頭一胎的非常非常少見。
許是被月老捉弄,於年少慕艾時及時給樓月明牽了姻緣線,但牽的,卻並不是最適合她的那一根。使得她在成親後的年年歲歲里,展顏的次數屈指可數,直到有了小悠然。
樓月明幾乎將所有的愛都給了小悠然,她愛她,卻從不溺愛她,對小悠然的教導,甚至可以用嚴格來形容。
小悠然還很小時,就被樓月明給送去了書院。這還不夠,樓月明還為小悠然請了專門的先生,至伯府教她琴棋書畫和女紅,那樣子,絕對是只一心要把她給培養成標準的大家閨秀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