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專門過來找我?怎麼人還沒看到就跑了啊?」
雲霓轉頭對上他的目光,心跳如鼓,紅暈爬上耳根,懵懵然囁嚅:
「你怎麼知道的……」
「剛才你遲一點走就能看到我了,我聽到周飛馳說你來找我,就趕緊出來追你了,」陸驍塵抬手揉揉她腦袋,「專門跑到醫院來的?」
雲霓想到一路以來的心慌,目光在他身上掃著:「你有沒有哪裡受傷?」
她仍心有餘悸:「剛剛我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沒看到你,而後就聽人說我們高三有人打架了,說你也在打架,還受了傷送上救護車了,我看到地上有血,就特別害怕……」
陸驍塵笑了,「沒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他沒想到這事會被傳得這麼離譜,和她解釋:「是年段有男的和職專的人打架,我和周飛馳幾個看到就過去攔下了,其中有個人受傷嚴重,我們幾個就一起過來。」
雲霓聞言,細眉仍輕擰著看他:
「你以後不能這樣跑過去隨隨便便勸架,我聽說職專的人有拿棍子,要是不小心打到你們怎麼辦?到時候越打越凶怎麼辦……」
陸驍塵想到他輕而易舉把職專那群拿棍子的人放倒在地,只是笑了笑:「嗯,下次一定注意。」
末了,他指腹輕輕撫上她擰起的細眉,低柔的聲線落在她耳邊:
「嚇壞了?」
雲霓鼻尖酸了酸,垂眸:「我不想再看見你受傷了……」
他心間柔軟一片,抬手扣住她的後腦勺,把她拉得離自己更近:
「我答應你以後不會再受傷了,真的。」
「嗯……」
「剛才事發突然,來醫院的路上我給你打電話,但是你關機了,我本來正打算想回去找你。」男生道。
「我手機剛好沒電了。」
她要是能了解到真實情況,也不至於這麼緊張了。
陸驍塵笑而不語。
不過要不是因為手機關機,他又怎知道原來她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在乎他?
雲霓抬頭看到他唇角有一處破皮,冒著血,她手指輕輕碰了下,「這兒疼嗎?是不是不小心蹭破皮的?」
剛才陸驍塵在勸架過程中,免不了有些肢體上的摩擦。
感受到她指尖若有若無觸碰到他的唇,陸驍塵心臟亂了幾拍,滾了滾喉結,面不改色地胡謅:
「嗯,疼。」
「那你等會兒也去上個藥,還好不是太嚴重。」
他順著她,都應下。
「你怎麼膽子那麼大跑出去勸架?難不成你以前也經常和別人打架嗎?」
雲霓知道他跆拳道打得好,不會是經常和別人打架的那一種吧?
陸驍塵垂眸看她,眉梢挑起,嗓音拖腔帶調的:
「我很老實,從來不打架的。」
「……」
這話怎麼聽起來有點假呢?
陸驍塵說急診室那邊還有點事,得回去,問雲霓要不要先回家,女孩卻想和他待著:「你不是說今晚和我吃飯嗎?」
他勾唇,「那把這件事處理完,我們再去吃飯?」
「嗯。」
而後男生拎起她背上的書包,「走吧,我們回去。」
雲霓跟著他走回了急診室,裡頭幾個男生看到跟在陸驍塵走進來的雲霓,笑著起鬨:「塵哥,我們差點都以為你追不到人了呢,終於把人追回來了啊。」
女孩被調侃得面頰發紅,就被男生護在身後。
陸驍塵意味深長的目光掃了過去,幾個男生趕緊乖乖閉嘴。
周飛馳走了過來,道:「警察估計馬上就到了,等會兒這幾個打架的一個都跑不了。」
陸驍塵雙手插在衝鋒衣外套里,隨口問:「什麼原因打架?」
受傷嚴重的幾個男生正在縫針,陸驍塵目光落在幾個職專的混混身上,幾個混混嚇得趕緊低頭。
「聽說是之前的矛盾……」
周飛馳說完,指了指其中的一個頭頂奶奶灰的混混:「就是這人挑起來的。」
陸驍塵看了過去,「奶奶灰」對上他的目光,嚇得一哆嗦:
「塵哥,我可沒打你的人啊……」
陸驍塵舔了舔唇,嘴角挑起抹笑,「怎麼樣,額頭的針縫得舒服麼?」
這個傷口是對方被陸驍塵放倒在地時受的傷,誰也沒想到打個架竟然還把陸驍塵這個大佬給惹來了,現在才叫麻煩。
「奶奶灰」乾笑兩聲,起身走到他面前:「塵哥,你看能不能出面在中間調解下,這件事別鬧到警局?不打不是兄弟嘛。」
對面一中高三的男生啐了一聲,罵他:「誰他媽和你是兄弟啊?你今天就等著坐牢吧狗東西!」
「我他媽這是給你臉……」
小混混剛要衝過去,就被陸驍塵抬手按住領口。
在一旁的雲霓嚇了一跳,下一秒就看到陸驍塵撩起眼皮,森然的目光瞥了過去:「沒打夠?打算在急診室再來一次?」
男生氣場強大,小混混動了動唇,欲言又止。
末了陸驍塵鬆開手,薄唇吐出一句話:
「這事怎麼處理聽警察,我沒時間管。」
幾個小混混這下也不知道能說什麼,而後警察就來了。
警察初步了解了事情經過,又等所有人處理完傷口後,就說要把這十來個人帶去派出做筆錄。
陸驍塵和周飛馳等人作為勸架的,也要過去,於是雲霓就和他一起。
一刻鐘後,大家就到了最近的派出所。
到了門口,一個警察叔叔指了指陸驍塵等人:「你們幾個,跟我過來。」
雲霓還是第一次因為這種事來派出所,雖然只是個旁觀者,但也格外緊張。
她不禁攥住陸驍塵的衣袖,男生轉頭看向小姑娘擔憂的神情,勾起唇角:
「別擔心,我沒犯事兒,進去後還能出來。」
雲霓:「……」
周圍聽到這話的人都笑了。
雲霓臉紅地點點頭,就聽到他溫柔的聲音:
「在外頭坐著等我,我很快就出來。」
「好,那我順便去借個充電寶,把手機開了。」
而後陸驍塵就進去了,雲霓離開派出所,走去附近的便利店,接完充電寶後,順便買了兩個墊肚子的紫菜飯糰。
打開手機,好在並沒有什麼人找她,杜琴給她發來信息,只是讓她晚上不要超過十點回家。
雲霓回到派出所,在裡頭坐了會兒。沒多久,陸驍塵、周飛馳等勸架的人就走了出來。
警察叔叔和他們一起走出來,對他們道:「感謝你們的見義勇為,但是以後也要注意安全。」
周飛馳給他敬了個禮:「給警察叔叔添麻煩了。」
「行了,你們先回去吧。」
陸驍塵看到雲霓,而後走了過去,「弄好了,可以走了。」
雲霓安心地點點頭。
幾人走出派出所,有男生調侃:「陸驍塵,你今天上去攔下那一批打架的人可太帥了啊。」
「那咱們塵哥多厲害啊,曾經把職專那個校霸打到跪地求饒,哭爹喊娘的。」
雲霓怔住:「打到跪地求饒?」
周飛馳攬住陸驍塵的肩膀,朝雲霓笑笑:「妹妹,你還不知道嗎?我們當中屬陸驍塵打架最厲害了,你哥都打不過的,特別是高一那時候,那叫一個……」
周飛馳還沒說完,胸膛就被陸驍塵的胳膊肘狠狠撞了一下。
男生冰冷的眼神投了過來。
周飛馳:??他說錯了啥了?
雲霓氣得轉頭看向陸驍塵,後者心虛地偏開目光,看向周飛馳:「閉上你的嘴,怎麼這麼多話?」
「我咋的了……」
而後有男生提出:「那我們去吃飯吧?天都黑了,我快餓死了。」
「好啊,去前面那家大牌檔吧……」
大家說要去吃飯,陸驍塵末了道:「你們去吧,我帶雲霓先走。」
幾人心知肚明地笑笑,看破不說破。
其餘人走後,只剩下了雲霓和陸驍塵,男生走到雲霓面前,垂眸看她氣鼓鼓的模樣,笑了:「怎麼了?」
雲霓低頭不想看他,抿著的唇末了蹦出倆字:
「騙子。」
還說什麼他是老實人從來不打架,就是故意騙她的!
虧她從前還認為陸驍塵應該是個比較斯文清冷的人,沒想到都是裝的呢。
她氣哼哼地往前走去,陸驍塵跟了上來,笑意更深,「別生氣了,我錯了。」
「你哪裡錯了?」
「我不該裝老實人的。」
雲霓聞言,低頭咬了口飯糰,壓下彎起的唇角,神色繃緊:「早知道你這麼壞,我就不給你買飯糰了。」
陸驍塵眼底暈開笑意,低聲哄她:「你不喜歡的地方我都改,成麼?絕對不打架了。」
雲霓轉眼看他,「這可是你說的?」
「嗯。」
雲霓輕哼一聲,把飯糰遞給他:「是熱的,你趕緊吃。」
陸驍塵含笑接過,撕開包裝吃了幾口,最後問她想吃什麼,他帶她去吃晚飯。
雲霓看了眼周圍,指了下剛才那家便利店:「不用太麻煩,我們就近去吃關東煮吧?我剛好也還個充電寶。」
他沒意見,就跟著她一起過去。
五分鐘後,兩人端著熱氣騰騰的關東煮坐在了面向窗戶的椅子上。
雲霓低頭咬著魚豆腐,過了會兒轉頭就看到陸驍塵側身坐著面向她,目光正落在她身上,溫柔繾綣。
她愣了下,懵懵地問:「你幹嘛一直看著我?」
男生笑了,嗓音裡帶著股懶散勁:
「好幾天沒見了,現在還不讓多看看?」
雲霓聞言,耳根發紅,過了幾秒就聽到他問:「最近身邊還有沒有人在傳些有的沒的?」
「沒有了,大家說兩天也都漸漸忘了。」
「抱歉,之前在籃球場的事是我沒控制好分寸,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雲霓搖搖頭,「驍塵哥哥,我沒有生你的氣啦,你不用道歉,這事情也算過去了。」
「以後在學校你要有什麼事還是可以給我發信息,我都會看到,你介意我接你回家,我以後就不這樣了。」
雲霓低下頭,半晌輕輕嘀咕:
「其實我們還是可以一起放學,只要不在學校就可以了……」
陸驍塵怔了下,一下子明白她的意思,唇角挑起:「那以後我在學校門口等你?」
「反正剛好都順路嘛……」
她弱弱地補充下半句。
男生無聲勾唇:「嗯,順路。」
淮城進入十二月,氣溫漸漸下降,南方的冬季格外潮濕寒冷。
在冬天早起是每個人的痛苦噩夢,最難受的,是有時也不得不起。
早上,廣播站站長潘弘毅到達廣播站時,就看到雲霓獨自站門口的走廊上念稿子。
一陣陣讓人哆嗦的冷風拂過,女孩裹緊羊羔絨外套,白皙柔和的小臉半埋進圍巾里。
潘弘毅眉間微皺,走了過去,雲霓看到他,趕緊開口打招呼,對方讓她走進廣播站,不要站在外面。
「這麼冷的天還在外面念稿子?不怕凍啊?」潘弘毅把書包放了下來,轉頭看她。
雲霓淺淺莞爾:「我有點困,吹點風容易清醒。」
男生冷笑一聲,「我看也容易感冒。」
雲霓靦腆撓頭,而後他問她早餐吃了沒,她說沒來得及吃,對方就把手頭上的麵包拿給她一塊,讓她先墊墊肚子。
雲霓不好拒絕,只好道謝接過,對方讓她吃完麵包再看稿子。
雲霓突然疑惑為什麼他今早會來,男生說今天剛好排到他來考核,「你和印子珍同學配搭得怎麼樣?我聽幾個考核的學長學姐說你們都表現不錯。」
雲霓點頭:「挺好的,而且印子珍同學很厲害,我每次和她搭配能學到不少知識。」
「她是很厲害,也很專業。」潘弘毅笑笑,突然問:「有沒有想過你們當中會留下來哪一個?」
雲霓愣了下,半晌含笑開口:
「如果是出於我自己,我當然希望我能留下來。」
雲霓也不想虛偽地隱藏自己的渴望,她當然想通過面試,但是想到現實,她也沒盲目自信:「不過我也知道我和印子珍同學實力有一定差距,她比我優秀許多……」
「印子珍同學的實力很強,專業水平幾乎是無可挑剔,不過我們考核不單單看實力,也看很多方面。」
「嗯?」她一呆。
潘弘毅想到什麼,末了笑了笑:「自信一點,說不定最後的結果會如你所願呢。」
雲霓聽到這話,一時間驚訝得沒說話,視線一瞥,剛好就看到印子珍站在門口。
印子珍對上她的目光,緩解了微僵的神色,而後抬步走了進來。
她提起唇角,神色如常地和潘弘毅打招呼。
潘弘毅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印子珍,讓兩人先對對稿子,他先去幫忙調試設備。
印子珍從包里拿出稿子,抬頭就看到雲霓吃著和潘弘毅同款的麵包。
她想到剛才在門口聽到的那些話,低下頭,手指捏著的紙張微微泛起褶皺。
早晨播音的時候,印子珍狀態突然失常,時不時出神,其中有一次竟然念錯了行,還是雲霓靈機一動,趕緊把話圓了回來。
播音結束後,潘弘毅臉色沉沉:「印子珍同學,你今早是沒睡好沒精神,還是之前沒有好好準備?這不是你平時的水準。」
其實印子珍先前只看了一遍稿子,覺得太簡單就沒上心,想著臨時發揮也不會有問題,加上今早聽到了那些話,她心中一亂,整個人就沒了狀態。
聽到潘弘毅的責問,她垂著頭,忍住想要質問潘弘毅為什麼偏心雲霓的念頭,半晌喉中憋出幾字:「今早是我注意力不夠集中,抱歉站長。」
「你不用和我道歉,這是你的工作,你理應為你的工作負責。」
潘弘毅看向她,「你最大的問題就是不夠穩定,我不希望下次你還犯這樣低級的錯誤,今天的考核雲霓表現得不錯,會加分,但是你要扣分。」
印子珍咬著唇,抬頭瞥了眼雲霓,沒再說話。
廣播站的任務結束後,雲霓和印子珍收拾東西離開,潘弘毅看到印子珍離開時臉色不太好。
他不免嘆了聲氣。
正是因為看重這個苗子,所以才要更嚴格地要求她啊。
另一邊,印子珍走去班級,雲霓剛好走到她旁邊,看她狀態不太好的樣子,開聲安慰:「子珍,你是身體不舒服嗎?要是不舒服回班可以好好休息,今天你只是小失誤,不用放在心上。」
印子珍看到女孩臉上柔軟友好的笑意,怔了下,心底情緒雜亂。
她沒回以笑容,斂著神色快步離開。
回到班上,坐到位子上,薛憶過來找她,看到她不苟言笑的樣子,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印子珍說完後,薛憶冷笑一聲:「我當初和你說什麼來著?廣播站的那些站長和學長學姐就是偏袒雲霓啊,你以為這個實習錄取就是看實力的?你知道這當中水多深嗎?」
薛憶在她旁邊坐下,「我早就和你說了,那個雲霓是表面單純,背地裡就是心機婊,你在認真比實力的時候,她就想著怎麼巴結幹部,之前給學姐學長買早餐不就是收買人心?這女的也太賤了。」
印子珍腦中亂亂的,覺得這話刺耳:「你也別這麼說……」
其實實習這小半月接觸雲霓下來,她覺得女孩似乎也不是薛憶口中所形容的這種人,相反雲霓對她也很友好。
薛憶氣結:「你還在為她說話啊?你怎麼不知道她是裝出來的?能不能別這麼單純。」
印子珍把書包塞進抽屜里,心煩意亂:「你先回去吧,我趴一會兒。」
薛憶看到她這模樣,無奈只能把話憋了回去:「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吧。」
翌日,雲楓結束了最後一次集訓,回到了淮城。
距離體考只剩不到一周的時間,男生現在沒去上課,全天都在操場上訓練。
傍晚放學,雲霓想著去找他哥,和他一起回家,便走去操場。
到了操場,她走到雲楓平時放書包的地方,剛過去就看到雲楓面前站著潘弘毅,旁邊還有陸驍塵,三人正聊著天,說說笑笑。
雲霓怔愣地走過去,雲楓率先看到她,便叫她過來,揉揉她的頭,潘弘毅看到雲霓以及雲楓的動作,愣住:「你們……」
「這是我妹,你們認識吧?她現在也在廣播站。」
潘弘毅震驚:「原來雲霓是你妹妹?這麼巧!」
「對啊,唯一的親妹好吧。」
雲霓見潘弘毅和他們認識,有點茫然,聽雲楓解釋後才得知潘弘毅高一的時候也報名過跆拳道社,打過一段時間跆拳道。
機緣巧合下,潘弘毅認識了陸驍塵和雲楓,只是後來他學業太忙,就沒再去社裡了。
雲楓得知最近雲霓在廣播站實習考核,對潘弘毅笑笑:「站長,你對她嚴格一點考核,千萬別給我面子,該罵就罵。」
「……」雲霓無語地看了他。
潘弘毅也笑:「那肯定的,我公私分明,不過雲霓表現還是很不錯的。對了,你以後大學有沒有打算考播音系?我這邊有很多好的藝考老師推薦給你。」
女孩怔了怔,就聽到雲楓道:
「哎,她哪有這想法,就是單純把這當做一個興趣愛好而已。」
雲霓心底悵然了瞬,只是笑笑:
「暫時沒考慮。」
「可以考慮一下啊……」
潘弘毅和雲霓等人聊著天,遠處,剛好看到這幕的薛憶眉頭皺起。
廣播站站長竟然和雲霓私底下關係這麼好?!還和雲霓她哥哥這麼熟絡?!
她猜得果然沒錯!他們之間的關係真的不一般!
薛憶想起當初第三次面試時,潘弘毅對她的不滿以及對雲霓的肯定,以及最後她被刷掉的結果,一起都情有可原了!
薛憶妒火中燒,趕緊拿出手機抓拍了幾張,而後發給了印子珍:
【你現在看完照片還覺得這女的不是這樣的人?廣播站站長和雲霓私底下都認識,實習結果肯定內定了,你這還能忍得住??!】
薛憶拍完照片離開了,另一邊,幾人聊了會兒天,最後潘弘毅說先回家,便離開了。
有體考的同學來找雲楓,說教練有事找他,於是雲楓讓雲霓在這裡等一下,他馬上回來。
雲楓走後,看台上只剩下兩人。
雲霓轉眸看到陸驍塵坐在椅子上,長腿微敞,正低頭看著手機。
男生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若有若無挑起。
雲霓心間微漾,猶豫了下,走到他面前,開口問他,聲音軟軟輕輕的:
「驍塵哥哥,你今天怎麼在這裡呀?」
陸驍塵聞言,嘴角噙了抹笑:
「不是說在學校要裝陌生人?怎麼又來主動和我說話了啊?」
那晚從派出所出來,雲霓和陸驍塵的確達成了秘密協議,在學校還是沒怎麼見面。
雲霓聽到他說起她曾經的話,感覺薄薄的臉皮被人戳破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解釋。
她剛剛的確是忍不住來找他說話的……
而後偏偏男生又補充一句:「放心,我是來見你哥,不是來見你的。」
「哦……」
雲霓看到他眼底的笑意,臉頰燙燙的。
感覺到被他欺負了,雲霓氣得半晌憋出軟軟幾字:「那我也不和你說話了。」
她轉過身,坐到和他隔了一個位子的座位上,故意撇開目光。
這模樣落在陸驍塵眼裡,如同在撒嬌,勾得他心癢。
更想欺負她了怎麼辦?
雲霓聽到耳邊突然傳來陸驍塵低沉悅耳的笑聲,轉頭看他,就見他臉上不加掩飾的笑意。
她臉頰更紅了,垂下頭,腦袋瓜懵懵地沒轉明白。
她剛才裝生氣的樣子不夠逼真嗎?
怎麼這人還笑了呢……
雲楓訓練完最後一周,到了十二月中旬,就是體考的日子。
準備了那麼久,就為這一天。
本來前幾天淮城開始下雨,一家人還很擔心體考那天還會下,因為考試是不會因為天氣的原因逾期的,如果下雨,一定會影響發揮。
但好在考試當天是晴空萬里,雲楓四科專項都發揮得很穩定,一共100的總分,最後拿到了99.6分,是淮城一中的第一名。
體考順利結束後,只要他後面文化科不拖後腿,就能去國內比較好的體育院校。
一家人總算安下心來,就連對雲楓格外嚴厲的雲興平,也不禁為兒子感到驕傲。
而這幾天,雲霓也接到了廣播站的一個消息——
今年高一高二有場元旦匯演晚會,現在可以開始報名主持人了,到時候會由晚會的導演和負責老師進行選拔。
每年各類晚會的主持人是由廣播站的學生占主要部分,所以潘弘毅開會通知了這件事,並鼓勵他們報名參加。
他提到,如果這次選上了主持人,那在月末實習考核中會加大分。
這次女主持人只收兩個,而且不止廣播站的人一起競爭,如果能夠面試的上,就相當於提前通過了面試。
「誰想報名的?現在舉個手。」潘弘毅問。
雲霓看到印子珍信心滿滿地第一個舉手:「我要報名。」
印子珍拿了那麼多主持人大賽的獎,這的確是她的長項。
雲霓主持經驗並不豐富,但她一直想豐富這方面的閱歷,也很喜歡主持人這個工作,加上她必須和印子珍競爭,便也舉了手。
印子珍轉頭看到她舉手,眼底情緒微變。
報完名後,潘弘毅通知他們這周六早上九點,在學校禮堂面試。
會議結束後,印子珍走到外頭,看到薛憶在等她。
兩人單獨離開,印子珍把今晚報名主持人的事告訴了薛憶,薛憶聽完格外開心:「主持是你的老本行啊,你這水平不吊打其他人啊?你肯定能面試上,到時候你就能把雲霓PK掉了。」
「可是……她也報名了。」
「她什麼水平也來湊這個熱鬧啊?太好笑了吧!你完全可以吊打她。」
印子珍苦澀一笑,「其實她挺厲害的,結果還不定呢。」
「你在逗我吧,她那水平也叫厲害?跟你比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子珍你最近怎麼回事,你以前都是很自信的啊?」
「自信有用嗎?我再怎麼厲害,廣播站的面試結果都可能如你所說——已經內定了。」
印子珍最近很煩躁,本來她以為實習小菜一碟,但是最近她越來越感覺雲霓很受廣播站的學長學姐喜歡,她總覺得自己受到了區別對待。
她很討厭勾心鬥角,只想憑實力說話,可是最近薛憶在她耳邊不斷念叨,讓她的危機感越來越重。
其實廣播站又不是什麼非要不去的地方,但是她不想接受失敗,更何況她還曾經在雲霓面前放過大話……
薛憶拍拍她的肩,「你先別著急,就算內定了,但是如果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你比雲霓厲害很多,就算是內定的也難以服眾。」
印子珍白她一眼,「你這話說了和沒說有區別嗎?」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面試上了主持人,她沒面試上,那他們還敢淘汰你嗎?」
「可她已經報名了……」
薛憶笑笑,「如果我們讓她不能上檯面試呢?」
印子珍突然怔住。
「什麼意思?」
「我有個辦法。」
薛憶湊到她耳邊,小聲耳語:「這招吧,雖然缺德了點,但是肯定管用……」-
主持人面試前的幾天,雲霓每天除了完成學業,就開始看大量播音主持課程,補補課。
她努力準備著,每天起床臉上的黑眼圈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次面試的事,她也告訴給了陸驍塵,不知為何,現在她在做什麼決定總是會告訴他,仿佛他知情,她就更有安全感了。
男生讓她好好面試,不要緊張,開心面對各樣結果。
周六早上,雲霓到達學校,走到禮堂前,剛好收到陸驍塵的信息:
【今天面試結束能不能來接你回家?我就在校門口等你。】
他又補充了句:【可以嗎?】
雲霓感覺到他似乎很想她,心尖如沾上蜜糖,回道:【好,那我結束了聯繫你。】
放下手機,她剛好走到禮堂門口。
走進去,裡頭的舞台正在排練節目,潘弘毅也在,正在和老師溝通著。
看到雲霓,他讓她先去旁邊的座位坐著準備下。
雲霓走到稍偏僻的位置坐下,拿出保溫杯喝了點水,過了會兒,禮堂門口出現一個身影。
是印子珍。
女生今天穿著條毛呢裙,梳著髮型,溫婉端莊得像個小公主。
女生走了進來,當看到坐在邊上的雲霓,微微一怔,猶豫了下,朝她走去。
看到印子珍走到面前,雲霓朝她莞爾一笑,把書包從旁邊的位置拿起來,讓她坐下。
印子珍一坐下就開始咳嗽,雲霓詫異:
「你怎麼了?」
印子珍臉色微冷,低頭喝著水:「我昨天發燒,喉嚨發炎了……」
「啊?你沒事吧?燒退了嗎?」
印子珍也是沒想到自己會突發狀況,本來好好的喉嚨卻突然變成這樣,來學校的一路上她心情極差。
看到雲霓擔憂的神色,不像是裝出來的,她突然很煩躁。
她喉嚨有問題,最大受益者不就是雲霓嗎?雲霓又關心她幹什麼?!
她半開玩笑道:「我喉嚨難受,你應該挺開心的吧?畢竟你少了個最有利的競爭對手。」
雲霓以為對方話的重點在後半句對自己的誇讚,她向來知道印子珍很傲嬌,只笑笑:「沒事啦,你克服一下,面試肯定能順利通過的。」
印子珍無言以對,撇開目光。
雲霓對印子珍的狀態感同身受,畢竟當初她在第三次面試時也是因為感冒很難受,她突然想到什麼,打開書包掏了掏,最後拿出盒陸驍塵給她的止咳含片,遞給印子珍:「你含一下這個含片吧,我之前喉嚨難受含這個舒服多了,能很快緩解。」
印子珍怔怔地接過,心底突然不是滋味。
這人又是這麼關心她幹什麼……
過了會兒,有人過來叫雲霓去登記名字,女孩放下保溫杯,起身離開。
身旁無人,而後印子珍打開書包,看到包里藏著的那包瀉藥,腦中想起當時薛憶對她說的話:
「你那天把瀉藥倒到雲霓喝的水裡,她喝完肯定就上不了台了,這樣她就不能和你競爭了。」
印子珍腦中被良知和欲望強烈撕扯著,攥著瀉藥的手心不斷出汗。
她不想這麼做……
可是她感冒了,她現在這樣怎麼和雲霓競爭?萬一雲霓通過面試了,她沒通過,那她不就輸了?
雲霓都能私底下和站長處好關係,她這樣的方法怎麼就骯髒了?
是雲霓先逼她這樣的……
她深深吸了幾口氣,抬頭看向遠處和站長說話的女生,又看向周圍,確定無人後,飛快撕開包裝,旋開雲霓的保溫瓶蓋,把瀉藥倒了進去,搖晃好蓋上瓶蓋。
印子珍把保溫瓶放回原處,手微微發抖,她垂下頭,感覺腦中暈乎乎的,臉頰也在發熱發燙。
強烈的不安感在心頭湧現。
她忽而間覺得如坐針氈,如芒刺背。
她想到自己從小到大參加過無數比賽,每次父親都喜歡和她說這樣一句話:
「贏要贏得光明磊落,輸也要輸得體面灑脫,這才叫真正的高手。」
而她現在,卻要用這麼卑鄙的手段去贏嗎……
她低頭看到雲霓給她的那盒止咳含片。
雲霓並沒有把競爭放在第一位,而是給她了幫助。
而她卻回贈給她一包瀉藥……
頓時,強烈的羞恥感溢滿心間。
轉念間,她飛快拿起雲霓的保溫杯,起身往旁邊的洗手間走去。
她還是做不到用這樣的手段去贏,這樣的結果又有什麼意義呢,她難道還缺這一次的主持人經歷嗎,要是被發現了,她該有多丟人……
走到水池前,她慌張地打開保溫瓶,想把裡面的水倒掉,可手一抖,杯蓋就掉到了地上。
她轉身蹲下要去撿,站起身時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雲霓。
她嚇了一跳,杯子掉落在地。
雲霓眉間微鎖,看著她,走了進來,面色微沉:
「你拿我的水杯乾什麼?」